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裁縫鋪 第100節(jié)
易雪女兒不關心對方到底要去哪里,她就說自己沒有錢,如果父親需要,可以問易雪。 兩人的聊天內(nèi)容完全不像是父女,感覺就是陌生人,因為女兒的拒絕,易雪丈夫勃然大怒,說如果她不來,就過去打死她們 。 生活在家暴下長大的孩子很恐懼這種暴力,哪怕對方只是聲音大了一點,沒有成年的孩子都會害怕。 易雪女兒被嚇到了,只能同意,她不知道父親在做什么,就說自己手頭還有點錢,是mama給的零花錢攢的,有幾千塊這樣。 對方罵了幾句說怎么這么少,不過他也知道現(xiàn)在人很少有現(xiàn)金了,要不是女兒一年年攢現(xiàn)金紅包,根本不可能給他拿到現(xiàn)金。 而且易雪女兒平時很怕自己的錢不見,基本都隨身放書包里,她每時每刻都做好了跟母親離開那個家的準備,只要易雪有一天可以離開,那她也一定帶上所有的錢跟著走。 然而現(xiàn)在,錢要被惡人搶走了。 很快,兩人定下時間,就是昨天晚上凌晨一點半后,易雪女兒要帶著錢出來,易雪丈夫會在樓下等她,不過不能讓易雪發(fā)現(xiàn)。 易雪女兒不太明白為什么不讓母親知道,只是她在父親的壓迫下生活太久,下意識地聽話,當晚她就沒驚動母親跟廖小妹,偷偷出了家門。 對方的位置很難找,易雪女兒花了不少時間才在灌木叢后的陰影里找到父親。 “這是我所有的錢了,如果沒有什么事……”易雪女兒想說回去,忽然被對方打斷。 “女兒,爸爸帶你去旅游吧?等換了現(xiàn)金,咱們可以在南海那邊玩很久,等暑假過去你再回來念書剛剛好啊?!币籽┱煞蚝鋈挥靡环N輕柔的聲音說。 女性的第六感總是很準的,聽父親這段話,易雪女兒瞬間毛骨悚然,她覺得自己不能答應,答應了可能會死的! 于是易雪女兒顫抖著搖頭:“不、不了,我想回家,我要上高三了,還得補習,不能去玩……” 話還說完,她太緊張了,害怕到轉(zhuǎn)身就跑,對于父親這個物種的恐懼,讓她根本沒法冷靜思考,只知道自己得跑。 之后她沒跑多遠就被父親抓住頭發(fā)抓了回去,她看到路燈昏黃的光漸漸照不到自己身上,然后就是腦后一陣劇痛,接著她就暈倒了。 聽完過程,劉錦讓易雪女兒歇了口氣才繼續(xù)問:“你父親從始至終沒說過自己為什么失蹤以及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嗎?” 易雪女兒點頭:“對,他沒說,我也不敢問,他總是在生氣,小時候我問問題他都不會回答,問煩了就動手打我,所以……我害怕……” 太恐懼那個人,所以對方說的話都成了命令,自己不得不服從。 劉錦凝視易雪三人一會兒,合上本子,說:“好的,感謝你們的配合,警方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br> 既然劉錦都這么說了,就意味著案子他會就這么定下來,不會再問任何問題。 其他人相信劉錦的判斷,于是跟著起身道別一塊離開。 付生玉遲了一會兒起身,她緩緩走過病床,掃過三人一鬼,忽然在易雪前面停下腳步,將一張錦衣裁縫鋪的傳單遞給她。 “廖小姐奶奶身上的壽衣出自錦衣裁縫鋪,感謝您的喜愛與支持,錦衣裁縫鋪歡迎您再來?!备渡裥χf完,隨后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外面劉錦還在跟醫(yī)生說著什么,付生玉快步追過去,等他們聊完了才開口說:“劉隊長,能搭一下順風車嗎?” 劉錦對她點頭:“可以 ,不過付老板,你也學一下車吧,不然多不方便?!?/br> “過一陣子,最近太曬了,還熱,冬天,冬天一定學?!备渡癫戎俗滞希咦讼喈攽猩?。 “冬天又會覺得冷不想動了,學東西最好是自己想學的時候逼著自己學,不然后面就沒那個毅力堅持了?!眲㈠\認真建議。 付生玉笑著回道:“我還真是這么想的,反正現(xiàn)在一直有人開車,就先拖著吧,不著急?!?/br> 說話間很快走出了醫(yī)院大門,樓下有幾輛警車,剛好可以坐下所有人,付生玉專門跑去跟劉錦一車,她有點問題想問。 等上了車,劉錦掃了她一眼:“你想問我為什么不質(zhì)疑易雪女士女兒的話?” 車里有四個人,開車的小李、武方和、劉錦和付生玉,其他人都在別的車上,現(xiàn)在就四個熟人,付生玉就干脆承認了。 “是,她的話全部沒有實際證據(jù)來證明,可是劉隊長,你第一次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备渡裾f完,從后視鏡里看劉錦的表情。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付老板:逢人就發(fā)宣傳單,來了就送鬧鬼一日體驗卡o(n_n)o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首◎ 易雪女兒的口供哪怕邏輯能自洽, 難道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她的話太過細節(jié)且完整,就好比說她時刻帶著錢,這一段仿佛就是為了等自己父親來向自己要錢而準備的一樣。 可是易雪女兒非常自然地解釋了這一段, 作為一個腦震蕩患者, 她不該注意到案情意外的細節(jié),帶著理由的說法更像是提前準備好的答案,然后在警察面前以一種自然的語氣說出來。 劉錦多年老刑警了,辦過很多大案,年輕時候聽說他還去查過各種緝毒案件,他的敏銳似乎是天生的,經(jīng)驗老道的刑警不會忽視這種犯罪心理細節(jié)。 病房里的其他警員都還年輕, 辦案經(jīng)驗不足,加上這次受害者是個女孩子, 自然放低了心理防線不會注意到其中很微妙的特殊地方。 聽完口供后劉錦沒有做出過多的疑問,其他警員相信劉錦, 自然不會想更多。 付生玉特地跟他們一趟車來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她能看到廖當祥母親的鬼魂, 而且看到了最真實的犯罪現(xiàn)場——老太太出現(xiàn)在那里, 只為了保護好易雪女兒。 一個鬼魂會保護素不相識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被cao縱,認識。 她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廖小妹, 可能是兩個可能都有,到底什么情況只有易雪三人知道。 劉錦沉默了一會兒, 他用一種十分無奈的語氣說:“易雪的丈夫已經(jīng)自首了,而且提供了殺害廖當祥的過程以及藏好的兇器, 也就是說, 我們今天, 本來就是盡量走完程序。” 就算易雪丈夫?qū)ψ镄泄┱J不諱,依舊要把昨晚的犯罪記錄補全,畢竟他碎尸跟故意殺害易雪女兒未遂算兩個案子。 自首,找到兇器,供認所有犯罪細節(jié),幾乎可以說是定案了。 付生玉猶豫許久,問:“那……他動手的原因是什么?” 作案動機還是沒有,很難不讓人去想,他是被易雪cao作做出這些事的。 劉錦揉了揉太陽xue:“他自己說,過年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過的,覺得這日子沒意思,就想出去找點樂子,所以去了鄉(xiāng)下玩,然后一路跟著各種來往的貨隊來到云城,沒多久他遇見了廖當祥。 “之前在巷子里發(fā)生口角被打了一頓,他就跟了廖當祥幾天,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人在家后就趁他喝醉酒的時候又給他一板磚,算是報復,結(jié)果廖當祥醒來后,說要找人弄死他。 “易雪丈夫惡向膽邊生,也找了人打算跟廖當祥互毆,但易雪丈夫在出發(fā)前一天,就打算先去再給廖當祥打一頓,因為他愛喝酒,喝醉了很好解決,結(jié)果,他好像用大了力氣打死人了?!?/br> 按照易雪丈夫的描述,他不是第一次用板磚拍人,廖當祥又喜歡到夜市里喝酒,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只有晚上人不多的時候會出來喝酒解饞。 易雪丈夫知道這個規(guī)律后經(jīng)常暗搓搓來打他,反正打一頓后他不一定記得。 沒想到,最后一次在互毆前動手,人倒地之后完全沒了反應,易雪丈夫之前打完都能看到廖當祥躺在地上掙扎,那一次沒有,他直接倒在地上,跟死了一樣。 沒有急救常識的男人學著電視劇里的模樣去探查呼吸,發(fā)現(xiàn)呼吸幾乎沒有,心跳也不怎么聽得清楚,頓時以為自己殺了人。 付生玉知道這種現(xiàn)象,人昏迷后身上的肌rou會產(chǎn)生異常情況,肌rou松弛異常會導致舌頭回縮,也就是吞舌現(xiàn)象,如果這種異常狀態(tài)讓人體窒息缺氧一分鐘以上,人可能就真的沒了。 急救的時候可以通過改變?nèi)颂傻淖藙菀约白岊^部后仰來保持呼吸通暢,只是很多人并沒有太多急救常識,往往會選擇打120等醫(yī)生到來或者干脆就以為人死了打給火葬場。 武方和轉(zhuǎn)頭繼續(xù)對付生玉說:“易雪丈夫自己殺了人,加上新仇舊恨,就把人丟進了附近的下水道,那一片下水道有幾處還在修建,地下有很大的空間,他就是在地下分尸的,兇器也藏在那?!?/br> 云城最近在試做地下電子監(jiān)控,畢竟是靠海又連接好幾條江河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統(tǒng)必須年年監(jiān)修完善,最近國家發(fā)布了地下電子監(jiān)控方案,云城是試點之一。 所以在廖當祥死亡的那一片區(qū)域,還有一些井蓋是沒有蓋好的,也放了標識說在監(jiān)修。 晚上無人作業(yè),易雪丈夫把人丟進井蓋下,沒聽見水聲,反而是沉悶的聲音,意識到下面沒有水,而且是個挺大的空間。 人在那種時候,腎上腺素飆升,很難控制自己的行為,易雪丈夫找來了施工隊附近的梯子,又到附近的深巷小賣部里買了刀,就下去用一晚上把人碎成了一塊一塊。 rou可以碎掉,骨頭沒法用水果刀切碎,他就把小塊的骨頭打包帶走去別墅區(qū)的工地,丟進了混凝土里,大骨頭扔進下水道里,讓水流沖走。 最后警方在廖當祥小區(qū)地下的區(qū)域里找到了易雪丈夫藏的刀,位置相當隱秘。 地下的犯罪很難查實,因為地下沒有監(jiān)控系統(tǒng),國家現(xiàn)在下命令做也只是開端,等到能完全使用上,或許還要等上十幾二十年。 付生玉聽師徒兩人慢慢將案子過程說完,最后劉錦說:“他確實做了那樣的事情,受害者有不在場證明……他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為他可以成立的罪名和……無法成立的罪名?!?/br> 劉錦的話帶上那種語氣,一瞬間讓付生玉覺得他跟自己似乎是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可以成立的罪名,是易雪丈夫自首的;無法成立的罪名,是廖當祥跟易雪丈夫長達十幾年的故意傷害。 家庭暴力本應該只是一種描述,動了手,罪名就必須是故意傷害,可惜,世界上的人,用前者,掩蓋罪行逃之夭夭。 所以劉錦說,易雪丈夫必須接受法律制裁,為他的所有罪名。 這個案子可以說是知情者都在一趟車里,武方和跟小李是劉錦很親近的下屬,他們?nèi)^相似,大家默契地選擇了保留兇手的供認內(nèi)容。 而且,易雪三人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隔壁市已經(jīng)發(fā)來了各種監(jiān)控,證明易雪三人的口供絕對真實,易雪丈夫的行為與她們無關。 回到公安局,警員送來最新的調(diào)查情況,他們找到了一些混混,確定了當時廖當祥跟一個不是本市的人確實付錢約他們幫忙打架。 兩人都給了不錯的價格,可是在出發(fā)的那天早上,雙方一前一后發(fā)來了計劃取消的消息,錢只給了一半,說算是給他們的補償。 不用打架,還白賺錢,混混們都很高興,便記得很清楚,警方一問就想起來了,還給他們做出了付款人的樣貌描述。 所有的口供都能對應上,案情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環(huán),警方就此結(jié)案,通報為個人恩怨。 屠亦那天幫忙找到了剩下的一部分骨頭和兇器,警方通宵了幾個晚上,聯(lián)合隔壁市提供的監(jiān)控,保證案情鏈完整。 廖當祥的大部分骨頭是找不到了,一些已經(jīng)被下水道沖進了海里,碎骨頭則是全做了地基,這件事警方跟別墅區(qū)開發(fā)的老板說了一下,對方?jīng)]說什么,不過臉色不好看。 案子塵埃落定,付生玉跟屠亦回到錦衣裁縫鋪,什么都不想說了,各自回房間洗漱睡覺。 易雪跟女兒、廖小妹出院后就回了隔壁市,聽說易雪已經(jīng)在聯(lián)系學校,九月廖小妹就能在隔壁市上學。 網(wǎng)絡世界日新月異,所有人漸漸忘卻這個案子,轉(zhuǎn)眼到了八月,付生玉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廖當祥的母親。 看到是老太太過來,付生玉并不意外,還提前給她準備了延續(xù)留世時間的香火。 從看到鬼魂跟在易雪女兒身邊開始,付生玉就知道這個案子必然是易雪設計的,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不會自己過來暴露,那就只能是老太太來請付生玉別把事情說出來。 老太太的神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很多,她身上不怎么有那種陰森的怨氣,可能是大仇得報,人就放松下來。 付生玉另外點燃犀角香,爐子放在茶幾一旁,接著屠亦倒了深綠色且毫無溫度的茶水給老太太遞過去。 “您一路辛苦,喝口茶吧?!备渡裥χf。 老太太十分驚愕,她踟躕一會兒,試探著去碰杯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真的能碰到,于是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輕輕嘗了一口,一切的感受,好像她還活著。 一杯茶水喝不了太久,老太太長嘆一口氣:“小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是替那些孩子來請求你,別跟警方說,一切的事,都是我做的,之后,我也該去領我自己的懲罰了?!?/br> 付生玉并不意外這個說法,她也沒有舉報的意思:“老太太放心,兇手就一個,不過我很奇怪,你們到底什么時候聯(lián)系上的?總不會又是我奶奶干的吧?” “你的奶奶?”老太太重復一遍,繼而搖頭,“小姑娘,我應該沒見過你奶奶,我是自己找過來的,為了看看我兒子?!?/br> 之后,老太太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事情,必須回到最開始的、易雪跟廖小妹相遇的時間點。 她們不算對警方說謊,只是少了一部分,在她們相遇到易雪丈夫被打這段時間里,她們其實還見了一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