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目，與身后的梁濟和陳瞞道：“你二人將二皇子送回景福宮?！?/br>
    “皇上拉著臣妾做什么？”

    “丹姝…” 祁鈺就勢握著她的手，另抬手拂過她鬢發(fā)垂落在耳邊的流蘇，聲音極輕帶著暖意：“朕未寵幸柳氏?！?/br>
    見她不為所動，破天荒別扭著拉下身段，聲音愈發(fā)地輕：“那日語氣重了，是…是朕的不是?！?/br>
    無言以對…

    祁鈺輕嘆一聲，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下了什么決斷…“子嗣之事…你再給朕些時間…”

    未了，又添一句：“可好？”

    作者有話說：

    最近隔離、搬家，家里毛孩子換環(huán)境又生病了，昨天前天一直在忙著照顧它，沒能準時更新，實在是非常抱歉。

    第73章 意會

    “知道了?！?nbsp;大庭廣眾, 明丹姝耳根被他的氣息醺得guntang，撂開手便要追著理兒回宮。

    “莫氣了罷，是朕的不是?！?nbsp;祁鈺一回生二回熟, 再道起歉來更是順口得很。

    他原本并未想如此低聲下氣的…

    今日見她不過是想著將如何安置理兒與明家的心思打算, 與她說清楚。她雖非明家親生，可自幼耳濡目染養(yǎng)在老師身邊，不會不知道這是為長遠計最穩(wěn)妥的法子。

    只是…眼下見了人，來時路上打好的腹稿，竟只想著先哄她消了氣…

    “臣妾不敢?！?nbsp;明丹姝撂開手卻軟了幾分語氣，見好便收。

    “等等…” 祁鈺伸手又將人來回來, 將人圈在懷里坐著：“你生著氣，要朕如何與你說正事？”

    “說便說...別動手動腳的?！?nbsp;明丹姝留意到他將身邊的人都支開，打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起身坐到他對面的石凳上。

    “繼臻給朕來信了?！?nbsp;此處涼亭周圍并無樹木遮擋, 屹然獨立而視野開闊, 正是個方便說話的好去處。

    “你不是一直在問朕另遣繼臻去做了何事？看看…”

    驃騎將軍府畢竟是太后的母家，雖避嫌不常往來, 可他用時到底是留了幾分小心。但明繼臻日后若能成材，便會是他于軍政力量上的中流砥柱。

    明繼臻此番于邊境行事有如此大的自由，也是他事先授意劉閻、朱慶三、祝戎等主將放手磨礪的緣故。

    明丹姝展信閱過，不由訝異：“皇上, 倒是真信得過阿臻?！?/br>
    他竟派阿臻隨斥候潛伏去了鶴疆王庭！

    只是…“這信中提及的，朱慶三是何人？”

    “朱慶三早年是皇室暗衛(wèi)出身，如今是邊境軍隊暗兵主將。”

    兵法有曰: 知彼知己，知天知地。戰(zhàn)事決勝, 兵力只是其一, 情報亦是扭轉(zhuǎn)戰(zhàn)局之關鍵。

    若論北齊軍中的情報之王, 朱慶三當仁不讓。

    “皇上…就這么告訴臣妾了？” 事關軍政要計，他的坦誠著實令人出乎意料。

    “你姐弟二人知無不言，朕既將他交給朱慶三，自然不能瞞你?！?/br>
    祁鈺這話說得坦蕩，她姐弟二人感情令人羨慕，在皇室更是難能可貴。

    他近日常分神想著，兒時他常羨慕明胥淮有父母弟妹在側(cè)，明府從來皆是暖融融的。若是自己與明丹姝有了兒女，或許也算是真正融入了明家…

    清風拂面，回神，又與她說起自己的打算：“繼臻聰明，紙面上排兵布陣的學問由老師和劉青親自教導，自然不會差，只于經(jīng)驗上欠缺了些。朱慶三此人是尸山血海里趟出來的狠角色，做他的師傅最合適不過?！?/br>
    明丹姝的神情放松了許多，心中卻不由得感嘆祁鈺的聰明敏感，知道在此時用阿臻來安她的心。

    子嗣的事到底不是一時半刻便能解決的，吳秋樂和皇后前狼后虎，也不好在此時真的與祁鈺鬧僵了去。

    “多謝皇上替阿臻費心?！?/br>
    “明日早朝將殿試今歲春闈前十甲，程青山亦在其列?！?/br>
    祁鈺饒有興致與她道：“來聽聽？”

    “后宮不得干政，遑論上朝，皇上說笑了?！?/br>
    祁鈺指尖點了點落在桌上的信紙，含笑挑眉：“不得干政？”

    “……” 她終于耐不住笑意，神色靈動，展顏與他嗔道：“皇上備好康樂的聘禮就是，臣妾對程青山的本事有數(shù)?！?/br>
    二人早先有一賭，若吳非易成了今科狀元，她便將程青山的身世直言相告；若程青山成了今科狀元，祁鈺便要允了康樂的婚事。

    “朕前朝還有政務，明早朕遣陳瞞來接你，躲在太和殿后廂聽著。”

    祁鈺起身，與她挑釁道：“程青山的身世，朕洗耳恭聽。”

    明丹姝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若依他過去所謀，自己只需要安心做他的刀，再護著祁理登基。如此，明家縱不為權臣，但有功在身，又有先父蔭蔽，繼門閥之后朝野第一人順理成章。

    但若是…她連祁鈺都想要呢？

    就算她時刻提點著自己君威難測，天子薄情并非良人，可每每與祁鈺相處，難得的棋逢對手、默契神會，她心里還是會有波瀾。

    祁鈺用人情世故布局，她又何嘗不是依仗著他與明家的情份謀劃算計。

    舊情是真，圖謀亦真。

    真心假意平分秋色，誰又說得清？

    次日卯時，明丹姝穿戴整齊，先隨陳瞞往承明宮去。

    明丹姝留意著自吳秋樂入宮后眾人的態(tài)度，總覺得祁鈺不似從前那般地倚重梁濟，便問道：“往常這等傳話遞信的差事都是梁濟在做的，怎得近日總不見他人？”

    “皇上另交代了梁總管旁的差事?！?nbsp;陳瞞只聽皇上一人令，于人前人后素來皆是個悶葫蘆，待她如此已是破例。

    她有意逗他，又強人所難問道：“皇上讓你去查程青山的身世，可查到了什么？”

    陳瞞半步遠跟在她身后，一本正經(jīng)：“尚未?！?/br>
    “皇上的暗衛(wèi)倒不如我瓦寨縝密?！?nbsp;程青山的身份并非全然無跡可尋，瓦寨與皇室暗衛(wèi)在這事上一守以攻各憑本事。

    余光難得見陳瞞從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不服氣來，調(diào)笑道：“可要我給你些線索？好幫你交差？”

    陳瞞手下的人這些日子查起程青山的身世，往往總是好好的線索半路上便斷了。

    咂了咂嘴，到嘴的鴨子任它飛去：“屬下不敢?！?/br>
    他著實是不明白皇上與瑜昭儀二人到底打量著什么主意，同仇敵愾的關系，皇上連暗衛(wèi)所在都交代了，如何能說是不信任？

    可若說信任…這二人一邊不斷地暴露底線，同時又各自打著啞謎互相猜忌，又為哪般？

    皇上從前何等利落的手腕，自打瑜昭儀入宮，凡事總要三思后行。折子總要往景福宮里走一遭，才能做出決斷…

    做屬下的一旁看著，也不知是好是壞。

    “看在你連日辛苦的份兒上，給你提個醒?！?nbsp;明丹姝意外地好說話，與陳瞞道。

    程青山若想在朝上大展拳腳，先得取信于君上，身世早晚是要祁鈺知道的。近日來這一番周折，她不過是借著這個幌子，有意試一試祁鈺暗衛(wèi)的能耐。

    瓦扎與皇室安慰如今雖于門閥之事上一致對外，可來日飛鳥盡、良弓藏，難保不會有反目成仇的時候，總要知道對手的深淺。

    “屬下…” 陳瞞糾結(jié)得很，連日里，瓦寨滑溜得泥鰍一般，他怕跟得松了沒法交差，但若下手狠了…皇室暗衛(wèi)與瓦寨到底關起門來是一家人，傷了和氣總不好，著實令人惱火得很！

    “屬下敬聽瑜昭儀賜教。”

    “這才對嘛，到底是一家人。” 明丹姝抬眼笑瞇瞇看著朝陽沖破云海，沉吟片刻…

    與陳瞞道：“家父當年，在江南府撿到了落難重傷的程青山，經(jīng)承平票號的商船帶回河陽?！?/br>
    陳瞞心間一動…鐵面上竟露出幾分笑意：“屬下謝瑜主子?！?/br>
    難怪程青山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般，他們每每只查到河陽府便斷了線索，竟是太傅故布疑云。

    明丹姝進了承明宮主殿，正要往寢室走，卻見書房的燈亮著便拂簾而入。

    “來了?！?nbsp;祁鈺頭也未抬，只聽腳步輕輕便知是她。

    “皇上…一夜未眠？” 明丹姝瞧他還穿著昨日那身常服，未換寢伊亦未著朝服，便知又是點燈熬油徹夜批折子。

    從前父親便提起過，祁鈺有個一日事定要一日畢的執(zhí)拗習慣。廢寢忘食是常有的事，因此落下了胃疼的毛病。

    “嗯，你來得正好，幫朕將這些文章的標注謄錄下來?！?nbsp;祁鈺運筆如飛，案頭上壘起層層疊疊的文卷將人都沒了去。

    明丹姝嘴上應下，卻先往一旁斟了溫在小爐上的茶水來，斟一盞出來卻皺了眉：“梁濟。”

    “朕遣他去翰林院了，你喚他何事？” 祁鈺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外喚道：“辰時一刻傳膳。”

    “喏。” 外面有人應聲。

    “雪頂含翠雖提神，卻屬寒性，皇上熬了一夜再飲，怕是又要胃疼?！?nbsp;明丹姝接過宮人遞上來的參茶，換碗斟了一盞放到他手里。

    “政務再忙也不該這般透支身體?！?/br>
    “你這話倒是令朕想起了師母?！?nbsp;祁鈺握了握她的手，接過茶碗。從前老師在時，隔三差五便替師母往東宮送些細羹熱湯…

    “這是程立篩出的出自今科試子的可讀之卷，其中不乏能暴貶時弊的可用之策?！?/br>
    匆匆飲一口，視線仍落在案頭，與她道：“朕已批注出許多，你來替朕令謄錄在折子上，晚些再發(fā)與各部取可用之言落實?！?/br>
    “能遇見皇上這樣的君主，是天下讀書人的福氣?！泵鞯ゆ⒎欠畛兴?，的確是肺腑之言。天下學子盼明君伯樂，更甚于久旱祈甘雨。

    一時無聲，祁鈺手執(zhí)朱筆細讀詳注，明丹姝再理會著他的意思將草稿理成官話，模仿著他的字跡將其謄錄在奏折上以供朝臣閱覽。

    二人自有默契意會，御書房里的燈花偶爾的噼啪，余下的便是紙張翻閱傳遞的聲音。

    “蕭豫…” 明丹姝見到這熟悉的名字，喃喃自語。

    這不正是，柳新沂的那位心上人…

    “有何不妥？” 祁鈺手筆未停，問道。

    “這人有趣兒…” 明丹姝神色如常，與祁鈺道：“旁人多在吏、戶、兵、刑、工，這五部覲言獻策，這蕭豫所論種種多專注于外交之事上，倒是個不拘一格的人才?！?/br>
    第74章 非易

    辰時三刻, 諸朝臣自永定門入前朝，于太和殿前廣場恭迎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