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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亂臣在線閱讀 - 嫁亂臣 第29節(jié)

嫁亂臣 第29節(jié)

    他剛剛好似做了一個夢,可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夢了。

    夢里他仿佛回到了幼時,父母在王府中辟了一處空地說要種梨樹,彼時他剛從皇爺爺那處回來,手里還拿著一把皇爺爺給他做的小弓,輕狂又神氣。

    他興沖沖跑到父母跟前炫耀,母親瞧著他笑得爽朗,將他溫柔抱進懷中,替他拂去額上的汗,笑著夸好看:“這是皇爺爺寵著咱們阿闕呢。

    聽罷,他驕傲的挺起小胸脯,因為在他眼中,皇爺爺可是天底下頂頂厲害的人,而在好幾位兄長跟前,皇爺爺只給他做弓。

    父親亦是笑呵呵地揉了揉他的頭,神色柔和的宛若是三月煙雨下的江南:“所以阿闕以后也要對皇爺爺好,好好孝敬皇爺爺?!?/br>
    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看了看身旁的父母,他握起了小拳頭:“我以后一定好好保護皇爺爺,還有父親和母親?!?/br>
    他已經(jīng)快要記不清當時母親聽完之后的神情,卻仍舊記得那日的梨花開得正好,亦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愉快記憶。

    后來母親一頂轎子進了宮,他在后面追了許久,可是轎子走得真的很快,他也不知摔了幾回,可平素里最是疼愛他的母親卻并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

    這是他曾經(jīng)做過的最可笑的事情,他甚至都已經(jīng)許久記不起這件事了。

    手臂的劇痛將他從回憶中抽離,蘇苑音的慌亂之色落進他的眼底。

    他神色有些復雜,有點驚訝于本該是那么好的報仇機會,而她卻沒有選擇伺機報復。

    但是卻好像又那么一絲慶幸,她沒有。

    “是么?!毕肫鸱讲潘f的話,他淡聲問,嗓音低啞得厲害。

    蘇苑音忙不迭點頭,神色也是從未有過的真誠。

    他失笑,大概是許久沒有夢見皇爺爺,他心情并不差,還有心情揶揄她:“蕭某還以為,你是想趁人之危呢?!?/br>
    蘇苑音點了一半的腦袋又忽地僵住,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半晌,終是決定不同這個陰晴不定的殺神多計較。

    見她不答話,他也并不惱,只見她拿出一瓶其貌不揚的藥,說是止血散。

    她遞給他:“現(xiàn)下你人也醒了,那你給自己上藥吧。”

    蕭闕挑了挑眉,從她手中接過藥盒,也不推拒,只說了一聲多謝。

    “你…方才路上可有見到一個穿著杏色春衫,梳雙髻,圓鼓鼓小臉的丫頭?”

    她看著蕭闕,還是糾結(jié)出聲問道。

    回想方才蒙面男子的行徑,是個不留活口的主,而蕭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春棋無論是遇上他們哪邊的人,恐怕都會有被滅口的危險。

    “沒有?!笔掙I有些艱難起身,神色坦然答道。

    蘇苑音聽罷,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遲疑半刻,還是走到他跟前,將人扶起。

    他像是僵了僵,卻也并未發(fā)作。

    蘇苑音疑心是自己無意間觸及到了他的傷口,隨即手上動作又輕了輕。

    “我的婢女不見了,方才跟你纏斗的人,他們?nèi)撕芏鄦幔麄儠粫E殺…”

    她眸子黯了黯,到底沒有勇氣說完,只希望春棋別遇上他們。

    蕭闕看她低垂著腦袋,清冷的眸染上愁緒,像是惶恐又無助。

    作者有話說:

    蕭闕在阿音這想要洗白怕是不容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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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本該不用說得那么詳盡,她對自己事情已經(jīng)知曉太多,可他到底還是出了聲。

    “追我之人有十六,已經(jīng)悉數(shù)被我清理干凈。只還剩下八人,被我手下言二引開,但至今無信?!?/br>
    見她眸子當中忽的清亮了一瞬,后來又逐漸黯淡如熄滅的火。

    他頓頓,只在心中說服自己這算是對她將自己救回來的一點補償。

    “言二身手不錯,且也不會濫殺無辜。”他有些不善言辭的補充到。

    蘇苑音卻是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總之便就是還有希望,隨即對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笑,只他移開眸子,視若無睹。

    她見狀見也難得不惱,見他右手抬起艱難,便也就臊著臉順手幫他將外刨扯下,無意見卻瞧見了他右肩上的一道早已染紅里衣的深痕。

    她收回視線,手上力度又放輕了些,只才褪至一半,手腕卻被一只溫熱干燥的大手止住。

    “不必?!笔掙I推拒。

    蘇苑音斂了斂眉,不知他為何拒絕,但卻也不好勉強,慢慢放開手。

    傳聞明明都說他是個酒色之徒,最喜流連于勾欄瓦舍。

    怎生的上個藥都這般扭捏?

    她瞧著氣色看起來并不大好的蕭闕,內(nèi)心暗自腹誹。

    見他沒有要再開口的打算,便就也淡淡移開視線,也不深究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甚至還來了這么多蒙面刺客。

    總之,要是想幫他做完三件事就離開,那么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慢慢收斂住方才慌亂的情緒,為他添了杯水,才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站在清冷的月色中,她心事凝重,出去尋人的府衛(wèi)仍舊一無所獲,她頓了頓,只說先不必找了。

    見人都四散開后,她才沉下嘴角的笑意。

    竹林的事不能聲張,她不能再興師動尋人了,只是那片竹林她今晚無論如何都得再去一趟。

    如果蕭闕能借她些人手的話,就更好不過了,可是他方才至今都是孤身一人,不知他現(xiàn)下身邊還有可用之人嗎。

    她在院外踟躕了半晌,有些自嘲現(xiàn)下進自己的屋子都要糾結(jié)這許久,只因?qū)嵲谑遣恢撊绾蜗蚴掙I開口。

    算算時間他也應(yīng)該換上藥了,到底是心一橫,正準備轉(zhuǎn)身進屋,卻遇見了春棋和…言二。

    蘇苑音有些意外,自己找了一晚上的人竟然好端端回來了。

    “小姐。”春棋瞧見人,立馬奔了過來,控不住的力還將人往后撞退幾步。

    蘇苑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堪堪才穩(wěn)住身形,看了看當真是春棋,只像是哭過,還應(yīng)不止一回,整張臉都花了。

    “嗚嗚嗚,我差點都以為我要見不到你了小姐?!贝浩蹇匆娏怂?,又在嚎啕大哭道。

    看著當真是春棋,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面上卻清冷得很,想想也是后怕,隨即又教訓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跑,從今天開始你就好好在房里看書習字,養(yǎng)養(yǎng)性子吧?!?/br>
    春棋聽罷,撅了撅嘴,卻也只自己理虧,到底沒說什么。

    只見一旁的言二朝她頷首:“不知蘇小姐可瞧見我家主子?”

    他無意間救下被挾持住的春棋,本是順著記號一路尋來,只是記號突然在竹林中便斷了,只零零散散地看見幾個黑衣人的尸首。

    后來便就只瞧見一個掉落在地上的燈籠和最后一個黑衣人的尸體。

    倒是被他救下的那個小丫頭一口咬定這是她家小姐的燈籠,于是他便就也一路跟來了。

    蘇苑音點點頭,問問了尋到春棋的前因后果,又向他認認真真道個謝,又才將人帶回進了屋中。

    蕭闕應(yīng)是已經(jīng)自己換好了藥,衣襟有些松散,但也勉強算作是整齊。

    那些傷倒不像是受在他身上一般,神色一片淡然,見到了言二也并不感到意外。

    見主仆應(yīng)當是有事要談,蘇苑音便就尋了個去看看春棋的借口走了出去,還不忘識時務(wù)將門闔上。

    言二見輕淺的腳步聲慢慢走遠,才開口:“這鄭佺還當真是狡詐,竟敢以三千鐵礦為誘餌想為義父報仇,好在也不虛此行,三千鐵礦已經(jīng)盡收囊中,只可惜讓鄭佺那賊子逃了?!?/br>
    要他說,他家主子也是當真厲害。

    鄭齊當初仗著自己是建安太守,擅自開采鐵礦販賣草菅人命,也算是無惡不作的主,只是壞事做盡,如此惡人,既然朝廷不動手,那么他們便就替這朝廷磨一磨這惡人。

    于是他們到了建安,假意合作,鄭齊又是個見利忘義的,直接獅子大開口。

    好在最后他主子不費一絲一毫力氣吞了建安一整座鐵礦山不說,又將鄭齊一黨送了牢獄讓他們狗咬狗。

    那鄭齊義子鄭佺還想以三千鐵礦誘他主子出城,只殊不知究竟誰是餌,誰是捕獵之人。

    只可惜為不叫鄭佺起疑,主子只帶他兩人前往,倒叫鄭佺尋到了一絲可乘之機逃之夭夭。

    蕭闕神色不動,有些疲憊的闔上眸子:“不急,他若是真想替他義父報仇雪恨,必定還會再來。”

    ...

    方才還沒來得及細問事情的經(jīng)過,蘇苑音現(xiàn)在倒是有時間去問問春棋怎么會跟刺客碰上。

    春棋也是驚魂未定,見蘇苑音問起,她便也就一五一十老實說了。

    她先是在外頭玩了一陣,正準備回來卻又意外遇上了幾個逃竄的黑衣人,他們抓住她要她帶路避開眾人出道觀。

    刀子就橫在面前,她為了求生,自然是無一不從。

    只是她將人帶出來道觀那些人卻出爾反爾要殺她滅口,她慌不擇路的奔逃了一段路卻遇上了言二,這才被僥幸救下一命。

    后來言二在找主子,便就也同她一道回來了。

    蘇苑音聽完,都不由的為這個膽大的丫頭捏了一把汗,叮囑道:“這言二是你的恩人,你要好好感謝人家?!?/br>
    只是不知怎地,聽完這話,春棋卻像是突然紅了臉,支支吾吾說道:“就算是以身相許也是使得的?!?/br>
    蘇苑音有些錯愣住,以為是自己聽錯,又認真看她一眼,只見她面色含春,含羞帶笑。

    她有些費解的看著這個小丫頭,不禁失笑:“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就以身相許。”

    春棋聽罷卻神色極其認真的點點頭:“知道啊,而且畫本子里也說,英雄救美就得以身相許來報恩!”

    報恩?

    那蕭闕多次救她,若是要這么報恩的話,她都不知要嫁他多少回了。

    蘇苑音當即擺擺頭,有些納罕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跟蕭闕成親。

    “這報恩,其實也分很多種,也不一定就是以身相許,比如你可以許他錢財,亦或是替他完成一些心愿?!?/br>
    她正色道,卻既是說給春棋,也是說給她自己。

    卻見春棋搖搖頭,一臉羞紅:“可我心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