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向聲音來源處，瞥見傅聿慵懶地靠著椅背，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

    「所以我說過以后這種場合不要找我比較好?！?/br>
    沒等他面前的兩老回應(yīng)，鞋跟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自耳邊響起，一名穿著入時的女人在那桌停了下來。

    傅聿一怔，突然挺直了背，隨即走出座位，「我去廁所?！?/br>
    注意到他要走過，我馬上移開視線，當視線回到前方時，我注意到擺在桌面的手機有封訊息跳了出來。

    我拿起手機在上停留了幾秒，立即動作翻了下包包，在確定我有帶到那東西后，我出聲，「爸，我拿個東西給媽。」

    離開座位時，一道平穩(wěn)的聲音響起。

    「爸、媽，你們又對他說了什么？」

    「我們哪有說什么？就是唸唸他而已，態(tài)度這么散漫，都是被你們寵出來的?！?/br>
    「我知道是你們不喜歡他，但是他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這點?！?/br>
    我一怔，目光在那桌的人停留了幾秒。女人的表情堅定，語氣含有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

    「你……」

    下秒，當傅mama的目光與我交疊在一起時，我立刻移開目光，匆忙地邁開腳步。

    走進女廁時，mama正站在洗手臺前，我從包包里拿出生理用品。

    mama表情微妙的接過，「謝謝，我沒想到會突然來，想說有段時間沒來了?！?/br>
    「那你先去換，我先回去了?！?/br>
    在mama進了廁所后，我步出廁所。映入眼的是一人靠在外面的墻壁的身影，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傅聿垂下眼瞼。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卻能感覺得出他身上散發(fā)出來低迷的氛圍。

    那種感覺就像那時候我在公車上撞見他的時候。

    心臟瞬間一揪，我撫上胸口。

    傅聿倏然抬起了眼，他的目光落在我這，他面無表情，好像是在看著我，但是眼里卻像是沒有任何焦距一樣。

    「果然是柯瑜啊，真巧。」他扯起唇。雖然看起來在笑，但是卻感受不到他臉上的笑意。

    在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

    「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

    他的眼神逐漸恢復(fù)清明，眼睛的焦距定格在我的臉上。

    「什么表情？」

    半晌，我低低的應(yīng)，「……悲傷的表情?！?/br>
    「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係？」

    傅聿低啞的嗓音入耳，我抿著唇，沉默地凝視著他。

    就連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我又該怎么回答他？

    我寧愿看見他用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露出那種好像對任何事不當一回事的笑容，我也不想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倏然，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瑜？你在等我嗎？」

    「呃。」我回過頭，mama正在洗手臺前洗手，我馬上應(yīng)道，「對、對啊。」

    「所以，為什么？」傅聿又一次的開口拉回了我的目光，他直勾勾的盯著我，似乎一定要聽到一個答案。

    我一顫，不名的心慌流竄而出，聽到水龍頭關(guān)上的聲音，我在mama出來前匆忙地回答。

    「就是不要?！?/br>
    ……所以，為什么？為什么我無法掌控的情緒，越來越多了？

    食之無味的把rou塊放入口咀嚼，一則跳出的通知訊息拉走我的注意力，映入眼，果不其然是許明傳來的訊息。

    在上回我客套的回訊后，他又回傳了訊息。

    我并不想再和他有過多的連系，會回訊也是出自于過去的交情和禮貌，所以此刻我只能選擇擱置。

    可能是我的目光在手機畫面停留太久了，mama好奇地問：「是誰傳的訊息？」

    頓了幾秒，我選擇簡單的帶過，「以前在美國的朋友。」

    「不回訊嗎？」爸爸接著問。

    「等等再回，沒有很重要?！?/br>
    「雖然回來臺灣后沒辦法像之前一樣隨時碰面，但還好有網(wǎng)路可以維持感情。」mama感嘆的說。

    網(wǎng)路真的可以維持感情嗎？

    我沒有對她這段話做出回覆，視線落在盤中，用叉子撥動著鐵盤里面的配菜。

    「小瑜，對不起。」

    聞言，我驚愕地抬起頭，「爸，你為什么要道歉？」

    爸爸低低的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我的關(guān)係，你也不用這樣和朋友分開了。你這年紀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讓你和朋友分開，心里怎么會好受呢？」

    我緊抿住雙唇。

    這句道歉的重量太沉了。

    半晌，待思緒緩和后，我輕吐出聲，「爸，我沒關(guān)係，真的。」他沉默地注視著我，我輕扯起唇，「這句沒關(guān)係不是我勉強說的，而是我真的覺得沒關(guān)係……而且，我一直都知道會和他們分開的，所以我不會因為這樣難過的?！?/br>
    在我說完后，餐桌上有一段時間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爸爸看了下身旁沉默的mama，兩人臉上的表情是我讀不懂的復(fù)雜。

    「小瑜，」爸爸鏡片底下的目光幽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面臨了離別、和在知道會離別的前提下面對了離別，是不是后者比較不會感到難過？」

    我一怔，隨即吐聲，「對我來說這兩種沒有什么不同，但相同的是我不會因為分別而感到難過?！?/br>
    隨著時間流逝的不只是關(guān)係，同時，也包含了難過這件事情。

    語落的同時，我注意到一抹欲離開的身影在前方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cè)過頭，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射而來。

    這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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