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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王貪嬌在線閱讀 - 帝王貪嬌 第50節(jié)

帝王貪嬌 第50節(jié)

    林氏緩緩行了一禮:“見過貴妃娘娘?!?/br>
    蘇吟兒莫明心悸,不知自個兒在期待些什么。

    “二位請上座,看茶?!?/br>
    景陽宮的茶用的是上好的銹釘子。

    銹釘子采自煙雨朦朧的南山。每年的煙花三月,接連下過幾日的春雨后,南山的春茶會長出新芽。

    在蔥郁的大樹下,在低矮的灌木叢中,藏著掛著水滴的鮮嫩的銹釘子。

    茶女們踩下、晾干,放入地窖里,等到寒冷的冬日再拿出來泡上。

    泡銹釘子的水也很講究,得用初冬的第一場雪水,燒開了,煮沸了,再涼上半炷香,緩緩倒入茶盞里,入口才有回甜的味道。

    蘇吟兒不喜飲茶,卻泡得一手好茶,只因陸哥哥喜歡,不過今日這茶,她是怎么泡也泡不出想要的味道。

    不止今日,前日起便是這樣了。

    她只好棄了銹釘子改用普洱。

    幸得早早就備上了,否則易在人前鬧笑話。

    林氏拿出自釀的蜂蜜:“民婦沒有旁的東西送給貴妃娘娘,蜂蜜養(yǎng)顏,還請收下?!?/br>
    蘇吟兒連聲答謝。

    她本就愛笑,性子又溫婉,說話的時(shí)候軟糯軟糯的,嬌滴滴的,沒什么架子,很是惹人憐,不消多久,就和林氏談得歡快。

    蘇吟兒見氣氛差不多了,是時(shí)候說正事了,屏退了小宮女們,只留下洋桃和清秋隨伺。

    蘇吟兒笑道:“我前幾日得了一首詞,覺得意境特別好,就是不知后兩句該怎么接?!?/br>
    蘇婕妤興奮道:“jiejie說來聽聽!meimei雖不擅詩詞,但我娘在詩詞上很有天賦,年輕的時(shí)候曾名冠京都呢!”

    蘇吟兒聽說過。

    林氏出生名門,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尤其是詩詞,乃一絕。

    林氏寵溺地拍拍蘇婕妤的手:“女兒莫要胡說,那些都是世人抬舉,胡端給的名聲罷了。貴妃娘娘若是不嫌棄,盡管說來。”

    蘇吟兒柔聲念出,念出父親生前常掛在嘴邊的詩詞——蘇吟兒的娘親作給父親的詩詞。

    才念了一句,林氏手里的茶盞,“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溫?zé)岬牟杷臑R,濺落在繪著祥云圖案的地毯上,濺落在林氏顫抖的手背上,打濕她連連往后退的錦緞鞋面。

    蘇婕妤:“娘親,您沒事吧?”

    林氏怔了怔,好半晌才回過神,說,“民婦失禮了?!?/br>
    蘇吟兒的一顆小心臟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靜靜地望著林氏,不愿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反應(yīng),又生怕錯過了什么。

    “無妨,是丫鬟沏的茶水太燙。洋桃,再給夫人沏杯新的。”

    “是,奴婢這就去!”洋桃應(yīng)下,剛要轉(zhuǎn)身,蘇吟兒又道,“清秋,你也去。洋桃毛毛躁躁的,你且看著?!?/br>
    蘇吟兒故意支開兩個侍女。

    偌大的景陽宮內(nèi)殿,剩下蘇吟兒、蘇婕妤和生母林氏。

    林氏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對蘇婕妤說,“女兒,你且先在外邊等著。為娘有些私事要同貴妃娘娘說。”

    蘇婕妤讀不懂幾人之間的情愫,愣道:“娘親有什么事,是女兒不能聽的嗎?”

    林氏沉下臉:“聽話。”

    蘇婕妤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林氏這才望向蘇吟兒,哽咽道:“敢問貴妃娘娘,這詞,您是從哪兒得的?”

    蘇吟兒咬著紅唇,明亮的瞳里氳滿了水滴。

    第33章 委屈

    寒冬的天驟然飄起了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細(xì)雪。

    細(xì)雪兒軟綿綿的, 被寒風(fēng)卷著落在沒有枝葉的柿子樹上;紅紅的柿子果實(shí)不大,卻沉甸甸的,壓彎了褐色的枝頭, 從蜿蜒的屋檐下伸出一角, 綴在迂回的廊下。

    陽光穿過嶙峋的樹枝,灑在林氏高高挽起的婦人髻上。

    她背著光, 隱匿在柔和的光暈里,讓人看不太真切。這樣恍惚的距離, 似乎遙遙不可及, 又似輕輕一擁,便落了蘇吟兒這些年的念想。

    爹爹曾說, 他愛的娘親年輕時(shí)是京城第一美人, 不僅樣貌好,還頗有才識, 琴棋書畫樣樣不拉,比他這個大老粗不知強(qiáng)上多少。

    幸得蘇吟兒隨了她娘,膚白貌美心思細(xì), 是個眉眼和娘親分外相似的嬌娃娃。

    蘇吟兒緩緩垂下濃密的長睫,大抵猜到了林氏同父親的關(guān)系。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被她深埋在心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笑道。

    “這首詞是蘇蠻蘇副將的愛人所作。”

    蘇吟兒說她自小長在漠北,蘇副將待她很是要好。彌留之際,將這首詞交于她,讓她務(wù)必尋到他的愛人。

    林氏的身子狠狠一震,軟在玲瓏椅上, 似是陷入遙遠(yuǎn)的回憶。片刻后, 她捏著繡滿金色牡丹花的絹?zhàn)? 捂住發(fā)疼的心口,默不作聲落了許久的淚。

    她緩緩唱起詩詞的后兩句。

    蘇吟兒趕緊別過頭,慌慌張張地拭去眼角的熱淚。

    是她了,就是她了。

    蘇吟兒忽地明白,為何爹爹深愛著娘親,卻甚少提及,更不許蘇吟兒尋娘親,甚至不惜和蘇家一刀兩斷,也要隱藏女兒蘇吟兒的存在。

    這般關(guān)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認(rèn)的。

    蘇吟兒徐徐走向林氏,執(zhí)起對方的手,安慰道:“夫人莫要太過傷心,能得一人這些年的掛記,也是極好的?!?/br>
    林氏愈發(fā)的泣不成聲了,只擁著蘇吟兒不斷地哭泣,說造化弄人,是她對不起蘇副將,是她負(fù)了蘇副將。

    她艱難地開口,似是不忍。

    “他......最后可有說些什么?”

    說了什么?

    蘇吟兒想起那一幕,火辣辣的心尖尖格外地疼。

    那是一個秋天的黃昏后,夕陽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蔓延?;鸺t色的余暉下,一匹老馬迎著落日緩緩走來,背上拖著殘留著一口氣的爹爹。

    老馬識途,黃昏歸家。

    爹爹滿是鮮血的手顫抖著撫摸蘇吟兒的頭,說,閨女,別哭,爹爹很高興,爹爹終于可以歇一歇了。

    在戰(zhàn)場上趟過熱血的男子,深一句淺一句唱起了不著調(diào)的詞,將蘇吟兒的手交到陸滿庭的掌心,直到陸滿庭點(diǎn)頭,應(yīng)下會照顧蘇吟兒一生一世的承諾,這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子才笑著閉上了眼。

    蘇吟兒:“他什么也沒說,就是不斷唱起這首詞,唱了好多遍。”

    林氏緊緊地?fù)ё√K吟兒,兩人抱作一團(tuán),哭成了淚人兒??拗拗瑓s笑了。

    林氏抹了把眼淚,“讓貴妃娘娘見笑了,陳年往事不該拿出來叨擾貴妃?!彼?xì)細(xì)地瞧了會蘇吟兒,幾番掙扎后,終是沒忍住,問道,“敢問貴妃娘娘同蘇副將是何關(guān)系?”

    蘇吟兒小巧的鼻翼更酸澀了。

    娘親已嫁做他人婦,有和睦的家庭、乖順的子女,她不該打攪的。

    蘇吟兒給林氏倒了盞茶,掩下落寞。

    “沒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就是鄰里,得了他很多照顧。”

    林氏先是一怔,似不太愿意相信,可終究沒再多問,拍拍蘇吟兒的手,感慨道。

    “貴妃娘娘性子好,是個討喜的,難怪蘇副將喜愛,民婦也覺得和娘娘甚是投緣?!?/br>
    兩人相擁著說了不少的體己話。

    蘇家在京城雖是大戶,但和朝中旁枝錯節(jié)的復(fù)雜關(guān)系比起來,委實(shí)算不得什么。

    林氏:“明日郊外祭祖,聽說最近常有難民搗亂,娘娘到了郊外還得多加小心。我們在朝中沒有其他的勢力,唯有貴妃可以仰仗,小女兒就拜托您了。”

    算起來,蘇婕妤不僅是蘇吟兒的堂妹,還是她同母異父的meimei,蘇吟兒怎么著也不會委屈著的。

    最近難民的事鬧得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說起來也是個怪事,沒聽說哪個偏遠(yuǎn)之地鬧饑荒,怎地突然多了許多難民?

    這些難民進(jìn)了城,搶些糧食便罷了,見著富家子女竟毛毛躁躁的、動手動腳的,惹得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不敢出門了。

    蘇吟兒應(yīng)下,本有意留林氏一起用午膳,奈何林氏說不便叨擾,執(zhí)意要回府。

    蘇吟兒只好許了。

    “蘇夫人若是有空,可以常來......常來宮里看望meimei。”

    順帶看看她。

    林氏笑笑,挽著蘇婕妤的手離去。許是有心事,離去的時(shí)候好幾次回頭,哀傷的目光恰好落在蘇吟兒的眉眼上。

    *

    初三的宮里是熱鬧的,除了許各宮娘娘見娘家人,還請來了京城的戲班子入宮唱戲曲、演皮影戲,難得的一派喜慶歡笑。

    蜿蜒的廊下,陸滿庭著一身深紫色的緞面錦袍,腳踩黑色赤金靴,和同僚們從養(yǎng)心殿出來。正午的陽光很濃,飄飛的白雪落在繪著白蓮的燈盞上,打濕了腳下的青石板路。

    戲園子里唱的正歡,陸滿庭駐足停下,側(cè)頭望向斜對面的高臺。

    紅色的高臺上,青衣和花旦著鮮艷華麗的服飾,唱著你儂我儂的柔情蜜意。長袖起伏間,癡癡相望,惹得臺下的妃嬪們嬌羞連連。

    老皇帝還宿醉著,躲在異域美人的溫柔鄉(xiāng)里,起不來。

    有同僚瞧出了陸滿庭的心思,笑道:“安國君也喜歡聽?wèi)颍磕莾焊咛幱袔讉€位置,我們不妨也去湊個熱鬧?”

    斜對面的二樓回廊處,有一處雅座,視野極好,正好能瞧見戲臺子上的動靜。

    雅座上設(shè)了避風(fēng)的帷幔、點(diǎn)了淡淡的香薰、放了驅(qū)寒的暖爐,大冬天的,呆在里面也不會覺得冷。

    陸滿庭眸色深深,修長的食指捻了捻欄桿上的細(xì)雪。

    雪軟得很,似極了吟兒瑩潤如脂的肌膚,在他粗糲的指腹間軟成一灘水。

    他忽地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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