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歇著吧，我去趟地頭，讓老三把我們地頭長的玉米也拉到養(yǎng)牛場這邊來，脫好粒之后一并曬吧，養(yǎng)牛場這邊地兒大，曬好一并把公糧交了，還省得挪這個脫粒機，看著挺沉的。”

    “確實挺沉的，我去把牛羊都關(guān)到棚欄里去，省的它們跑出來禍害玉米?！?/br>
    沒等陶嬌杏帶著‘禮拜’幾個把牛羊都關(guān)回棚里，謝挺就開著收割機把收好的玉米拉回來了，陶嬌杏見耿菊花指揮著謝秋安給玉米脫粒，便同老兩口說了一聲中午不用做飯，她一并做了。

    秋收的時候，哪家不是忙得要命？

    謝挺幫老兩口收完之后，又去了一趟老陶家，給老丈人地頭的玉米也收回了老陶家去，還答應(yīng)過兩天帶著手搖脫粒機過來幫忙。

    之后又是謝堅家和謝強家……

    單單是柴油錢就花了不少，陶母買了新棉布和棉花，給陶嬌杏和謝挺做了兩床新被褥，親手送過來的。

    陶母到時，耿菊花正好在這邊。

    耿菊花看著陶母扛了兩床那么鮮亮厚實的緞面被褥來，嚇了一跳，“親家母，你這是做啥?。俊?/br>
    陶母笑瞇瞇地說，“挺子忙前忙后幫著做了那么多，要不是挺子幫忙，我這把老骨頭又得累癱大半個月?！?/br>
    “女婿半個兒，他給你做是應(yīng)當?shù)?，你這也太客氣了！”耿菊花佯裝生氣。

    陶母道：“女婿又不欠我的，咋就應(yīng)當了？感情是一點一點處出來的，要是咱只知道壓榨兒女，再深的感情也能耗干耗盡。”

    “往年挺子不在家，杏子一個人熬冬，兩床被子疊一塊兒用，今年挺子回來了，我多做兩床被子，等冬天的時候，我再做兩床小被褥，給我外孫和外孫女用的?！?/br>
    聽著陶母的這話，耿菊花都有點自慚形穢，她心里也開始盤算著自己該怎么貼補一下老三家？

    還有就是老大老二家，也得敲打敲打，不能白用收割機，那收割機是吃油大戶，哪有讓自家兄弟貼著油錢去幫忙的道理？

    耿菊花回頭就去給馬鳳仙和李玉梅吹了吹風，提點了一下這兩位兒媳婦，主要是講了一下陶母是怎么怎么做的，還說陶母這個做親媽的太和女兒女婿客氣了……言外之意就是，人家親媽都這么客氣，你們做哥嫂的怎么好意思不客氣呢？

    回頭馬鳳仙和李玉梅就各自擺了一桌，喊陶嬌杏和謝挺去吃了飯，還把自家攢的一些山貨勻給了陶嬌杏不少。

    這消息往外一傳，那些眼熱收割機方便還想著厚臉皮過來借收割機的人紛紛收了心思，反正秋收就是這一年最累的了，熬過半個月的秋收，能貓在炕上休息一整個冬天，再累也能緩過來。

    自己累點總比錢受累強。

    然而，秋收完真的能休息嗎？

    反正老謝家兄弟三個沒休息。新分下來的那么多地原先可都沒種過莊稼，這會兒不翻地喂肥啥時候干？等明年開春嗎？

    收割機歇回了棚里，旋耕機又出動了，這回的任務(wù)更大更艱巨。

    謝堅和謝強兄弟倆一商量，決定把旋耕機的油錢給出了，謝挺出旋耕機，也算是某個意義上的三家都出了力氣，把分到全家頭頂上的地都給翻一翻。

    村里好些人一開始真習慣性地以為秋收完交了公糧就能休息了，這會兒一看謝家三兄弟開始在新分到的二等地和三等地里開荒喂肥了，紛紛‘垂死懶中驚坐起’，拎著鋤頭哀聲載道地到了地頭。

    新分下來的地之前都沒開荒過，翻這種地最費力氣了，想想往后的苦日子，那真是一眼望不到邊啊……估計落雪之前甭想休息。

    第11章 危機？

    分地的時候有多么興奮，這會兒就有多么絕望。

    地實在是太太太太太多了，一家?guī)资畧s地，猴年馬月才能干完？

    謝挺開著旋耕機‘突突突’了幾天就把自家的地都給翻了出來，還去給陶嬌杏娘家的地也一并拾掇了出來。

    有人實在是坐不住了，咬緊后槽牙，決定花錢來把地給開出來。

    謝挺把旋耕機停在養(yǎng)牛場里，自個兒進省城去拉他那戰(zhàn)友做好的割草機去了，耿菊花和馬鳳仙在養(yǎng)牛場里幫陶嬌杏干活兒。

    陶嬌杏聽人說要租自家的旋耕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多少錢啊？”

    那人一臉訕笑，“十塊錢成不？”

    陶嬌杏瞅了那人一眼，“我記得你家好像有四十多坰地來著，就出十塊錢？不租不租，還不夠買柴油的錢?！?/br>
    那人問，“杏子，咱都是一個村的……”

    “一個村的也沒見著你家的糧食給我吃啊，咋到我這兒就得倒貼了？”

    陶嬌杏琢磨了一下，“這地是第一次翻，硬實得很，對旋耕機的磨損很厲害。翻過這一茬后，之后再人力翻地，就沒這么厲害了。一畝地三毛，一坰地三塊，我們家去的時候油箱里的柴油是滿的，干完活兒之后給我們家郵箱加滿就成?！?/br>
    來租旋耕機的那人一算，差點跳起來。

    “一坰地三塊，那我家四十多坰地，不得一百多塊錢？杏子，你這心也太黑了。你這旋耕機一共才千八百塊，便宜點?！?/br>
    陶嬌杏抱起一捧草料來放到牛食槽里，“一坰地三塊，不帶柴油費；如果要我們家出柴油費的話，一坰地至少得五塊錢，油價貴成啥樣了都……您別和我商量，就是這個價，旋耕機的翻地刀不是一直能用的，翻壞了就得重新買新的，一個翻地刀頭就好幾百呢。要是舍不得出價，我寧肯旋耕機停在棚里自家用，省得來回跑省城去修。”

    那人一噎，還是覺得這價錢有點貴，回去了。

    馬鳳仙和耿菊花湊過來問，“一坰地三塊，是不是太貴了？”

    “貴啥啊，一坰地是十大畝，算下來一畝地就三毛錢。今年收成的時候，一家能有幾畝地？統(tǒng)共都花不了三塊錢。不能只看著花錢多啊，那地也多了不是？”

    耿菊花道：“老三家的，回頭我把錢給你拿過來?！?/br>
    陶嬌杏擺擺手，“不用不用，柴油錢是大哥二哥家出的，我家出的旋耕機，哪能再要你們老兩口的錢？我娘家那邊也一樣，我爸媽出柴油錢，我讓謝挺開著旋耕機去給翻的地，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腆著個臉就要來借旋耕機，我們家買旋耕機不要錢啊……”

    陶嬌杏早就做好了不外借農(nóng)機的準備。

    這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之后屁大點事都要有人來說人情，可人與人之間，有多少人情能經(jīng)得住這樣的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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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嬌杏沒有想到的是，來借旋耕機的人出門把她開出的價格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直接導致來養(yǎng)牛場里買牛奶的人數(shù)量驟減。

    這可急壞了耿菊花。

    耿菊花每天都過來幫忙擠奶，她看著賣不出去的那么多鮮奶，急得團團轉(zhuǎn)，“杏子，這可咋辦？這奶要是賣不出去，放一宿就餿了?。　?/br>
    陶嬌杏沉默了片刻，冷笑了一聲，“媽，你放心，這是好事。”

    “??？這奶都賣不出去了？每天幾百斤的奶砸在手里，都得放餿了，你說這是好事？”耿菊花懷疑自己耳朵壞了，要不就是陶嬌杏的腦子壞了。

    陶嬌杏解釋說，“原先這些奶每天都能賣出去，就算有剩余也剩不了多少，我也就暫時沒想留其它后路的事兒。這會兒奶賣不出去了，可不得想想別的路子？”

    “周邊村子能買走多少牛奶，我也差不多試出來了，明年奶牛場要多養(yǎng)奶牛，少說也得加到百十來頭，到時候哪能再全都指望村子里的人買？”

    “這些奶是做奶粉還是做奶酪，我琢磨琢磨，等謝挺回來之后同他商量一下。您不用cao心，養(yǎng)牛場現(xiàn)在不會有啥事兒，往后也不會有事兒的?！?/br>
    耿菊花見陶嬌杏表現(xiàn)沉著，雖然還揪著一顆心，但也沒再多說。

    奶粉和奶酪這倆選項在陶嬌杏腦海中輪番閃過，各自的優(yōu)點與缺點也都一一呈現(xiàn)。

    奶粉的利潤比不上奶酪，相應(yīng)的，奶粉的生產(chǎn)工藝也要比奶酪簡單一些。

    一邊是生產(chǎn)工藝，一邊是奶酪，陶嬌杏左右權(quán)衡后，最終決定還是生產(chǎn)奶粉。

    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先把奶粉給做好了，等產(chǎn)能再出現(xiàn)富余的時候，再考慮奶酪的事情。

    還有就是，有些事情現(xiàn)在就得鋪墊了，比如在奶粉造出來之前，得想好怎么鋪貨，怎么讓外面的人都認識‘東北牧場 ’，先把名聲都打出去，然后再把東西做好。

    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她住的不是鬧市里頭的小巷子，是天高地遠的東北大平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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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規(guī)劃好將來的路線后，陶嬌杏收回神，從金手指的研究區(qū)拿出優(yōu)質(zhì)發(fā)酵菌種來，按照特定的分量加入到裝有鮮牛奶的桶中去。

    這種研究區(qū)內(nèi)產(chǎn)出的優(yōu)質(zhì)發(fā)酵菌相當厲害，不僅能降解掉牛奶中的乳糖，還能通過自身的發(fā)酵作用把蛋白質(zhì)變成更容易吸收的氨基酸，使得牛奶的口感更醇厚香甜。

    發(fā)酵過程對牛奶的ph值也會產(chǎn)生影響，導致其它菌不宜生存，進而達到殺菌消毒的效果。

    最最最厲害的，是經(jīng)過這種優(yōu)質(zhì)發(fā)酵菌處理后的乳制品，對人體的營養(yǎng)補充能力以及健康管理能力會大大提升，幾乎可以用‘點石成金’來形容。

    秋收一過，天色黑的越來越早了。

    謝挺回來時，天已經(jīng)大黑，陶嬌杏剛?cè)ヰB(yǎng)牛場給‘禮拜’七兄弟投喂完食物，正在廚房里做晚飯。

    謝挺是把割草機放進養(yǎng)牛場之后才回的家，他進廚房洗了手和臉，問陶嬌杏，“杏子，我看剩了那么多的牛奶，是賣不動了？”

    “是，有人要來租旋耕機，我說一坰地三塊錢，柴油他們自備，人家覺得我收錢太高，就鼓動大家都不來買奶了，哎……”

    謝挺擰眉，“一坰地三塊錢，輪到一畝地才收三毛，這還貴？甭搭理他們，明兒個我騎車去隔壁村子賣，咱家牛奶好，肯定不愁賣的?！?/br>
    陶嬌杏把切好的菜下到鍋里，同謝挺說，“我想了想，打算把奶價給提一提?！?/br>
    “縣城奶站的奶清湯寡水的，沒喝過咱家的奶之前，我還以為牛奶就是那樣的，自己養(yǎng)了牛之后才知道，縣城奶站在擠奶之前絕對按著牛頭給牛灌水了！”

    “我們的奶質(zhì)更好，為啥要便宜賣？村里人占了便宜還說閑話，不慣著他們?！?/br>
    謝挺傻眼，“這都賣不出去了，還要漲價？那不是越賣不出去了嗎？”

    “你聽我說，你抽空再去一趟沈市，看看能不能買一輛卡車回來。然后找你那戰(zhàn)友打聽打聽，能不能買到做奶粉的設(shè)備，咱直接在縣工商局跑個流程，把養(yǎng)牛場和奶粉廠串起來，往后產(chǎn)出的牛奶全都用來做奶粉，他們想買鮮奶都買不到?！?/br>
    “我這也是為明年考慮。那么大的養(yǎng)牛場，十頭牛實在是太少了，等明年開春，怎么著不得養(yǎng)個一百頭兩百頭的？周邊村子消耗牛奶的量，我心里已經(jīng)試出了個大概，咱必須得把牛奶不能長時間保鮮的問題給解決好，然后賣到更遠的地方去?！?/br>
    “奶粉廠是一個事兒，你還得跑一趟沈市農(nóng)業(yè)學院，就說咱愿意資助他們搞個研究，做一下省內(nèi)不同地方奶站的奶質(zhì)對比，把咱家那濃稠的飄奶皮的牛奶和那些清湯寡水的牛奶放在一起測一測，看看啥奶營養(yǎng)價值更高？等研究出來之后，找一家報社，把研究結(jié)果刊登出去，讓別人知道咱家的奶質(zhì)有多好?！?/br>
    有些話陶嬌杏沒說，現(xiàn)在各行各業(yè)還都處于起步的蒙昧期，沒人知道制定標準的重要性。

    她回顧了一下前世的發(fā)展歷程，如果兩世的時間線沒有發(fā)生太大錯亂的話，想來那位雅詩蘭黛女士已經(jīng)做出了幾千美金一瓶的面霜了，赫蓮娜夫人也在鉚足勁兒抬升自己的社會價值。

    社會生產(chǎn)力果然重要啊……富人一瓶面霜幾千美金都不覺得貴，窮人租旋耕機一坰地三塊錢都覺得rou疼。

    謝挺聽陶嬌杏這么說完，沉默著琢磨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拍腿，“妙啊，咱養(yǎng)牛場里產(chǎn)出來的牛奶放在村里賣不完，可要是放到縣里，那就是毛毛雨，更別提縣外面還有省，省外面還有全國。只要讓別人知道咱家的牛奶好，到時候咱家就算養(yǎng)兩千頭牛，都不一定能夠滿足大家的需求?！?/br>
    陶嬌杏遞給謝挺一個贊賞的眼神，“就是這個道理。所以老祖宗總說‘危機’，危中有機。我看咱媽都快急眼了，她就是只看到了危，沒看到機。咱只要把眼下這一關(guān)挺過去，把往后的路給鋪好，還愁牛奶賣不出去？到時候愁的就成了產(chǎn)出來的牛奶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了。”

    第12章 演技

    陶嬌杏自己懶得來回折騰，有謝挺在，就省了她去拋頭露面的機會，她只要安安心心在家吃吃喝喝就成。

    看謝挺三天兩頭去省城沈市，陶嬌杏與謝挺一合計，決定出錢買個貨車，就謝挺他戰(zhàn)友上回來時開著的那種，前面的車頭有兩排座，第一排是正駕駛和副駕駛位置，后面有一排窄窄的車座，坐人的時候稍微有點憋屈，但放東西絕對沒問題，再后面還有個大車廂，不是那種敞篷露天的，是帶著門和鎖的，坐人和拉貨都方便的很。

    有了貨車，謝挺往返沈市和家里也方便一些。

    陶嬌杏自己每天都能從交易區(qū)里賺到錢，因而掏錢的時候沒覺得多心疼；謝挺把錢都交給陶嬌杏管，他見陶嬌杏贊成買車，就當家里的錢足夠用，也壓根沒多想；倒是耿菊花見謝挺三天兩頭往外跑，剛買了那么多農(nóng)機回來就又買了一輛貨車，著急壞了，急急忙忙跑過來就數(shù)落謝挺。

    “老三，你花錢手腳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手頭有點錢就存不??？從你退伍到現(xiàn)在，你都禍禍了多少錢了？你要是覺得錢多，就存到郵政銀行去！”

    謝挺瞅了耿菊花一眼，“杏子都沒說啥，你著急忙慌干啥？”

    耿菊花噎住，她一扭頭就看到陶嬌杏站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氣得直跺腳，“杏子，你好歹管管老三??！他不當家不知道油鹽柴米貴，你也不知道？你別事事都順著他的意，該摳省就得摳省啊，哪有這樣過日子的？”

    陶嬌杏安撫耿菊花道：“媽，買車的事是我同意的，謝挺做事兒都和我商量著呢。”

    “您放心，家里的錢夠花，能周轉(zhuǎn)開。謝挺天天往省城和縣城跑，這天氣越來越冷了，買輛貨車不算禍禍錢，買轎車才算禍禍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