送走聞桂以后，姜樂忱的生活又恢復(fù)到了以往的樣子。

    有課的時候去教室上課，沒課的時候泡泡圖書館。上次他在學(xué)校官方賬號上的直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一夜之間官方賬號的粉絲量就漲了十幾萬。小姜同學(xué)本來他以為他提前下播會讓觀眾生氣，沒想到觀眾們不僅沒生氣，還把他送上了熱搜。

    別的愛豆上熱搜，不是發(fā)新作就是塌房；而姜樂忱上熱搜的理由總是千奇百怪，他在幾秒鐘之內(nèi)就扳倒瘋羊的小視頻，直接空降短視頻app的熱度榜第一位，點贊量破百萬。

    真·百萬直拍。

    現(xiàn)在他的粉絲有了新的控評安利模版。

    【[橙色圓圈]姜樂忱[心]內(nèi)娛唯一985愛豆[擠眼]官方認證神顏門面[鉆石]hotboys絕對中心隊長[握手]全平臺熱搜百萬點贊[嘆號]徒手扳羊絕活兒讓所有人大呼amazing[嘆號][嘆號][嘆號]】

    姜樂忱對此的態(tài)度是：“……謝謝安利，但最后一句‘徒手扳羊’能不能刪掉？”

    除了依靠“徒手扳羊”的短視頻破圈以外，其實還有另外一段視頻引起了某些特殊人群的注意——

    ——在直播快結(jié)束前，蒙赫突然打橫抱起姜樂忱離場，他霸道的動作和冷酷的表情，簡直是天賜好藥，磕到就是賺到！而在視頻最后，那個戴著帽子和口罩出現(xiàn)的神秘人，更是把整個劇情推向了高潮！

    豆瓣娛樂組為此刷屏了好幾周，樓翻了上百頁，全方位各角度分析三個人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小論文寫了一篇又一篇，各方論點充足，看得人眼花繚亂。

    姜樂忱也慕名去看了那棟樓，看完那一篇篇小論文后，他都快被她們說服了。

    他居然不知道蒙赫恐同即深柜，他居然不知道聞桂妒火中燒，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三次元唯一omega，幾個男人都為他神魂顛倒！

    看來以后他的控評文案，后面還要加上一句——[心] 絕世妖妃禍世妲己所有男人的心動對象[心]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蒙赫在宿舍里總是陰沉著一張臉，根本不和他說話，只把他當(dāng)空氣的話，姜樂忱恐怕真要覺得蒙赫暗戀自己了吧。

    ……

    踏入十二月的第一天，姜樂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讓他去公司一趟。

    小姜同學(xué)背著他許久未出山的電動滑板車，倒了三趟地鐵，終于在三個小時后抵達了公司。

    嚴冬的京城北風(fēng)冷得刮人，小姜怕冷，提前準備好了圍巾帽子手套三件套，還是他最喜歡的小熊貓樣式。這個款式對于小朋友來說有點幼稚，但是對于二十三歲且擁有百萬點贊的愛豆來說真是剛剛好。

    他一路騎著小滑板車從地鐵站奔向公司，手腳照舊暖乎乎的，還熱得他一腦門的汗。

    進公司時，他頭上的小熊貓帽子還沒有摘下，兩只三角形的大耳朵支棱在頭頂，頭簾兒都被汗水打濕了。

    不是他不想摘帽子，而是這個帽子和圍巾是一體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圍巾在他脖子后面打了個死結(jié)，他反手摳了半天都沒解開，反而越摳越緊。

    糟了，他不會成為內(nèi)娛第一個用圍巾把自己勒暈過去的傻子愛豆吧。

    就在他艱難地和圍巾做斗爭時，身后忽然貼近了一道穿著筆挺西裝的身影。

    “你怎么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連圍巾都解不開，今天才和你的四肢認識嗎？”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落在打成了死結(jié)的圍巾上，不過幾次撥動，就輕而易舉地把那一團亂的圍巾解開了。

    清爽的空氣終于解救了姜樂忱，他一手摘下頭上的小熊貓帽子，匆忙的轉(zhuǎn)過身，結(jié)果差點撞進身后男人的懷里。

    小姜同學(xué)趕忙退后一步，把兩人的距離重新拉到足夠安全的位置，然后才看向?qū)Ψ降难劬Γ骸袄蠣敗溃习搴?！?/br>
    顧禹哲“嗯”了一聲，態(tài)度疏離。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其中還有那位全能助理馮姐。

    姜樂忱和顧禹哲已經(jīng)許久未見了，上次見面還是隔著屏幕，現(xiàn)在兩個人終于能面對面站在一起。顧禹哲的氣色看上去很不錯，鴉黑的頭發(fā)向后梳攏，帶著一種上位者獨有的禁欲感。他的視線從眼鏡后打量著姜樂忱，吐出兩個字：“瘦了。”

    “這不是您讓我減肥嗎！”姜樂忱抓緊一切機會在老板面前訴苦，“動物都知道冬天要養(yǎng)膘過冬呢，就我逆天而行。這要放在野外，野獸都不稀罕吃我?！?/br>
    “野獸確實不會吃你?！鳖櫽碚茳c點頭，“你既然可以徒手扳倒一只羊，想來徒手扳倒一頭獅子老虎棕熊什么的也沒問題，我最近在為你尋覓合適的綜藝機會，想為你開一檔野外求生節(jié)目。從今以后，國外有貝爺，內(nèi)娛有你。“

    姜樂忱：“……”

    姜樂忱整個人石化。

    不僅他愣了，顧禹哲身后的助理馮姐和其他工作人員也愣住了。

    見他們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顧禹哲終于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了。他眉頭微蹙，狐疑的目光從幾人身上滑過，問：“為什么你們都不笑？”

    姜樂忱：“……您在開玩笑？”

    “是啊。”顧禹哲反問，“難道不好笑嗎？”

    姜樂忱：“呃，如果我說不好笑的話，您不會扣我工資吧？”

    顧禹哲：“不會?！?/br>
    姜樂忱立刻吐槽：“剛才的笑話真的不好笑。無聊程度堪比內(nèi)娛明星上吐槽大會，一個包袱都不響?！?/br>
    顧禹哲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側(cè)頭看向后側(cè)的助理馮姐：“小馮，你記一下，這個月姜樂忱績效扣八百。”

    姜樂忱：“？？？等等，你剛剛才說不扣錢的??？你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顧禹哲冷笑一聲，如惡魔低語，“我是資本家，我沒有良心。”

    小姜同學(xué)在心中默默使用了c語言大法。

    今天顧禹哲叫姜樂忱來公司，是有正事要談的。

    ——《金蘋果1號》的合同終于在兩方法務(wù)的拉扯下正式敲定，中間唇槍舌劍了幾百回，每個條款一個字一個字的磨，磨到制片方的法務(wù)都要崩潰了。

    在交際場合，顧禹哲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但和他有過商業(yè)往來的人，都知道他在合同上有多強勢。他向來不肯吃虧，若他在某件事情上退讓半步，一定會在其他地方奪回十步來。

    姜樂忱匆匆瀏覽了一下合同，發(fā)現(xiàn)這合同真的對他這么一個電影新人很優(yōu)待了。除了這份經(jīng)紀公司、制片方、姜樂忱的三方勞務(wù)合同以外，還有一份經(jīng)紀公司和姜樂忱的補充合約。

    這份補充合約里規(guī)定，鑒于這是旗下藝人姜樂忱第一次拍攝電影、酬勞不高，故而公司特地申請了“單次特殊分成模式”。

    在亞洲任何娛，愛豆的經(jīng)紀合約永遠是最苛刻的，因為愛豆要接受公司的聲樂舞蹈培訓(xùn)，公司還要給未出道的練習(xí)生們提供食宿和生活費，故而愛豆合約基本都是“倒三七”分成，即公司拿七、藝人拿三。甚至有些苛刻的公司，會要求“倒二八”。

    姜樂忱當(dāng)初簽的合約就是倒三七，所有通告費用都要先由公司抽走七成，剩下三成交稅后才歸他。

    可是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這份補充合約里寫，拍攝《金蘋果1號》的酬勞公司只抽三成！

    姜樂忱瞳孔地震——夭壽啦，資本家的良心又長出來了?。?/br>
    第45章

    馮多（化名）, 女，年齡無可奉告，畢業(yè)于英國ual傳媒學(xué)院, 現(xiàn)在是f娛樂公司合伙人兼資深經(jīng)紀人顧禹哲身邊最受器重的助理。

    她原名其實蠻好聽的, 但五行沖熒惑，入行時就在高人指點下改了名字。

    娛樂圈太迷信, 從劇組開機到藝人發(fā)歌再到簽約事宜，任何事情都要請大師來算一算。馮助理有時候想, 若是公司大樓著火了, 是不是老板都要先請大師算一算今日是否能救火?。?/br>
    總之，馮助理現(xiàn)在的名字就是“算”出來的。寓意不錯，多升職、多加薪、多睡覺。

    馮助理在f娛樂做了幾年，從“小馮”變成“馮老師”又變成“馮姐”，確實升了職加了薪, 只是覺越睡越少, 頭發(fā)越來越稀疏, 黑眼圈越來越重, 臉越來越臭。

    娛樂圈就是這樣, 用無數(shù)打工人的枯朽臭臉滋養(yǎng)著上層藝人的盛世美顏。

    她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在想：這逼工作真的還要做嗎？

    等到發(fā)工資的時候，她看著工資條上那一串可觀的數(shù)字, 安慰自己：這逼工作還能再堅持堅持。

    她現(xiàn)在的老板顧禹哲，是位徹頭徹尾的工作狂。他合作的藝人眾星如云, 要大牌有大牌, 要巨星有巨星，每一位藝人和顧老板說話時, 都客客氣氣、有商有量的。

    但是這一切, 都在幾個月前被打破了。

    f娛樂與不久前收購了一家瀕臨倒閉的小經(jīng)紀公司, 同時打包附贈了一百個小糊比。顧總大刀闊斧，精簡人員，最終留下了十個。

    按照原計劃，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男團，根本不需要顧總費多少心思，顧總只需要參與最初的人員篩選，之后就可以交給他手下的小經(jīng)紀人去帶。但莫名其妙的，顧禹哲忽然決定由他親自來帶這個男團，還為男團拉來了不少資源。

    有人來找馮助理打探情況，馮助理一副無波無瀾的撲克臉：“顧總的決定我們下面人哪里知道為什么？不過顧總之前念叨過，hotboys的主舞聞桂是個可塑之才，顧總對他很滿意?！?/br>
    但馮助理心里跟明鏡兒似的，顧總哪里是對聞桂感興趣啊，倆人見面加起來都沒超過三次。

    顧禹哲真正感興趣的，另有其人。

    十二月一日，暖陽高照。

    馮助理陪老板抵達東五環(huán)某城中村的自建別墅（aka收購的小經(jīng)紀公司），來和藝人當(dāng)面簽署一份電影主演合同。

    那份電影合同馮助理親自審過一遍，總投資也就一兩千萬，放在平臺連最低級的分賬劇都不算，哪里需要顧總親自跑一趟？

    但偏偏顧總就是來了。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

    皮膚白凈的年輕男孩坐在辦公桌對面，很認真地一字一句地看著合同條款，在他手邊，剛摘下的保暖三件套隨意堆在那里，帽子上的小熊貓耳朵支棱著，乖巧又活潑。

    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沒有侵略性的、會讓所有人放下戒心的好看。他臉型圓幼，棕黑色的瞳仁圓溜溜的，總是機靈地左右亂轉(zhuǎn)，使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一些。一頭染成暖橙色的短發(fā)柔順地垂落下來，在頭頂有個可愛的璇兒。

    “姜樂忱，你還要看多久？”桌子這邊，顧禹哲手指輕輕敲打桌子，不耐煩地催促，“合同我讓法務(wù)過了很多遍了，你就這么不信任我？”

    名叫姜樂忱的男孩抬起頭來，一臉認真地說：“在舊社會，很多地主都會哄騙沒文化的長工，讓他們稀里糊涂簽下賣身契！我才沒那么傻呢?！?/br>
    顧禹哲氣笑了，“行，你繼續(xù)看。你好好看清楚我是怎么把你論斤賣掉的?！?/br>
    站在顧禹哲身后的馮助理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腕間的表，心想：看來今晚顧總原定的晚餐會議，要推遲了。

    又過了許久，姜樂忱終于看完了合同的每個條款，確認無誤，提筆在合同最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指紋手印。

    他的字跡龍飛鳳舞，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姜樂忱三個字。

    顧禹哲瞥了一眼：“大學(xué)生，你的字怎么潦草？”

    “開處方的時候開習(xí)慣了?！苯獦烦拦植缓靡馑嫉模拔覀冡t(yī)生的通病?！?/br>
    “呵，獸醫(yī)也算醫(yī)生？”顧禹哲的職業(yè)歧視呼之欲出。

    姜樂忱絲毫不受打擊，昂起頭說：“這世道，愛豆都能算演員了，憑什么獸醫(yī)不能算醫(yī)生??？”

    顧禹哲：“……”

    論嘴皮子，就沒人能比得上小姜同學(xué)。他可是他們農(nóng)大動醫(yī)院辯論隊的主力成員，連續(xù)拿了三屆的校內(nèi)最佳辯手，照片一直掛在教務(wù)處的光榮榜上。直到他升上大五以后，他想著要多多給年輕人留機會，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這世上也就姜樂忱一個小愛豆膽子這么大，敢直接頂撞老板，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

    小姜同學(xué)又問：“對了，我要演這個戲，頭發(fā)肯定不能是橙色了吧？那我在月底入組前，把頭發(fā)染回去？”

    “這周就染。”顧禹哲替他做了決定。

    “??？這么著急啊……”姜樂忱還有點舍不得呢，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習(xí)慣了自己的暖橙色頭發(fā)，又顯白又時髦，元氣十足，和舍友出門逛街都不怕走丟。他還想多留一陣子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染回去了。

    顧禹哲：“橙色頭發(fā)穿西裝不好看?！?/br>
    姜樂忱一頭問號，心想他又不打辯論，為什么要穿西裝?。?/br>
    顧禹哲看出了他眼底的疑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下周有個年度時尚盛典，hotboys在嘉賓名單上?！?/br>
    “?。?！”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們不是直接受邀的嘉賓?！毙θ萆⑷?，顧禹哲很快就恢復(fù)了原本公事公辦的模樣，“這個盛典邀請的都是一線藝人，你們是被我打包塞進去的，到了那里，不要給我惹事，低調(diào)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