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雖無日漸加重的趨勢，但咳嗽的癥狀絲毫沒有減緩。

    一夜過后，我換上制服，步履蹣跚地走到了樓下。聽到我下樓的腳步聲，mama轉(zhuǎn)過身。

    「昨天聽你咳嗽咳了一整晚，你今天還是請假吧？我上午也請了假，晚點(diǎn)我再帶你去看醫(yī)生。」

    我緊抿著唇，知道在這個(gè)時(shí)候確實(shí)不該逞強(qiáng)，這幾天就算照常去上課我也沒有辦法集中精神聽課。

    「小瑜，聽mama的話好嗎？」mama走到我面前，冰涼的手心貼上我的額頭，「除了咳嗽應(yīng)該沒其他的癥狀吧？」

    「只有咳嗽比較嚴(yán)重?！拐f到這，我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你要先回去休息還是先吃點(diǎn)早餐？」

    「睡覺好了，有點(diǎn)累?！刮肄D(zhuǎn)身想踏回臺階，但有些話語卡在喉嚨，猶豫了一下，我回過頭，「媽，我等下起來自己去看就好，反正診所很近?！?/br>
    「自己可以嗎？」

    「可以啦。」我擠出一抹笑，希望她可以放心，「不會在路上暈倒?！?/br>
    聽到我這么說mama也沒再堅(jiān)持。我回到樓上后，把書包丟在地上，連制服也沒換就躺回床上。

    我摸著肚子，雖然週期已經(jīng)進(jìn)入尾巴，可是仍然覺得肚子悶悶的，令人也跟著難受起來。

    我抱緊棉被，緊緊閉著雙眼。

    沒一會，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響起，有人正靠近床邊，我沒有力氣睜開眼確認(rèn)，也因?yàn)槲抑朗钦l。

    「我?guī)湍闩萘撕谔撬诒仄坷?，你等下起來可以喝一點(diǎn)。」

    旁邊傳來東西被放置在柜子上的聲音，mama溫柔地?fù)徇^我的劉海。

    頓時(shí)，我感到鼻頭一酸。

    生理上的不舒服，也讓心理變得脆弱起來。

    不知不覺我的意識逐漸遠(yuǎn)去，途中雖然醒了好幾次，但仍是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當(dāng)我真的完全清醒，也是中午以后的事情了。

    平?？吹脑\所這個(gè)時(shí)間休診，就算去現(xiàn)在也沒辦法看診，我只好繼續(xù)無力地躺在床上，只有中間要去廁所才會起床。

    從小到大的學(xué)生生活我都維持全勤出席的紀(jì)錄，這次碰上了生理期和感冒雙雙來襲也打破了我的紀(jì)錄。

    我只希望不要再繼續(xù)咳嗽了，這幾天上課都伴隨著我的咳嗽聲，心里也過意不去。

    后來，我就這么持續(xù)昏睡了一段時(shí)間，當(dāng)我又一次醒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到了診所下午看診的時(shí)間。

    我匆匆下了床，把身上的制服換下后，把錢包和一些所需物品塞到隨身的小背包里便出門。

    搭上公車后，我才有空看手機(jī)，這才發(fā)現(xiàn)line有幾條未讀訊息，幾乎都是曾妮雁她們傳來的關(guān)心訊息。

    一天下來我什么也沒做，時(shí)間就這么流逝了。

    看診完后已經(jīng)是傍晚的事情了，在診所先吃了一包藥后，咳嗽的癥狀緩解了不少。

    后來我搭上了公車，到了下一站，我在窗前望見熟悉的制服和面孔，兩人雙雙上了公車。

    我低著頭靠在椅背，感覺到有人在我前面的空位坐了下來。他們才入座，我便聽到兩人的談話聲傳入耳。

    「我一直很想見你，沒想到你在陽青。」

    「……嗯，我也沒印象你在這。」

    「我是這學(xué)期才轉(zhuǎn)來這的?！诡D了好半晌，男生的聲音聽來略顯猶豫，「在他們發(fā)生意外以后，你……」

    我閉上眼，或許是因?yàn)閯倓偝粤怂?，現(xiàn)在覺得腦子昏昏欲睡。

    然而，女生的下一句話令我瞬間清醒。

    「原本幫傭的阿姨收養(yǎng)了我?！?/br>
    我倏然睜大了眼，突然得知的震撼訊息令我感到錯(cuò)愕。

    「……果然是這樣，那她對你好嗎？」

    「嗯，她很照顧我，我也很慶幸能夠離開那里?！?/br>
    她的語調(diào)聽起來比剛剛輕快了幾分，我抿住唇，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

    沉默了幾秒，男聲響起，「可是為什么你看起來這么的不快樂？」

    「我沒有不快樂，也不用多快樂?！箮酌牒?，她徐徐開口，「反正我的人生，本來就不需要這些。」

    沉默蔓延了半晌，她的聲音再次傳來。

    「林日海，我們不要有交集會比較好。」

    我一怔，因?yàn)樗Z氣透露出的寂寞感到心臟一揪。

    林日海倒抽了一口氣，聲音像是在壓抑什么情緒，「什么意思？」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沉西沉驀然止了聲。

    聽到公車的廣播聲講到熟悉的站名，我回過神，在過站前及時(shí)按了下車鈴。

    「遇見我的人都會變得不幸的，包含我自己?！?/br>
    聞言，我一僵，有好半晌我都無法進(jìn)行下一個(gè)動作。直到聽見司機(jī)的提醒聲傳入耳，我急忙開口回應(yīng)，踩著不穩(wěn)的步伐扶著椅背走出雙人座位。

    此時(shí)，沉西沉剛好站起來，我倆的目光不經(jīng)意的對上。下秒，她移開了眼，我別過視線，邁開腳步往車門前進(jìn)。

    下車后，沉西沉的話語彷彿還殘留在我腦中。

    聽到后方有人下車的腳步聲，我下意識回過頭，對上沉西沉黯淡的雙眸。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沉西沉有這樣的眼神──對世界不抱希望的眼神。

    不知道是什么念頭驅(qū)使，我鬼迷心竅的開了口。

    「沉西沉，那天你說你知道你的死期，是什么意思？」我艱澀的吐出聲。

    視線越過她的后方，林日海剛好下了車，聽見我的話，他臉上流露出詫異和不敢置信。

    公車輪胎摩擦柏油地的聲音，耳邊傳來微風(fēng)的呼嘯聲，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是一片死寂。

    正當(dāng)我以為她要選擇沉默時(shí)，沉西沉淡淡地開了口，「字面上的意思?！?/br>
    「你在開玩笑？」率先吐出聲音的是林日海，他按捺不住，往前踏了兩步，擋在我和沉西沉之間。

    「我沒有在開玩笑?！顾驴谡?，垂下眼瞼，「人的命運(yùn)，早在出生那刻就成了定局，而我的出生注定是悲劇?！?/br>
    我驀然抽了一口氣，緊抿著雙唇。

    許久，我聽見自己發(fā)出細(xì)如蚊蚋的聲音，「對不起，沉西沉。」

    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語落，我轉(zhuǎn)過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般的離開現(xiàn)場。

    眼眶竄起一股熱意，方才吃完藥好不容易停歇的咳嗽聲再次響起，猛烈的咳嗽數(shù)次我以為肺都要被咳出來了。

    我撫著胸口，不得不停下腳步。

    此刻，我的腦海中忽然響起許多年前聽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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