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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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年————————————— 顧允第二次考研的時候成功地考回了安城。 由于不喜歡家里的氛圍,他本來想上半年就去安城住,但這一年弟弟顧諾在上高三,家里的花銷明顯更偏向顧諾這個準大學生。 顧允自己身上沒什么錢,安城的消費也比林城高,而家里畢竟是免費的住所??紤]到這些,他留在了林城,還在市中心的奶茶店找了份兼職。 五月的某一個工作日,許穆玖加班結束回到住處,發(fā)現(xiàn)本應該在林城的顧允突然跑來了安城。 顧允是來找顧陽的。 前段時間,顧諾因為在學校參與打架斗毆被處分了,家里的氣氛因此變得更加壓抑,隨后,顧諾又和顧允起了沖突。顧允一氣之下來了安城。 當被問到具體是因為什么才起沖突時,顧允沒有解釋,只是用對方早就看他不順眼含糊了過去。 許穆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樣的矛盾才導致他們兩個人連面都不想見并且更沒底氣待在家里的是顧允而不是顧諾。至少他不相信顧允這么做是因為還記掛著顧諾是個要高考的人。 不過,顧允脾氣大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況且也輪不到許穆玖來管。 許穆玖只知道自那以后顧允沒有再回林城、不得不找顧陽幫忙。 顧允拒絕了顧陽出錢幫他另找地方租房子,而是和顧陽在一個房間先擠著,說是等到開學了就住進學校。 顧允開始在安城做兼職。起初,他除了要在快餐店工作,還在網(wǎng)上兼任游戲陪玩,但后來因為業(yè)務能力等各種問題干不下去陪玩了,于是他又在平臺上接單幫學生代做作業(yè),賺錢勁頭之強烈都快讓許穆玖懷疑他之前和顧諾起沖突是在爭財產(chǎn)這種可能了。 據(jù)顧陽透露,顧允和顧諾之間的矛盾好像真的和錢有關。可如果原因僅僅是這個,顧允那么急著從林城離開就顯得反應太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顧諾突然有了什么深仇大恨呢。而且,如果他真那么在乎和顧諾的經(jīng)濟矛盾,怎么會甘心離開林城、到了安城才開始說顧諾的不是? 顧陽給家里打了電話詢問顧允突然來到安城的原因,但顧陽的父母并不知情,他們甚至不知道顧允和顧諾起了沖突。 顧允的父母說,顧允和顧諾只是起了一些口舌之爭,和顧允來到安城沒有關系。顧允離開林城的時候給父母的說辭是不想給家里添負擔并且在安城發(fā)現(xiàn)了不錯的兼職、想盡快來看看。 到底真的只是太想賺錢,還是有其他原因,誰也不知道。 顧允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么奇怪的變化,同樣忙碌的其他人也沒再多加過問,沒過多久,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時間很快到了七月。 知道許穆玖和顧允都在安城,剛辭去上一份工作的莊守然趁空閑也來安城湊熱鬧了。 莊守然到安城的那天是周五,顧允上早班。莊守然到達安城的時候不到七點鐘,剛下車就被顧允拖去了酒吧,顧允還打電話約了顧陽和許穆玖。 許穆玖之前以為顧允只是覺得去酒吧新奇好玩,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顧允是單純喜歡喝酒。自從顧允搬過來住之后,客廳的冰箱里就多了不少罐裝酒。 雖然四個人同意來到酒吧,但其實真正想喝酒的也就只有顧允一個人。 許穆玖和莊守然試著點了之前沒喝過的低度雞尾酒,顧陽則是完全不想喝酒、點了一杯可樂。顧允依舊點了長島冰茶,在莊守然的調侃下他才解釋自己不是為了顯示自己有多能喝酒,是因為喜歡可樂味的東西同時喜歡酒而已。 和高考結束時那次一樣,來到酒吧的時候幾個人都還沒吃晚飯。許穆玖在點單的時候想起了這件事,然后,仿佛是為了彌補什么遺憾一般,他在這種專門喝酒的地方給所有人點了吃的。 不過,顧允這次有了點遺憾。酒被端上來之后,他喝了幾口,才發(fā)現(xiàn)這家酒吧和以前那些不一樣,制作的長島冰茶里沒有可樂。 莊守然看著顧允有些失望的表情笑道:“早知道你不如一開始就點可樂。” “我把可樂倒一些給你吧?!鳖欔栒f著,抬起了自己的杯子。 “算了,”顧允拒絕了這個提議,“這里規(guī)定的做法就是不加可樂的,那我就這么喝吧,沒有可樂只喝酒也行?!?/br> “你要是喜歡可樂味的,加進去就是了。” 許穆玖覺得顧允這幅仿佛有人在看管他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開玩笑道:“他們又不會以你破壞配方為理由把你趕出去,就算你把那盤面加進去都沒人管你?!?/br> 顧允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重口味啊?!?/br> 許穆玖聳了聳肩:“只是打個比方?!?/br> 不知道是不是周五的緣故,這家酒吧的生意明顯比以前去過的林城那家的好。不僅如此,餐點和酒水的種類也比林城那里的更豐富。 當年高考結束決定去酒吧的時候,他們在手機上搜索林城范圍內(nèi)的酒吧,卻沒發(fā)現(xiàn)幾個像樣的。除了酒吧,其他店也是。一些全國連鎖的品牌店會開在安城這樣稍微繁華一些的地方,卻不會出現(xiàn)在林城。 林城生活節(jié)奏慢、信息相對閉塞、工作機會和商品種類少,很多出生在林城的人長大考到了其他城市,之后就不愿意再回去了。還愿意回去久留的大多是考到了當?shù)氐墓珓諉T,或者是父母在當?shù)赜蓄^有臉、家底厚得在城區(qū)最繁華的地段早就有幾套房產(chǎn)的。 越是發(fā)展緩慢,就越是有更少的人愿意留在那里工作,越是那樣,那座城市就越會失去更多活力。 莊守然說,其實林城還是有改變的。前幾天回去,他發(fā)現(xiàn)一些老街道兩旁的建筑翻新了,部分公交車改了線路、繞去了南區(qū)新建的商城。此外,路過附中的時候,他看見學校里面蓋了新的教學樓。 “當時正好放學,我看見那些暑假去學校補課的學生從大門涌出來。”莊守然一邊敘述,一邊笑得很猖狂,“然后啊,我就大聲地說了句‘還好我早就畢業(yè)啦’。我記得跟我迎面的那幾個學弟學妹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哈哈哈哈……” “呵,這么賤吶?!鳖櫾室哺α顺鰜?。 距離自己從高中畢業(yè)原來已經(jīng)過了好幾年了。有時候想起來,自己覺得高中好像還是去年或者前年的事。 許穆玖感嘆:“時間過得真快啊,算上去他們都是比我們小六七屆的學生了。” “我們這幾年應該沒什么變化吧?!鳖櫾誓闷鹗謾C用黑屏照了照自己的臉。 “經(jīng)常聯(lián)系,感覺不到吧。”莊守然搖了搖頭,“嘖,反正顧允這副樣子丟進高中生里肯定不像,許穆玖嘛……半斤八兩,還是我最年輕咯。” “哈哈,你們這么說,顯得我年紀好大啊?!北绕渌齻€人還大兩屆的顧陽扶額說道。 “顧陽哥你多少歲了?”莊守然問道。 “我二十七了,”顧陽嘆了口氣,抬頭望天花板,“我都二十七了啊……單身二十七年咯。” “哎呀,女朋友肯定會有的?!鼻f守然安慰道。 “沒事兒,”顧允接著說道,“我們陪你單著呢,我們四個里也就莊守然這個‘叛徒’有對象了?!?/br> “嘿——你……”莊守然指了指顧允,隨后,他掃了一眼旁邊的許穆玖,“對了,許穆玖?!?/br> “什么?” “你是不是也有對象了?” 心臟猛地被抓了起來,提拎到嗓子眼。 他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知道嗎?難道是自己發(fā)了什么動態(tài),忘記屏蔽他了? 不應該啊,自己沒有發(fā)過什么不能發(fā)的動態(tài)。還是說發(fā)過,但是自己忘了? 一點印象都沒有。 各種各樣的猜想涌入大腦,這樣的突發(fā)情況簡直就像是在做自己最害怕的噩夢一樣。 自己還在呼吸,周圍的一切都有實感。 這是現(xiàn)實,但自己實在是想不起來到底哪里出了紕漏。 不,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該怎么回答他吧。 不承認?他問的語氣這么肯定,即便是猜想也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線索或者有什么證據(jù)吧。要是一口咬定沒有會不會和他發(fā)現(xiàn)的跡象產(chǎn)生沖突、顯得自己的態(tài)度更加可疑? 承認?承認自己有對象,甚至是坦白具體的人?還是只承認到有對象這一步?他大概是不知道具體對象是誰的吧,不然他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也不會是這么平常了。 “喂,發(fā)什么愣呢,”顧允的聲音響起,“這個事還要想半天?。俊?/br> 發(fā)愣了?發(fā)愣了多長時間?大概三四秒?這個時間很長嗎? 回過神時,許穆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牙齒在緊抿的嘴唇后面微微打顫。 “看這樣子是有吧,”莊守然笑著用手肘碰了一下許穆玖,“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嗎?” “……嗯,”許穆玖雙手交握,坐直了身體,轉過頭試圖讓自己從容地掃視其他三個人,“有?!?/br> “嘿嘿,我就說吧?!鼻f守然得意道。 “啊?”顧陽有些疑惑,“真有女朋友?可……” “怎么了?” “噢,沒什么?!?/br> 顧允轉過頭,問莊守然:“怎么回事兒,你算命的?。俊?/br> “猜的。”莊守然嘲諷地看了顧允一眼,“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感覺不到?!?/br> “玄學?” 猜的?只是猜的? 許穆玖不禁蹙眉。早知道他沒有證據(jù)自己就不用承認了,多被一個人知道自己戀愛了,自己那個秘密暴露的危險就越大。 總感覺自己的回答是被‘詐’出來的,想想有點不服氣。 可是,何必這么想?何必想得那么陰暗? 對方可沒必要對自己用計,真的只是隨口一猜,答案是什么對他來說并不重要。自己之所以想得那么復雜,是因為自己守著失常的秘密,就像禿鷲守著腐rou那樣,對周圍的一切抱有警惕。 “不過你們難道不覺得嗎?”莊守然對顧允他們說道,“許穆玖這人有一種結過婚的氣質,我很早之前就覺得了?!?/br> “噗,”顧允聽罷,說道,“你不如說他很早之前看起來就這么老了。”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莊守然說著,轉過頭開始對許穆玖八卦,“告訴咱唄,談了多久了?” “額,一、年吧?!痹S穆玖結結巴巴地答道。 既然承認了,還是想想怎么應對其它問題吧,稍微說一些假信息應該沒事吧? “這么長時間?你們怎么認識的?” “打游戲認識的。” “網(wǎng)游?那就是網(wǎng)上認識的咯,網(wǎng)戀?” “額、嗯,差不多?!?/br> “你們肯定見過面了吧,她在安城嗎?”顧允也開始八卦起來。 “嗯,她不在安城,我們偶爾見面。” “她家在哪里?”“溪……城,對,在溪城?!薄岸嗌贇q了?”“比我小三歲?!薄斑€在上學啊?”“嗯?!薄敖惺裁疵??”“Li……”“李?”“嗯,李……月?!薄?/br> 半真半假地編出一個人之后,許穆玖把向自己投來的問題都應付了。慢慢地,聊天的內(nèi)容也被引向了別的話題。 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關之后,許穆玖想盡快把自己已經(jīng)跟顧允他們說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訴許一零。 他拿起手機,接著又放下。 等回去再跟許一零發(fā)消息吧。免得顧允他們再問別的。 他其實現(xiàn)在還很想打開備忘錄,把自己剛才臨時編的“女朋友”的信息記錄下來,不然他可能過段時間就記不清了。萬一到時候自己犯了前后答案不一致的錯就麻煩了。 不過,這些基本信息八卦一次就夠了,他們應該也不會那么閑、再問跟女朋友有關的事了吧。 或者下次再問就說已經(jīng)分手了?還得再編一個合理的分手理由。 雖說那是自己編出來的女朋友,可是因為自己避免追問就直接被自己張口抹殺了存在,聽起來怎么感覺有點殘忍呢。 肯定是因為這種類型的作品看多了吧,對不存在的人都開始傾注感情了。 不,自己本來就沒有分手,也沒有分手的打算。剛才回答問題的時候確實有一些信息是假的,但那種長段的經(jīng)歷很難現(xiàn)場編出來,所以自己說的和女朋友經(jīng)歷的那些事其實都是自己和許一零的真實經(jīng)歷。與其說自己剛才編了一個假的人,不如說自己給他們講述的是被隱去了部分信息的許一零。 想這些做什么?想點有用的。 許穆玖晃了晃腦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許一零商量一下以后遇到這種情況怎么辦,為了應對突然說漏嘴、承認自己有對象這個情況,還是提前完善一下謊言比較好。 許一零會不會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她會不會在心里編過“男朋友”?和他像嗎?還是說防止聯(lián)想到他所以干脆編了個和他完全相反的? 他突然有些傷感。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絞盡腦汁地編這些謊話?為什么總是當驚弓之鳥? 因為恐懼嗎?恐懼著不用謊言掩蓋真相的后果嗎? 有的謊言比真相更像真相、更容易被接受,所以可以被說出來,明明不存在,聽起來卻像是存在的,而有的真相不能說出來,因為說出來會臟到別人的耳朵,只要不說,對別人而言那樣的真相就是不存在的。 可這樣不是終點。 即便盡再大的努力延長謊言存續(xù)的時間,也早晚要說出來的。 許穆玖放下了酒杯。 不能再喝了,過于放松的話可能就真的要說漏嘴了。 準備從酒吧離開的時候,大家正商量著帶莊守然去安城哪個地方逛比較合適。 由于晚上時間有限,所以最后決定去的地方是離此處不遠的公園。聽說那里開放的夜游項目里包含燈光秀表演。 推開酒吧的大門出去的一刻,白色的光落到了眼前。 許穆玖抬頭去望,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盞路燈。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來這家店所以記不住地形,也可能是因為喝了酒或是別的原因導致腦子有點遲鈍,他沒在意前面向下的階梯。 本來下意識以為前面是平地,結果邁過去之后視野在下墜。 非??斓囊凰查g,他還是踏上了下一層的梯面。他一驚,低下頭看見自己正踩著自己的影子。 順著影子往身后看,上方臺階的莊守然在嘲笑他遲鈍的反應,顧允則是蹙眉拉住了旁邊正要往前走的顧陽。 “你不會酒量太差,醉糊涂了吧?”莊守然問道。 “沒有?!痹S穆玖答道,轉過身繼續(xù)往前走。 “那你怎么呆了,”莊守然說著走到了許穆玖旁邊,“你可以別倒下去了,顧允明天上班,顧陽我不好意思麻煩他,我還指望你明天帶我在安城玩呢?!?/br> 許穆玖在安城待得時間不算短,但相較而言,顧允肯定比他熟悉得多,奈何顧允此時正慢吞吞地和顧陽走在后面,嘀嘀咕咕地在說什么。 于是,許穆玖先給莊守然推薦一些自己認為安城的值得游玩的景點。 過了一會兒,身后的顧允徑直走過來。 許穆玖的耳邊突然冒出一句話: “你認識李月嗎?” “……???”許穆玖頓了一下,而后才說道,“認識,她是我、女朋友啊。” “住在溪城,前年十月份的時候打游戲認識的?” “……對啊?!痹S穆玖看向莫名其妙的顧允。 緊張、困惑,甚至有一絲慍怒縈繞于心頭。許穆玖語氣不滿地加大音量反問道:“怎么了?” “真的嗎?沒記錯?”顧允再次問道。 “……” 真的吧?女朋友叫李月,比自己小三歲,住在溪城,不是林城,前年十月份認識的,去年七月開始交往……是十月份認識的吧?難道是九月?或者說十一月?自己當時說了什么?哪里出了問題嗎? 這么快就出紕漏了? 該死的,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記錄下來。 “怎么,”顧允出聲打斷了許穆玖的思緒,“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這樣的事都記不得嗎?” 許穆玖想了想,像是給自己底氣般,說道:“我記得。我沒說錯。” “你們突然在說什么???”一邊的莊守然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你說沒說錯。”顧允對許穆玖說,“你不是在自己懷疑自己嗎?” 顧陽隨后也跟了上來,對顧允搖頭:“顧允,算了別說了,肯定想多了?!?/br> “問問而已,真是想多了他也無所謂問不問吧。”顧允沒有理會顧陽的話,接著看向許穆玖,說道,“你說你沒存女朋友的照片,是吧?” 許穆玖沒有點頭。 他似乎已經(jīng)知道顧允要問什么了。 “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嗎?還是,你根本不敢說自己有女朋友的照片,”顧允質問,“你女朋友的名字不會不叫李月……叫許一零吧?” 即便已經(jīng)把顧允的問題猜出了七八分,但當親耳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許穆玖的眼睛里還是涌現(xiàn)出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被除了自己和許一零以外的人知道了? “你……” “我怎么知道?” 許穆玖眨了眨眼,問道:“你憑什么這么說?!?/br> 還在掙扎。顧允厭惡地剜了他一眼,重重地“啐”了一句。 “許一零是哪個?許……”不明情況地莊守然撓頭,“我記得有個,他妹……” “是啊,”顧允指著許穆玖,對莊守然回答道,“就是他妹,高中還見過?!?/br> 莊守然反應過來之后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驚訝,即使半信半疑,他也下意識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顧陽跟我說,他沒見你跟哪個女的走得很近,除了你妹?!鳖櫾式又f道,“還有,我聽說你妹來安城的時候和你住一個房間?!?/br> “……所以呢?這能說明什么?” 就憑這些?這也算證據(jù)嗎? “沒有所以,其他的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不然我也不會問你了。真要拿出證明的話也簡單,沒有照片總有聊天記錄吧?總能打個電話吧?不過,反正也沒必要了。你不如先想想自己剛才的反應吧。”顧允答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br> 被詐了兩次。 真相就是這樣,撒再多、再完美的謊也改變不了。 所以,果然被發(fā)現(xiàn)了。 或者可以說,終于被發(fā)現(xiàn)了。 這一刻的解脫好過之前的次次因為編織謊言而感到的恐慌。 本來許穆玖還在思考究竟是什么讓顧允突然注意到謊言的漏洞、讓他得出這樣并不普通的猜想、并且讓他堅定地前來試探。但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不管是什么,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了。 許穆玖調整了一下呼吸,異常平靜地說道: “是啊,我清楚,就是你說的那樣?!?/br> 莊守然又退了一步。 顧陽也蹙著眉,他有些為難,但不再掩飾臉上的排斥。 顧允的厭惡因為許穆玖的態(tài)度變成了憤怒: “那他媽是你妹!你搞清楚!” “我知道?!痹S穆玖答道。他看著顧允,很想知道對方為什么說得好像認定他是“沒搞清楚”或者是“一時糊涂”。 在此之前,許穆玖一直以為,如果有一天他被拆穿自己luanlun,他可能會痛心疾首,可能會驚恐萬狀,可能會不停地狡辯,會說自己也不想這樣,甚至可能會捂住耳朵發(fā)瘋似地哭喊。 但是,如今的他卻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蛟S是因為情緒實在太多,它們在他心里一陣陣翻涌,他不知道該如何表現(xiàn),只覺得有些頭暈。 而憤怒的顧允反倒表情十分豐富。顧允指著他的鼻子叫罵,顯得更像是一個因為秘密被揭穿而驚恐、歇斯底里的人。天氣本就炎熱,想必顧允此刻能體會到鼻腔冒火的感覺吧。 也許正是因為顧允的憤怒太過明顯,他話語里反對的意思才分毫不差地、排山倒海般地傳達給許穆玖,讓許穆玖心里“一錯到底”的情緒成倍地增長,從而越發(fā)定了心神。 罵吧,用那些我早就用來罵過自己的話繼續(xù)罵吧,反正我不會改的。 “顧允,算了,”實在聽不下去的顧陽拽住了顧允,他打量了一下周圍,對顧允勸道,“別在外面說?!?/br> 許穆玖看了看偶爾從這邊路過的行人,行人匆匆地向他們幾個停在路上的人投來了目光。他終于還是瑟縮了一下。 “怎么了,”顧允強調道,“他,許穆玖才是做了錯事的人,他才應該覺得丟臉?!?/br> “你要怎么樣?”許穆玖開口道,“要我認錯?要我知錯就改?” “你不是很明白嗎?你們不可能在一起?!?/br> “關你什么事。” “這是規(guī)矩!”顧允怒不可遏地喊道,“這是所有人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是道德底線!你憑什么打破!” “怎么?你要是也想打破規(guī)矩,隨你,我又不會攔著?!?/br> 顧允聽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沒有底線嗎!” 顧允狠狠地斥責那個明明犯了錯還理直氣壯的人,如同一個審判官。他拼命地給許穆玖灌輸正常人的思維,對方卻油鹽不進。 “聽著,你怎么罵我,花多少時間罵,我管不著,但是,”許穆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請你以后不要再浪費你自己和我的時間來我面前勸我了,沒用?!?/br> 自己原來這么會破罐子破摔啊。 許穆玖想到了什么。路燈下的樹影映在他的臉上,他突然笑了笑,那種笑容哪怕在他自己看來都會有些瘆人,甚至摻雜了些許癲狂:“你要是真的想讓我難受,不如咒我和她有一天感情破裂、老死不相往來吧。” 顧允死死地盯著他,仿佛在仇視一頭惡心的怪物: “……有種你跟所有人都這么說?!?/br> “要是再有人在我面前管這個,我會這么說的?!?/br> 許穆玖轉過身,只聽身后的顧允咬牙切齒道: “畜生?!?/br> 顧允冷哼一聲,說道:“垃圾、人渣,你活了二十多年了,除了luanlun沒干過一件能被人記住的事吧?!?/br> “唔……” 許穆玖忽覺膝蓋一軟,差點就要跪在地上,他撐著自己繼續(xù)站著,緊緊咬住牙關才讓自己沒有立刻哀嚎出來。 他很久沒哭了,但是在聽到這樣的話的瞬間,他的眼眶一熱,感覺到了快要溢出來的眼淚。 是因為悔恨嗎?不是。 他想,大概是因為羞恥,因為自尊心被碾在了地上。 可是,很奇怪,他本來以為自己早就沒了羞恥心。要說他這樣的人還有羞恥心,那不是很荒謬嗎? 啊,原來他只是底線低,不是沒有底線。 真可笑,殺人犯大概也是這么想的。 許一零曾經(jīng)說過,他們兩個就像想自殺的人遇到了殺人犯,即使是自愿的,也有違常理。 許穆玖不想在此多加停留,或者說他想趁自己還留著些體面的時候趕緊逃跑。他繼續(xù)往前走,準備回到住處。 “怎么,知道丟臉了?要跑了?”顧允大聲問道,被旁邊的顧陽制止了。 “都冷靜一點,別再說了。” “許穆玖,你要回去嗎?”顧陽詢問道,“要不一起打車回去吧?” “不用了,你們?nèi)ネ姘?。我自己坐地鐵回去?!痹S穆玖想了想,又回頭對莊守然說道,“莊守然,抱歉啊,明天就不跟你出去了。你自己查一下旅游攻略吧?!?/br> “你以為你現(xiàn)在不跟我們一路我們就能清凈了?”顧允撒開顧陽的手,上前說道,“最后回到公寓還是要看到你這幅惡心的樣子?!?/br> 許穆玖沉默了幾秒,而后,做了決定: “……我明天搬家,行了吧?” “你留下那個房間給誰住?你們肯定上過床了吧?誰想住那里啊。” 許穆玖低著頭,顫抖著從口中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隨你。” 說罷,他沒再能發(fā)出一點聲音,轉身往地鐵站趕去。 許穆玖走遠后,顧陽走到了顧允的旁邊,嘆了口氣: “顧允,你剛才說話太難聽了?!?/br> “是嗎?難道你同情他?” 顧陽沒有回話,顧允見狀,連忙追問: “你覺得他沒做錯?” 顧允的眼睛里隱約閃過一道異樣的光。 他這才想起,不止許穆玖,他自己剛才也喝酒了。 大概是因為剛才斥責的時候太激動了,這陣子他說話伴隨著低低的喘息,酒氣氤氳著,幾乎要噴到顧陽的臉上。 顧陽搖了搖頭,無奈地評價道: “他肯定錯了啊。” “嗯……”顧允終于得到了認可,低下了頭,臉色顯出倦態(tài), “是啊,他錯了?!?/br> “不過說起來,”莊守然終于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顧允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事的?” “和你一樣,”顧允答道,“猜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