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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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世界上有什么讓人感到生不如死的事,上班一定能在排行榜上脫穎而出。 就算我的腦袋恍惚得好像隨時可以停機,就算我的生活現(xiàn)在一團亂麻,但是過了周末還是得雷打不動的去上班。我本想著要不干脆請假算了,但現(xiàn)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半小時,況且就算我請假也只是留在家里發(fā)呆。 我們公司的規(guī)模屬實不算大,雖然冠著科技公司的名號,但技術創(chuàng)新一類的事跟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天天反復整理總結匯報的小文員——一個少去幾天公司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其實可有可無的角色,所以我和同樣職位的女同事共同商討后的結果是盡量不要單獨請假。 去公司還可以帶薪發(fā)呆,所以吃過飯后我還是出了門。 就算我磨磨蹭蹭用比平時慢一倍的速度整理、走路,但到公司仍然比上班時間早了半小時,進門時還遇到了每次都會提前來做事的老板,他看到我驚訝地好像看到外星人,雖然不知道是在驚訝我個小文員還這么積極來上班,還是驚訝我哭后現(xiàn)在看著有些腫且憔悴臉,一般上班時我還會為了看起來精神一點涂下口紅,今天口紅都懶得涂。 公司規(guī)模小的后果就是連保潔阿姨都跟大家相熟,老板也不例外,更何況他本身脾氣就很好,他開口后我就知道他在驚訝什么了。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還沒有苛刻到強制要求游魂一定得堅持上班。” “哈哈?!蔽页读顺蹲旖?,敷衍地跟他笑笑,嘴上回他:“是這樣的,今天早上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特別想上班,所以特別急的過來了?!?/br> 老板回了我一個我是不是在發(fā)瘋的表情,也不再接我的話,擺擺手說他還有事。 謝謝,你不僅脾氣好,人也特別體貼,盡管我做的事不怎么重要,但我確實有做,此刻的我是可以原諒你每月只給我一點點工資的。 我的桌子上放的還是上周已經(jīng)處理完的工作,新的工作等等他們開完會后才會派下來,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所以我拿出了手機開始翻看消息。 沒有特別重要的消息,只有室友照常跟我發(fā)每日的早安,只不過今天問了我最近體重有沒有大變,現(xiàn)在說伴娘的衣服還來得及改,別去了之后發(fā)現(xiàn)穿不上。 回復后切換到通訊錄,有一條新的好友驗證。 時則的頭像和昵稱都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他備注上甚至直接開始跟我聊天:會加回我的聊天方式,不是敷衍我的吧? …… 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時則是個工作時完全不會看手機的人,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確定的,所以就算我們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對話,這樣一想我沒負擔地直接點了同意。 界面自動跳到了跟他的對話框,我下意識點開他的頭像。 全是一些可能是醫(yī)院要求轉發(fā)的醫(yī)院公眾號的KPI,他這個人完全懶得分公號私號,分享生活日常的事他當然也不會關心,我甚至有些懷疑連那些任務型的分享都是不得不發(fā)時才皺著眉做的。 但我還是莫名往下翻著,內(nèi)容真的很少,兩分鐘不到我就翻到了最底下,那是他的第一條發(fā)布,是我跟他在一起不久時的合照。 照片中的他正在看書,我拿著手機趴在他的背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喊他看鏡頭的瞬間摁下了快門,然后我把照片發(fā)給他,讓他發(fā)到聊天動態(tài)上,我說每次看到室友和她的小竹馬發(fā)合照都很羨慕,也想試試秀恩愛的感覺。 他聽完直接把手機從桌上拿起來遞了過來,讓我自己看著弄。 我先用自己的手機上傳了照片,我的好友不是特別多,陌生人一個都沒有,所以發(fā)自己的照片我沒有任何顧慮,反正全都見過我的本人。 發(fā)送之后我特意敲室友讓她速速上贊,她回我一個[無語,我不理解]的表情包,但還是立馬給我點了贊,順帶評論[好看,特別好看,羨慕,特別羨慕]。 其余的消息也多是女孩子間[拉黑了,你有男人我沒有]之類的玩笑或是祝福。 我笑了會兒打開時則的手機,點開他的動態(tài)。 一片空白。 我這種不怎么發(fā)動態(tài)的人偶爾還有游戲界面自動分享的內(nèi)容出現(xiàn),他倒像是全新賬戶一樣。 這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起他是不是注冊的新號敷衍我,其實背地里是個海王還有別的賬戶和別的女朋友。 但是返回去一看發(fā)現(xiàn)他通訊錄的群聊數(shù)量都快趕上我的好友數(shù)了,雖然全是學生會和班級管理需要的群聊,而且毫不意外基本都是消息免打擾。 我開始后知后覺地思考有沒有發(fā)這個照片的必要。 久久沒看我動作的人從書里抬起頭,問我:“在檢查聊天記錄嗎?想看的話可以直接說?!?/br> 我無語,無語地直接上傳了我們的合照,當事人都不在意的事我糾結個屁。 還沒關掉就有點贊和評論的消息出現(xiàn),我點開看就看到最新的消息。 [哇,哇,原來我加的學長是真人,一點動態(tài)都沒有我還以為自己加到假的號了。] 有人回復:好消息,學長的號是真的,壞消息,學長有女朋友了。附加幾個流淚的表情。 雖然不是什么不好的言論,但我還是有些吃醋,直接把界面關掉手機還給他。 氣不過悄悄在心里罵他,沒事長這么帥干嘛啊,這么多人喜歡。 完全忘記自己也是因為他長得帥而喜歡他,也忘了自己最開始是為了秀恩愛的初衷。 我的這條動態(tài)早就刪除了,沒想到他不僅留著還是公開的樣子。 不知作何感受,我干脆長按多任務鍵清除了所有后臺,關掉手機決定還是發(fā)呆算了。 上班以摸魚發(fā)呆開始,最終卻以敲鍵盤敲得差點冒煙結束,開會時宣布加了個新單子,這兩天得徹底結束舊單,所以上到老板,下到我這種小文員,一天下來全都忙到眼花。從周一就得開啟的第一天加班生活,在下午六點后結束。 還好,不算特別晚,至少天還亮著。 我和女同事看到老板出門后終于互相露出上班后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緊跟著老板的腳步出了公司。 她跟我是相反的方向,出了公司們我們就分開了。 我掏出耳機放著音樂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路過小公園時我遲疑了下,最終在回家和去坐坐秋千之間選擇了后者。 但我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秋千哪里是正常時間下我能搶到的,放學后的小孩子被家長帶著在健身器材處和沙堆上玩,秋千也早已被占據(jù)。 我嘆了口氣,終于想起之前下班怎么不想來公園坐坐了,但都已經(jīng)走過來了了,好在公園的椅子還挺多,我挑了個無人的長椅坐下。 我盯著那邊正笑的開心,吵吵鬧鬧的小孩子。 一般情況下我不喜歡吵鬧的小孩,但是現(xiàn)在看著他們無憂無慮最大的煩惱只是有家庭作業(yè)的樣子,卻有些想笑,甚至不禁產(chǎn)生了羨慕之情。小孩子真好啊,什么都不用管,不用考慮吃飯喝水,穿衣做事,連感情都特別單純,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嫉妒。 我于是收回了目光,選擇抬頭看看天空。 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就算太陽已經(jīng)快要消失,剩余的光輝在云后透得看似聚合實際像魚鱗斑一樣分散的云愈發(fā)白亮,左邊的天光還是上藍下白的顏色,右邊的部分已經(jīng)暈成了墨色。 天快黑了。 但我坐在這里暫時不想動。 耳機里的歌這時正好卡住,我取下來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電量開始警告。 屏幕上正好劃過一條消息,是時則,他大概也下了班。 [什么時候有空?] 我還沒得及想怎么回復消息,距離很近處傳來“咔嚓”一聲。 我向那邊看去。 一個淺金頭發(fā)的男人朝著我的方向舉著相機,見我看過去移開擋住半張臉的相機,朝我眨了眨眼睛,不是那種看著輕佻的媚眼,加上本身的好看的臉,反而看著有些俏皮。 我盯著他沒有動。 他兩三步就走了過來,坐在我身邊探頭盯著我:“你在這里做什么?” 這下我終于回過神來,你問我在這里做什么,我還沒問你怎么在這里呢。 這樣想著我沒意識到自己問出了口。 男人也沒有在乎我反過來詢問他,他說甚至很紳士地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說自己本來想來我家附近看看,路過這邊的公園看到有好看的花就想過來拍照。 每個字我都聽的懂,但連在一起的句子我就不是很懂了。 我做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這個完全可以用美麗形容的男人,用我一個二次元愛好者的話來形容就是好像哈爾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相似的淺金色頭發(fā),俊美的臉龐。 但我還是非?,F(xiàn)實地問:“來我家附近看看?”然后驚悚地提高音調(diào),整個人都有些激動:“跟蹤狂???” 他看著我有些激動的樣子笑了起來,怎么說,這個美麗的笑容讓我覺得如果長這么好看也要去當跟蹤狂,說不定被跟蹤的人還得反過來謝謝他。 可是笑容美麗的人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我無法產(chǎn)生任何感謝的情感。 “那天,你喝醉后很乖,問什么答什么,我問你的手機密碼你也說,確認是真的后我就問你的住址,你連門牌號也報給我了?!?/br> “我其實有想過要不要送你回家,但你在車上一直抱著我親?!?/br> 他說一句我就震驚一下,從最開始的疑惑到覺得羞恥,聽到最后已經(jīng)麻木。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喝醉后沒有到人販子,如果按他說的這種情況來看,怕是把我賣到緬甸我還會附贈人販子另一份薪資。 這下我不激動了,我重新做回椅子,想著再喝酒我真的會撞死我自己。 “我擔心你家里會不會有其他人,所以帶你去了酒店?!?/br> 我真是謝謝你,是不是還要說句你很體貼啊。 哪有好人送到酒店還附贈陪睡啊。 但清醒時看到他再加上他說的這些話忽然讓那晚的回憶浮上來——那個我醒了后就想要盡量回避回憶的荒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