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大奉三年,恰逢隆冬時候,趙家村來了個怪人。 雪花紛飛的天,那人一身粗布短打,未披蓑衣,頭頂肩膀覆了層白霜也不撥開,不過逕自前行,沿路壓出一條深淺腳印,未有章法臨亂蔓延。 邊境鄉(xiāng)野小村鮮有生人,居民們沒見過他,不由指指點點,對他初來乍到,卻腳步不停,似乎早有目標(biāo)方向的模樣感到怪異。 且看對方一身狼狽裝扮,難不成是來投奔親戚的? 有人提起,可要詢問對方來意,卻被旁人扯住衣衫,硬生生攔在原地。 給勸阻的壯漢性子急,眼見人影越來越遠(yuǎn),不免慌張:「你做什么?前陣子有山賊偷跑進(jìn)村里的事,你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看見行跡詭異者,咱們不該謹(jǐn)慎點,把人攔下來仔細(xì)盤查嗎?」 揪住他的男子個頭矮小,頭頂不足壯漢肩膀,神情膽怯,說話喘不過氣似,斷斷續(xù)續(xù),簡直折磨旁人耳朵。 支離破碎的話語醞釀老半天,才勉強(qiáng)拼湊成完整句子,讓壯漢弄明白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你冷靜點,我……看那人有些古怪,咱們別沾上才好?!?/br> 男子是村中有名人物,大伙都知曉他祖上源自巫女血脈,能感受他人瞧不見的東西,不少人碰上麻煩,都會尋到他那里去。 長久以往,村里人對他多是既敬且懼。 這不,他說完,壯漢立時打消探聽的心思,跟著瑟縮起來,膽戰(zhàn)心驚地說道:「光天白日的,別跟我說那怪人其實是鬼魂……」 「那倒不是?!沽⒖谭裾J(rèn),男子說:「他的確還活得好好的,但……我竟然看不清楚他的臉?!?/br> 在男子眼中,那人整張臉模糊一片,就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用其他東西強(qiáng)行遮蔽五官,所有具有辨識性的特徵全給抹除,試圖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嘆了口氣,他畏畏縮縮地說:「也不知道是那人本身就怪,還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才把自己弄成那種樣子……」 這話沒安慰到壯漢,反倒讓他臉色更加難看,沉默片刻,才后知后覺驚呼:「你這么一說,我倒是真想不起來,他長什么樣子?!?/br> 分明方才,唯恐又是來搶糧的山賊,他還使勁打量對方臉龐,方便等會找村民們一起對付他。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想不起來那張臉是什么模樣了? 寒顫頓起,壯漢將怒吼含在嘴邊,想罵又不敢出聲,原先氣勢洶洶的姿態(tài),全窩囊成戒慎恐懼,一張糙臉忽青忽紅,情緒起伏很是激烈。 糾結(jié)許久,直至怪人身影徹底離開他們視野所及,他都沒再能鼓起膽子追上去。 良久,壯漢才猛地提起落在腳邊的農(nóng)活用具,三步併兩步,急匆匆往村中大巫家中而去。 # 不知身后村民因他而起的sao動,怪人腳步快快慢慢,拖拉磕絆走到一間茅草屋前才頓住步伐,剩下目光反覆游移,似乎正尋找些什么。 落雪依舊,怪人一動不動,直至身上堆滿銀白顏色,遠(yuǎn)遠(yuǎn)看去彷若隆起的雪團(tuán),茅草屋才有了動靜。 伴隨破舊木門吱呀一聲,一身形消瘦的女子提著木桶,緩慢步出。 許是為了干活方便,女子衣著簡單,身形嬌小,墨發(fā)僅用一根木頭發(fā)簪松松綰起,麻布衣裙應(yīng)為多年舊物,邊角隱有磨損,腳上的繡花鞋更是沾了洗不清的點點泥漬。 本該是略顯狼狽的裝扮,但落在女子身上,配著她清秀面容,及安寧氣質(zhì),竟有幾分悠然間適的灑脫。 怪人恰在女子視線死角處,便避也不避,幽黑瞳孔一瞬不動映著她,眼神專注認(rèn)真。 從日正當(dāng)中,到黃昏晨落,他始終不變姿勢,任由寒冷剝開他單薄的外衣皮囊,沁入血rou骨髓,牙關(guān)格格打顫,臉色逐漸泛青。 可由頭至尾,女子都未曾察覺有道目光始終追隨自己,不過自顧自做著事,等到茅草屋窗口探出一名男子,直嚷著讓她快些進(jìn)屋,才習(xí)慣性往周圍掃過一眼。 但橘紅的黯淡夕陽下,那處也不知何時,沒了怪人身影。 就連他留下的腳印,都讓飛雪蒙了痕跡,似是午后的那場沉默注視,不過一場虛幻。 「你在外頭看些什么,沒見天色暗了,還不回來?」 「外頭哪有什么可瞧?我這就回去?!?/br> 什么都沒有。 轉(zhuǎn)眼即逝。 無聲無息。 一切恰似雪花開放,斑駁不過剎那,曇綻彈指瞬間,轉(zhuǎn)眼化了痕跡。 . ## 開更啦,整篇文應(yīng)該就序最正經(jīng)了(不 回憶完,后面回到現(xiàn)代正文部分g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