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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狼奴在線閱讀 - 小狼奴 第44節(jié)

小狼奴 第44節(jié)

    年嬤嬤拉他重新坐下來:“大過年的,嬤嬤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但等過完上元節(jié)要回去的時候,你萬萬不能再把那衣服帶走了。”

    狼奴勉強點了點頭。

    他要想辦法,偷偷帶走。

    或者讓殿下答應(yīng)他帶走。

    年嬤嬤看了眼那碟只剩兩三個了的豆沙團子,揉揉他的頭問:“還想不想吃別的?嬤嬤帶你去廚房拿。過年了,你想吃什么都有?!?/br>
    狼奴心里惦記著衣服的事,情緒很低落,忍著沒避開年嬤嬤的手,只搖了搖頭。他不愛吃甜食,除了rou沒別的愛吃的。

    年嬤嬤見他這樣子,竟有點后悔在這時候和他提衣服的事了。

    可不提不行啊,被外人知道了對他和對殿下都沒好處。大人的心思又不像孩子,能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年嬤嬤決心說點別的讓他開心些:“哎呀,奴奴別難過,也可千萬別信那位辛鞍小公子的話,什么殿下不舍得給你穿好衣服、好鞋子?嬤嬤當(dāng)時聽的時候就想揍他了!咱們殿下對你哪里不好了?她親手給你做了件新衣裳呢,雖然嘴上不說,嬤嬤眼里看得真切,殿下對咱們這些下人是極好的?!?/br>
    “殿下給狼奴做的衣服?”狼奴霎時變了神情,直接站起來,“在哪里?”

    “在翠云館啊,殿下一路接你回來多累,她得好好歇歇。有了那件衣裳,你可得乖乖把殿下的舊衣裳交給嬤嬤了吧?”

    狼奴只問:“殿下什么時候會過來看我?”

    “沒什么事,殿下來東殿做什么。一會兒吃晚膳的時候,咱們都到碧霞閣去,最近過年,咱們都在那服侍主子?!?/br>
    狼奴難掩失落地“嗯”了聲。

    他心心念念想回來,可回來了,也不能每時每刻和殿下待在一起。他要是能變成紅裳就好了,可以服侍殿下起居,甚至陪她一處睡覺,不用擔(dān)心會睡出小娃娃。

    他們從重華宮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未時末了,再折騰一番,天色已經(jīng)不早,年嬤嬤著急去廚房做飯,狼奴心里想著殿下,不愿意一個人待在耳房里,便進去幫她做飯,陪她說話,說起那個不相信他會做飯的刀疤余。

    年嬤嬤聽了直樂。以往都是她給殿下說民間故事聽,小福子偶爾也會說點外頭幾個宮的事,但他嘴太碎,且宮里一共才幾個人,根本沒多少新鮮事,她好久沒聽過這些新奇有意思的人和事了。

    準(zhǔn)備完晚膳,年嬤嬤喚那幾個小太監(jiān)進來端菜端飯,和狼奴拿上干凈碗筷一起去了碧霞閣。

    楚言枝睡過一覺起來了,正靠坐在姚美人肩膀上打呵欠。

    狼奴一進來,視線就沒離開過她,年嬤嬤從他手里拿過碗筷擺上,他則走到她身旁,輕聲喊了句:“殿下。”

    楚言枝看向他,知道他是又要過來黏自己了,視線便落到年嬤嬤遞來的碗筷上,拿了筷子抵住下巴玩:“怎么了?”

    狼奴牽牽她的袖子,很想提那件新衣服的事,可是再一想,殿下不主動提,自己怎么可以主動要呢?

    “奴想殿下了?!?/br>
    “我們不是下午才見過?”

    狼奴紅著臉,又拽了拽:“就是想殿下?!?/br>
    楚言枝一手拿一根筷子,交叉著磨幾下,眼睛只看著筷尾鑲的一小圈黃銅絲:“你在北鎮(zhèn)撫司不是認(rèn)識很多朋友嗎?還認(rèn)了大哥,給你穿新衣服、新鞋子,其實你不用想著重華宮?!?/br>
    狼奴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朝她挨近一步:“狼奴不要他們,就要殿下?!?/br>
    楚言枝磨筷子的動作慢下來,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在生一個奇怪的悶氣。狼奴這話并不能把這股奇怪的悶氣打散,反而讓她覺得,他實在不怎么聰明。

    碗筷與飯菜都布齊了,姚美人照舊讓年嬤嬤坐到自己身邊,紅裳和疏螢卻不論如何也不愿意坐下來了,說規(guī)矩不可違,姚美人便沒有強求。

    楚言枝指指自己身邊的凳子,對狼奴道:“坐下來吃飯吧?!?/br>
    狼奴乖乖坐下來,拿著筷子還想給楚言枝夾菜。楚言枝更想自己吃,有夠不到的就讓紅裳幫忙夾。

    狼奴只好先吃自己的,但一等楚言枝伸手,還沒來得及喚紅裳,他就立刻給她遞上干凈的帕子和茶水。

    楚言枝一直對他淡淡的,也不怎么與他說話。

    狼奴心里忐忑,失落愈濃。

    也許是因為離開殿下太久,那些日子太難熬,讓他錯以為只要再回到殿下身邊,讓殿下看到他又乖又懂事的樣子,殿下就能多喜歡他一點,多親近他一些,至少不是太嫌棄。

    可是回想起來,其實殿下待他最親近的時候,也只是那天在翠云館為了逗他玩而摸他肚子,還有那天在車輦上,被他黏得沒法兒了才抱著他哄一哄。殿下并沒有主動待他如何如何親近過。

    他很想很想殿下,但對于殿下而言,他只是被她興起撿回來玩的小狼,沒有了也并不會怎樣,她照舊還能很快樂。

    “殿下,狼奴明天可以教你武功?!背酝觑?,等楚言枝漱完口喝完茶了,狼奴才一臉期待地看著她道。

    楚言枝果然眼睛亮了一亮:“你都學(xué)會了?”

    狼奴用力點頭:“都會了?!?/br>
    “那我要學(xué)飛檐走壁,還有輕功水上漂。”楚言枝站起身,拉他跑到外面,指著院子那一排排宮墻道,“從這飛到那,然后跳到月亮上去。天上有銀河,沒有鵲橋的話,就要淌過去,要是會輕功水上漂,就不用弄濕鞋子了?!?/br>
    屋里的人聽到這話都捂著嘴笑,小殿下平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卻原來還是會信那些大人編的瞎話。

    狼奴認(rèn)真想著殿下的話,抬頭望向天空,努力辨認(rèn)那條星河在哪里。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教我的人里,沒有人會這些。”

    董玨每天就讓他扎馬步,這倒沒什么,他能邊扎邊學(xué)其他人練的東西,可一個個學(xué)過去,狼奴沒看見有會飛、會在水上漂的。

    楚言枝便在階前坐下來,捧著臉道:“那就算了。辛大人還沒收你為徒,狼奴,你要努力一點,讓他教你很多很多東西?!?/br>
    她就是說著玩的。就算能飛到月亮上去,她也不能飛走。

    狼奴心如擂鼓地挨著她坐下,看著她眼睛里映著的彎月亮:“好。”

    只是一直等姚美人她們吃完,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準(zhǔn)備回內(nèi)室歇著了,狼奴也沒等到殿下同他說起那件新衣服的事。

    皇城內(nèi)外炸起煙花,沒多久江貴人她們過來了,楚言枝讓他自己到院子里練功去,等困了就睡覺,自己則進去陪長輩們說話了。

    狼奴站在碧霞閣外,聽著里面的歡聲笑語,再次抱著木偶在臺階一角坐下,仰頭望漸往西移的月亮。

    他知道,人到不了月亮上去,銀河里恐怕也沒有水。從前他在北地,攀過最高的雪山,站在那里對著月亮嗷叫,月亮都不會回應(yīng)。銀河要是有水,也該在下雨的時候下完了。

    但是只要殿下愿意相信,狼奴就想做到。他一定要做到。

    楚言枝沒有在碧霞閣逗留太久,犯困的時候就出來了,下階時看到還坐在那里的狼奴,她停了腳步:“你不去睡覺?”

    狼奴回身站起來,卻不知該說什么,望著她搖了下頭。

    楚言枝一步步走下去,聽著耳邊一炸一響的煙花,忽而又停下轉(zhuǎn)頭看向他。

    狼奴的眼睛始終只盯著她看,隱隱在期待什么。楚言枝別扭了一會兒,問他:“辛鞍是不是欺負你了,你才答應(yīng)讓他做你大哥的?”

    好不容易聽到殿下對自己說話,結(jié)果聽到了辛鞍的名字,狼奴愣了一會兒才鄭重道:“沒有,他也不是我的大哥,我沒有答應(yīng),他瞎說的?!?/br>
    狼奴拽住她的袖子,有些著急道:“狼奴不會被欺負,也不要答應(yīng)他做大哥,狼奴只是殿下的狼奴?!?/br>
    感覺到袖子上的扯力,楚言枝心頭那股自己也說不上來的不快終于散了些,她抬抬下巴:“你是我的小奴隸,本來就不許認(rèn)別人做大哥。辛鞍太囂張了,下回回去,你要做他大哥。”

    她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和腳下踩的鞋子:“這些衣服一點也不好看,但既然是你師父給的,你就要好好穿著。等本殿下以后有了很多錢,你也有資格做我的侍衛(wèi)了,我就讓人給你做好看的衣服?!?/br>
    狼奴指尖微微顫著,歡喜地用力點頭,想起那件新衣裳,忍不住道:“殿下給狼奴做……”

    楚言枝的臉越有些紅了,她別開視線,扯掉他的手,繼續(xù)往前面翠云館的方向走:“我那么忙,才沒有空給你做衣服?!?/br>
    做出來一個袖子長,一個袖子短,原本想著小奴隸不懂什么美丑就無所謂,現(xiàn)在再看看,還是算了吧,賞賜下去有失她身為殿下的氣度。也免得再被人說小器,舍不得給小奴隸穿好衣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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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殿下不是獵物,殿下是他的殿下。

    狼奴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楚言枝, 直到看著她走進翠云館,里面的燈亮起又在半個時辰后熄滅,才被從中殿出來的年嬤嬤拉著回了東殿。

    洗完澡, 狼奴躺到床上,被子暖融融的, 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他一會兒看幾上點的油燈,一會兒看窗上貼的鏤空窗花, 耳畔隱約能聽見外面的煙火聲,仍是睡不著。

    他沒有一天能夠好好地睡著。在重華宮是這樣,在北鎮(zhèn)撫司和定國公府也是這樣。每到夜晚,他就格外想念殿下。

    狼奴從床上坐起, 把木偶抱在懷里, 推門望向院子。

    東殿的院子很大,兩畦菜地旁放著當(dāng)初關(guān)他用的大鐵籠,一圈矮籬笆旁是一條鋪了石子的小路, 小路另一邊是水井和曬筐、曬架。夜已經(jīng)深了,東殿主屋那時不時傳來說話聲, 右耳房的燈都熄著。

    風(fēng)貼著棉簾子吹過來,屋里的油燈晃了一下,狼奴地上的影扭曲了一瞬。他突然有了個念頭。

    去見殿下, 偷偷地,瞞著所有人,包括殿下。

    這個念頭讓狼奴心跳陡然加快,他邁出一步, 在盈身寒風(fēng)中仰頭望向月亮。殿下睡著以后, 不會怪罪他離她離得太近, 也不會把他的手扒開, 更不會那么疏遠他,疏遠得讓他難過。

    狼奴把木偶身上的衣服脫下塞回枕頭里藏著,然后把包袱放到被窩里,吹滅了床頭的燈。興許是因為緊張,他臉和手心都在發(fā)燙,指尖卻是涼的。

    他摟緊木偶走到廡廊底下,主屋那突然爆出一聲笑,有人窸窸窣窣起身,說要去趟茅房。

    狼奴停住步子,躲到柱子后面,除卻風(fēng)聲和忽遠忽近的腳步聲就只能聽見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

    他夜視能力好,出來的小太監(jiān)看不到他,他卻能清晰地看到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攏袖子的身影。一直等他進了茅房,狼奴快了腳步,走過廡廊出了東殿的門。

    各殿門前都點了紅綢紗的宮燈,天際仍會偶爾炸亮煙花,狼奴一路跑到西殿,在朱紅的殿門前停下了。

    西殿院內(nèi)靠墻的位置種了一排金鑲玉竹,竹影打在墻面,疏疏如畫,狼奴盯了一會兒,攀上墻壁,輕輕躍進了院內(nèi)。

    他先躲在竹叢里看了一會兒,翠云館的門緊閉著,檐下懸了兩盞燈,兩邊廂房漆黑一片。

    殿下睡覺的小窩不像耳房,外面只掛一層棉簾,平時門上不落鎖,這門應(yīng)該是從里面拴住了,紅裳就睡在隔簾、隔屏風(fēng)的外間。

    他該怎么進去?

    狼奴走到門前,試探著推了推門,兩扇紅楠木門之間露出了一道半指寬的縫。月光泄進去,狼奴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落了進去,像一條游蛇無聲沒入其中。

    難抑的興奮掩過緊張,狼奴歪歪頭,看自己的影子也跟著動了動,想起自己還是一頭小狼的時候,夜間狩獵便經(jīng)常這樣。

    趁獵物睡著,悄悄地從背后靠近,咬住它的脖子,和同伴一起在月光下吃掉它。

    但殿下不是獵物,殿下是他的殿下。他只想殿下陪一陪自己,哪怕不說話。

    狼奴摸了摸小木偶的頭,手指捏在那塊魚鰾膠的粘合處,摘下了木偶斷裂的胳膊,伸進那道細細的門縫之中,用著巧勁兒挪動木栓。

    木栓很緊,磨蹭之下會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但狼奴有足夠的耐心。

    他看著門縫之中自己那道影子逐漸拉長,偶爾會聽見屋里紅裳翻身的動靜。木栓終于移到右側(cè)時,狼奴用木偶那截胳膊輕輕抵著不讓它落下,另一只手則緩緩?fù)崎_了門。

    此刻心跳聲已經(jīng)蓋過了這世間所有動靜,狼奴把門關(guān)上,把木栓重新放好。

    地上已看不見他的影子了,屏風(fēng)后掛了一盞提燈,是紅裳為方便夜里起來隨時看望殿下而放置的。提燈的光線模模糊糊,狼奴知道紅裳覺淺,步子比先前更輕了。

    空氣中流動著殿下的氣息,似一股暖流把他完全包裹住,狼奴撥開一層紗簾,走到殿下睡著的內(nèi)室之中。

    炕桌上有一盞只剩一點余溫的油燈,油燈旁有只小針線筐,框下疊著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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