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魁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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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兵部侍郎佟毓忽然停下腳步擋住眾人,退后半步讓出路來:“徐…徐大人…您看…” 皇后素衣脫簪,躬身雙手捧著一張親手所寫罪己狀,入了定似的跪在廊下。 眾人議論紛紛,有皇后擋住前路,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交頭接耳。 “皇后娘娘怎么脫簪跪在這啊…” “這…成何體統(tǒng)啊這是…” 唯徐鴻,見女兒如此,反倒作壁上觀冷靜站在一旁,只是神色...卻越發(fā)地陰沉。 “皇上,臣妾上未能教養(yǎng)皇嗣和睦六宮,下不能親桑安民,令皇室遭流言猜忌,實不足以為六宮之表率?!?nbsp;皇后見眾人到場,擲地有聲:“請皇上另擇賢德者掌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臣妾愿自省于長樂宮,以彌補親蠶禮之過?!?/br> 明丹姝站在遠處,撐傘看著這方動靜… 說到底,皇后近日來并未有什么實打?qū)嶅e處,不過是些捕風(fēng)捉影的怪力亂神之說。 這招以退為進,在文武百官面前自述其罪,及時遏制住了流言蜚語發(fā)酵;又將皇室顏面擺出來,日后誰也不能再拿此事做文章。 若只從這一樁事上看,能屈能伸,舍了面子堵住百姓流言,是皇后的氣度。 可恰好碰上了徐鴻賑災(zāi)河陽消極怠工。有這事放在前頭,在皇上眼里,徐家父女是外朝內(nèi)庭瓜葛著,有恃無恐在這唱雙簧… 她心里算計著下一子落在何處...低頭饒有意趣兒地踩水,聲音融進明檐下滴滴答答的水聲里:“祁鈺啊…從小就記仇得很吶!” 笑盈盈轉(zhuǎn)身離開。 還要謝謝太后前日與她說了河陽府的近況...皇后與徐鴻這父女二人,面子里子都想要,就快貪多嚼不爛了! ...... 邊境,河水縈帶,群山糾紛。北齊二十萬大軍分別由鄭窮和劉青率領(lǐng),成條帶狀駐扎于北境鳳凰關(guān)外。 鳳凰關(guān)之名,是為了巾幗英雄先孝頤皇太后所取,紀念隨始祖黃帝帶兵將戎狄逼退關(guān)外五十里的戰(zhàn)功。 前些日,鶴疆于西線按兵不動,與鄭窮麾下的十萬西北軍隔江對峙,并不敢貿(mào)然進犯。 東線戎狄淳維部落窮兵黷武,主將育邪幾番率騎兵攻營,皆是被劉青手下的浮屠軍將士們被擋了鳳凰關(guān)外。 戎狄自幼軍長,全民皆兵,是擅騎兵征戰(zhàn)與結(jié)盟的游牧民族。每逢戰(zhàn)事,由各部落集結(jié)成軍隊,受王庭統(tǒng)一調(diào)度。 大齊與其交戰(zhàn)近百次,勝敗均分。以史為鑒,戎狄一旦過關(guān),便入大齊邊城如無人之境,燒殺搶掠一番再于秋日退回草原大漠之中。欺齊于騎兵、地形上不利,窮寇難再追。 陰風(fēng)振涼野,黃沙卷焦旗,幾具還沒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體和燒焦的木頭發(fā)出陣陣讓人惡心的臭味,吸引窮兇極惡的禿鷲在營帳上空盤旋著。 “開飯了開飯了!” 明繼臻打馬歸來,卸下馬背上馱著的野鹿,帶著身后幾個兵士興高采烈回營。 這些日子淳維部落忽然消停下來,后陣補足的糧草尚在路上,浮屠軍也得喘息之機,休養(yǎng)生息。 軍中艱苦,去歲年景不好,邊境百姓糧食本就緊張,自然不能再授其資助。明繼臻日日傍晚帶著伙頭軍會騎馬的兵士去不遠處的山中狩獵,改善伙食。 他在營帳邊抽了截磨得锃亮的鋒利鐵杵,動作利落地將剝完了皮的野禽穿膛而過,架在一旁的柴火上面烤。 信手接過碗烈酒倒在手背上的傷口上,渾不在意地擦了兩下,將余下的半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拉住門口戍營的軍長,問道:“斥候可回營了?” “校尉!” 身形健壯面上掛著一道橫疤的都尉吳旗從東張西望在營地里尋人,看到明繼臻大步流星過來。 明繼臻在軍中化名劉真,素以子侄之名跟在劉青身邊為副將。京畿十六縣剿匪立功后,皇上論功行賞,替其升銜為校尉。 “吳都尉!” 明繼臻撕下個雞腿塞他手里,“熱乎著呢!” “老朱回來了,走!” 朱慶三,浮屠軍中負責(zé)探查前方敵情的斥候。 吳旗接過雞腿三口便囫圇著吞了個干凈,拉著人向主營去。 “將軍!” 進了主帳,明繼臻拱手與劉青和祝戎兩位主將見了禮,也湊到行軍圖前聽著朱慶三回稟。 朱慶三一身青灰軟甲,面貌瘦弱蒼白,一眼看去只想是個連飯都吃不起的窮書生??删褪沁@位其貌不揚的斥候,扎營邊境十?dāng)?shù)年,警醒如孤狼禿鷹,山川百里了然于胸。 “淳維部落連吃了幾個敗仗,傷亡慘重,可營中面貌看著人馬卻不減反增。” 他一雙手鐵鉗似的粗壯黝黑,在地圖上劃過,聲音干脆利落:“按說應(yīng)該退回溪谷整兵,育邪卻反而又將其營地忘前線挪了三里。” “你是懷疑,戎狄的其他部落陸續(xù)到營,開始增兵了?” 劉青半輩子都在與戎狄打交道,一點即通。 “敵軍線人此前有回報,阿提拉部落的老首領(lǐng)薨逝,新首領(lǐng)是育邪的女婿…會不會是阿提拉前來支援淳維?” 戎狄部落隨草畜牧而轉(zhuǎn)移,各分散居溪谷,是以姻親紐帶極為重要。 “不僅如此…接連幾場戰(zhàn)事,淳維部落損失騎兵近千,還敢在向前移營。末將懷疑,是鶴疆在暗中施援?!?/br> 鶴疆國面積雖小,可草場茂盛、水線豐沛,善養(yǎng)戰(zhàn)馬。 為了增強戰(zhàn)力、保護種馬,其馬匹售出他國前皆會被閹割,戎狄、北齊精騎的戰(zhàn)馬多購置于鶴疆。 “吳旗,你帶兵去抓幾個舌頭回來?!?nbsp;劉青當(dāng)機立斷。 周邊山勢縱橫,戎狄亦會派斥候油兵巡山,偵查軍情。 “將軍!” 明繼臻攔住吳旗,正色直言請命:“末將愿領(lǐng)兵” “校尉這月余里,打小戰(zhàn)事場場身先士卒,很是英勇??!” 祝戎看劉青猶豫,少年又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笑道:“后生可畏!也該給年輕人個機會了!” “給你個機會!” 劉青將明繼臻帶在身邊五年,早視其若子侄。上前整了整他的鎧甲,虎父無犬子幾欲脫口而出。 “派你五百騎,別走遠了!” “練兵千日,只等將軍發(fā)令了!” 明繼臻眉開眼笑,意氣風(fēng)發(fā)出賬到營后調(diào)兵。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勢若驕陽,笑如朗月入懷振臂高呼:“弟兄們!今日何人敢與我出奇兵!” 作者有話說: 第32章 少年 煙火盡頭, 月光淺淡,明繼臻帶著眾人騎行穿過山腳下的小路,密林外被勾勒出一片深深淺淺的黯影。 馬蹄緩行在夯土上的聲音若有若無, 反襯得整座山林更幽深了幾分。偶爾有風(fēng)掠過草尖, 在林中割出細碎的聲響, “少將軍,咱這是去哪???” 此番潛行戰(zhàn)明繼臻的副將方狗子問道。 他出身邊境易縣,聽著炮火連天長大立志掃滅戎狄,家人說賤名能躲過閻王爺收人,就起了個狗子。 別說, 還真有用,這小子十三歲參軍,跟在劉青身邊出生入死十二年, 從馬前卒一路摸爬滾打至都尉, 面上連疤都未留下。 “您可別走過界了…” 他將地圖掏出來, 怎么瞧,也不像是往敵軍的巡山線去啊。 “帶你們立功去!” 明繼臻玩世不恭笑著, 一雙眸子曜黑發(fā)亮像是藏了星斗進去。壓低聲音與方狗子道:“趁著這功夫他們還沒營地還沒扎穩(wěn),給他們一鍋端了!” “一鍋端?” 方狗子聞言抖了三抖,以為他年輕氣盛是要與淳維部落面對面硬剛。急忙勒馬停下:“咱就五百騎,你可別貪功冒進送死去!將軍只讓咱速攻他們邊緣防線, 爪幾個舌頭回去?!?/br> “誰說要殺到他們大營了。” 年輕的將軍意氣風(fēng)發(fā),渾身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 神神秘秘與他道:“你沒見朱慶三帶隊回來的人鞋襪都還濕著,偵察隊一日往返,方圓百里只有一處有水脈沼澤, 咱們?nèi)ツ?。?/br> 在邊境月旬, 明繼臻利用閑時外出打獵的機會, 將方圓百余里都轉(zhuǎn)了個遍,近道、暗路、山洞、水源他都了然于胸。 方才晚上吃飯時他便注意到偵察隊的人馬身上都沾了大量的濕泥,這樣烏黑粘濘的土質(zhì)只在鳳凰關(guān)外十里的山下濕地才有。 朱慶三與將軍們議事時,為了防范軍中jian細,對敵方營地變動的消息都是保密著的,卻沒瞞過有心人的眼睛。 “你沒聽方才朱慶三說,阿提拉部落今日陸續(xù)在與淳維部合流?” “聽見了,那又如何?” 方狗子沒讀過幾天書,上陣殺敵全憑一身蠻力和福大命大。 只知道軍令如山,看不明白兵法詭術(shù)里的門道兒。 “榆木腦袋!” 明繼臻決定這場仗打完了要帶方狗子回京見見世面,耐心極好地與他道破天機:“咱們過去半月,打掉了淳維一半的兵力,朱慶三說淳維部現(xiàn)在的人馬與戰(zhàn)前一致,那肯定是阿提拉只一半兵馬與他合流了,剩下的一半呢?” “這…要真按照少將軍所言,阿提拉藏兵在鳳凰關(guān)外,是想偷襲咱們!” 方狗子恍然大悟,打仗得知己知彼的道理他還是明白,揮手便要召身后的騎兵過來:“屬下這就派人回營稟報!” “稟報什么??!阿提拉部落經(jīng)過前陣子的內(nèi)戰(zhàn),兵馬本就不多,咱們現(xiàn)在過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nbsp;明繼臻側(cè)身拉住他的韁繩將馬頭轉(zhuǎn)過來,看了眼天色漸暗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 “兵貴神速!你回去搬救兵萬一來來回回又是一日,他們都扎好營了咱們還能討到什么便宜?!?/br> 劉青治軍從嚴,違背軍令擅自行動回去可是要挨罰的。 若沒記錯,少將軍年前剿匪擅自調(diào)兵挨那二十軍棍剛好沒多久…方狗子猶豫…“這…” “你慫了?” 明繼臻自然不會貿(mào)然拿著兄弟們的性命玩鬧,只是時不我待,到了地方自會見機行事。 “笑話!” 方狗子自認論起膽子,在邊境浮屠軍里他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向來以此為榮。 想見之前幾次交手,這位少將軍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索性咬牙舍命陪君子! “溫溫吞吞糾纏了半月,老子早就等不及了!也該讓戎狄嘗嘗咱們的厲害!” 明繼臻帶隊沿山路疾行,繞過三個之前便踩好了敵軍的哨點。戎狄精于騎術(shù),悍勇卻困于人少,每個哨點不過數(shù)十人,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鷂鵪叫起時,五百騎兵已踏出山下小路,繞出鳳凰關(guān)到了視野開闊的高坡草場,隱入夜色。 “看見了嗎?” 明繼臻居高臨下,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樹林身后的點點星火。 大約二三十點光亮,夜伴三更還人來人往,顯然是營地還未扎好,想蒙著夜色神不知鬼不覺探到他北齊大營后方。 “沖嗎少將軍!” 身后跟著的騎兵多是與明繼臻成日在校場交手的年輕人。忍了戎狄蒼蠅似的惱人打翻許久,聽了明繼臻的話摩拳擦掌,熱血沸騰便要打馬沖下去。 “可帶火頭箭了?” “帶了!不過不多,原本沒打算正面沖突?!?/br> “夠了!” 明繼臻看著身后背著火頭箭的騎兵不過百余,抬手指揮道:“你們這些人,待會兒藏在五里外,等咱們抓到了舌頭往回趕時,用火頭箭打掉追上來的尾巴,再燒了他們的糧草!” 借著月光,隱約可見少年將軍清雋的面龐收斂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運籌帷幄的勇毅果敢:“其余人等分成兩隊,分別從南北兩側(cè)隨我一同殺下去!” “屬下領(lǐng)命!” “見敵就殺!不可戀戰(zhàn)!” 一聲令下,五百精騎的如暗夜流星直奔敵營。 正如明繼臻所料,阿提拉部落隱踞在此的兵馬千余人,只是經(jīng)數(shù)日遷徙,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 料想北齊主力都在與淳維部對峙,哪里預(yù)料到這伙天外來客。 猛然聽見敵軍來襲,弓馬未動,先嚇破了七分膽。登時亂做一團,來不及提刀拉弓的,慌亂中竟撿起了斧子、鞭子、木棒迎敵… 咆哮、吶喊、人沸馬嘶,車軸掛著車軸,還未及卸下的馬匹被繩索亂纏著,前去不能,后去不得。 塵土飛揚驚散月光,撕殺吶喊聲不絕于耳。明繼臻手下的騎兵愈戰(zhàn)愈勇,一泄近日心中悶氣,利刃烈馬,速戰(zhàn)速決,半個時辰便將阿提拉部落還未建起的大營搗毀,糧草化作一炬… 鳳凰關(guān)主營四下里寂靜無聲,只有值夜將士燃起的柴火聲噼里啪啦作響…四更的鑼聲剛響過,馬匹奔騎的聲音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