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第158節(jié)
“今年蘋果豐收,廠里分配的多些,燒了糖水大人孩子都愛吃。”周廠長給介紹他們廠里的糖水,卻叫鹿仁佳看見了商機。 “這糖水不錯啊,可以做水果罐頭?!?/br> “我記得周山那邊的楊梅還是挺有名的,要是產(chǎn)量夠大的話,完全可以做楊梅罐頭嘛。” 楊梅罐頭? 周廠長的手一頓,若有所思起來。 說實話,水果罐頭不是什么新鮮東西,供銷社里一直都有的賣,而且他是機械廠的領(lǐng)導,壓根沒往食品上想過,倒是鹿仁佳這么一說,他有些動了心思了。 “問題就是產(chǎn)量不多啊。”田雪嘆氣。 周山自古以來就盛產(chǎn)楊梅,所以那邊的農(nóng)戶除了種地之外還伺候楊梅樹,也算是供銷社那邊一條比較穩(wěn)定的供應(yīng)線,奈何楊梅果期短,從成熟到腐爛也就短短的一禮拜,一般到了楊梅成熟期,周邊鎮(zhèn)子都會一起動員起來,不管大人孩子一起去摘楊梅。 “就算產(chǎn)量多也沒用,路不好,每年運出去的楊梅都有不少撞爛了。” “是啊,咱們縣城現(xiàn)在最大的難處就是沒有一條好路了,縣長也頭疼著呢,上次去市里交材料拉資金也沒能要到,還被市長秘書拉著哭了一通窮,哎,國家不富裕,修條路,難吶?!?/br> 老夫妻倆說著楊梅罐頭,卻歪樓到了修路上。 沐戈壁輕咳一聲,問道:“這是廠里又遇上什么事了?” “你周叔,前幾天運一批儀器去省城火車站,結(jié)果半道上被顛簸了幾下,今天上午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兩臺儀器上有壞損零件,這不,今天中午就派了技術(shù)員過去更換去了?!?/br> 這一換損失可就大了,不僅配件需要成本,技術(shù)員的出差費也不便宜,這一來一去的,這兩臺機器等于沒掙錢。 機械廠的效益這兩年還是不錯的,能承擔的了這一次的損失,可若是次次這樣搞,機械廠可就吃不消了。 周廠長送走技術(shù)員后就開始調(diào)查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從搬運到捆扎,一直到運輸,到最后才得知他們的車往省里去的路上,比以前多了一個大坑,應(yīng)該就是之前下雨塌陷的,因為去的時候天還沒亮視野不好,沒看見這個大坑,車子就顛簸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導致兩個零件的損壞。 這個問題很嚴重啊。 當即周廠長就找了幾個人去把那個坑給填了,只是這種干填是沒什么效果的,只要車子多壓幾遍,那坑還會出現(xiàn),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一條路一起修一修,不求柏油馬路了,哪怕只是一條石子路也好啊。 “將這件事上報給縣長,讓縣長去市里哭啊?!便甯瓯诮辜钡暮埽骸肮植坏梦艺f回來的時候那車突然顛了一下,那心都給落下了似的。” 他對這個路是真的怨念已久,每次打包云絲都包了又包,最后還是會碎! “都不知道哭多少回了?!?/br> 自從豆腐坊開始出云絲后,縣長就一次又一次的跑市里拉資金,畢竟河東縣的豆腐坊雖然不大,云絲卻是真出名,現(xiàn)在去省里提到云絲,人家也得先問一問是不是河東的,更何況還和部隊做生意呢,供應(yīng)著好幾個軍區(qū)呢。 “不給撥款?”沐戈壁蹙眉。 “嚯,人家哭的比你還厲害呢?!敝軓S長瞪眼睛:“你說你縣城里路不好,日子不好過,人家就開口說河東縣有產(chǎn)業(yè)鏈,又有特產(chǎn),比市里還好些呢?!?/br> “既然市里不如咱們縣,不如轉(zhuǎn)移城中心,直接將市辦搬遷到咱們河東縣算了,我們也不介意從縣變成市嘛?!?/br> 周廠長差點沒被沐戈壁這大口吻給嚇到。 田雪也跟著訓道:“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這撤縣改市的事情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你這嘴一張,說的簡單,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不得以為你狗嘴里吐不出個象牙來?!?/br> 撤縣改市這種事,當真是想都不敢想。 沐戈壁倒是覺得沒什么不可能的,市里雖然廠子多,但他卻不怎么看好,因為產(chǎn)業(yè)實在是太分散了,不像河東縣這邊,產(chǎn)業(yè)雖然單一,卻能形成產(chǎn)業(yè)鏈,現(xiàn)在看不出什么來,但一旦改革開放了,河東縣一定能成為第一批的富裕縣,因為河東縣就連招商引資是有優(yōu)勢的,譬如引進國外品牌的服裝,到時候從布料,到繡花,再到制作成衣,河東縣就能一起解決,比起其它的城市就會多很多的優(yōu)勢。 到時候河東縣越來越好,市里的領(lǐng)導也不是傻子,要么合區(qū)要么搬市政,總之不可能叫縣強于市的。 田雪見沐戈壁不說話了,才回頭繼續(xù)跟周廠長說道:“還是得想辦法把路修起來,哪怕只修一條主干道,不然的話太妨礙發(fā)展了?!?/br> “明天我再去見一下縣長,將我們的難處報告一下?!敝軓S長嘆了口氣,說起這條路真是連晚飯都有點吃不下了,明明是盼了好些日子的美味。 田雪也知道這個申請報告很難批,但是‘要想富,先修路’,若是連一條好走的路都沒有,河東縣哪怕有再多的產(chǎn)品,運不出去也沒用啊。 老夫妻倆被聊的完全沒心情吃飯。 小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縮了縮腦袋,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這算個什么事兒?。?/br> 好好聊個楊梅結(jié)果把人給聊不開心了。 吃完午飯老兩口午睡了十分鐘就精神抖擻的起身去上班,小夫妻倆沒有午睡需求,于是一個人去廠里見徒弟,一個人留在豆腐坊視察順帶著聽八卦。 胡嬸子見到她十分的高興,不過最近主任的威嚴剛剛建立,所以只是矜持的一點頭。 鹿仁佳也沒打擾,而是先去烘干房檢查了一下設(shè)備,因為烘干房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都是鹿仁佳一手組裝的,以前她幾乎每天都會檢查一次,現(xiàn)在她去上大學,沒辦法每天檢查,但至少也得做到每個月檢查一次,千萬不能因為設(shè)備故障而耽誤生產(chǎn)。 里里外外的檢查了一遍,將幾個有些松了的螺絲緊了緊,鹿仁佳這才松了口氣。 顯然她的技術(shù)還是過硬的,做的設(shè)備沒那么容易壞。 等她檢查完了,胡嬸子早已經(jīng)帶著賬本在門口等著了,見鹿仁佳出來頓時迎過來:“哎喲喂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我心里那個緊張啊,你快瞧瞧我這些日子做的賬對不對?” “我瞧瞧?!甭谷始呀舆^賬本翻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胡嬸子做事是真的很認真,賬目做的很清晰,就是字一筆一劃的,像極了剛學會寫字的小學生,但看的出來十分努力,至少賬目的第一頁后最后一頁的字體已經(jīng)有了質(zhì)的變化。 “小山幫了不少忙,其實說實話,小山那孩子比我認得字要多得多,有時候這個帳我看不懂的他都看的懂哩。”說這話的時候,胡嬸子有些忐忑。 或許她知道自己是瞞不了人的,亦或許她也從未想過強占楊山的功勞。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將這話說出來,很可能主任位置就沒了,她還是說了出來,光這一份坦誠就叫鹿仁佳刮目相看,要知道,在鹿仁佳心里,胡嬸子的形象可不算太好。 至少‘貪小便宜’這一印象就蠻深刻的。 “懂得多不代表經(jīng)驗足,嬸子你正好乘機多學些東西,這些啊以后都用的上?!甭谷始芽创┝撕鷭鹱拥牟话?,于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胡嬸子面色一松,趕緊點頭應(yīng)道:“這話說的在理,就是我這把年紀了,學東西有點慢,要是有哪里不對勁的,還請擔待些。” “你可以帶著楊山同志一起學習嘛?!?/br> 擔待什么的就算了,畢竟是工作,要是哪里出錯了,她肯定是要追究的。 不能因為她去上大學了,就不負責任了對吧。 帶著楊山一起學習? 說起來,楊山確實是整個豆腐坊除了姚家人外學歷最高的,年紀也是最輕的,要不是資歷不足,說不定這個主任都輪不到她來做,她年紀也不小了,難不成這是想要培養(yǎng)預(yù)備干部? 離她退休還有幾年,到時候楊山的資歷也熬出來了,提拔成干部估計也不會有人反對。 這可是好事啊,說起來,楊山可是她二女婿的堂弟呢。 胡嬸子思索片刻,自以為理解了鹿仁佳的意思,心情難免有些激蕩,點頭的力道都大了許多,跟著鹿仁佳一起盤完了賬目,她懷著隱秘的激動回到了豆腐制作車間繼續(xù)巡視。 當走到楊山身邊時,她忍不住抬手拍拍楊山的肩膀:“好好干,小伙子。” 你的福氣在后頭呢! 楊山:“?” 豆腐坊這邊一片正常,沐戈壁那邊卻出了點問題,只見他高高興興的離開,眉心微蹙滿是不悅的回來,身后還跟著垂頭耷腦的周雷。 “怎么了這是?”鹿仁佳趕緊給倒了杯茶:“這么生氣?” “你問問這臭小子,這些天都做了什么蠢事?” 沐戈壁直運氣,接過水就一口悶了。 周雷喜歡鄭婷婷這件事不是秘密,之前鹿仁佳還為這事兒別扭了一下,隨即又覺得鄭婷婷和自己不沾親帶故的,跟文秀的關(guān)系也就那樣,估計日后也不會有什么往來,再說了,沐戈壁跟周雷也只是師徒關(guān)系,可沒資格對周雷的生活指手畫腳的,一個教技術(shù),一個學技術(shù),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這會兒見沐戈壁這么生氣,她才覺得意外。 畢竟沐戈壁態(tài)度與她一致,按理說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生氣才對啊。 周雷頭這會兒恨不得垂到地上,背脊上的兩塊肩胛骨看起來格外的明顯,鹿仁佳不知道他是原來就這么瘦,因為之前天氣比較冷,穿著棉衣看不出來,還是這些天他才瘦成這幅模樣的。 不過他的臉色確實不如過年那時候了。 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說說?”鹿仁佳走到周雷身邊,小聲地問道。 周雷抿著嘴不說話,但微攥的手不停的顫抖著。 “你看看他的手?!便甯瓯跊]好氣地說道。 鹿仁佳垂眸,一把捏住他的手,將他微微攥緊的手給捏開了,只見原本好容易養(yǎng)的細膩的手,此時卻很粗糙,尤其甲縫中,還有殘余的污垢,這絕不是一個繡花匠的手,反倒更像一個泥瓦匠的手。 “你這么怎么回事?你還想不想繡花了?” “為了個女人,連自己的前途都不顧了,當初是你主動來拜師的,你雖然天賦不夠,卻勝在勤懇,可既然你如今對繡花這一行沒興趣了,那就自請逐出師門吧,你這手不愿意養(yǎng),你滾回去繡你的機繡去。” 沐戈壁氣地口不擇言。 一副立即要將周雷逐出師門的架勢。 周雷一聽這話,頓時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師父,我是真的喜歡繡花。” 雖然一開始也覺得繡花丟人,可自從開始繡花后,他愈發(fā)感覺到繡花這一行是有前途的,他曾親眼看見那些領(lǐng)導們十分鄭重的將他師父的繡品用禮盒裝好,然后四五個人一起護送上了京市。 更是好幾次聽見劉主任私下里跟廠長夸獎師父的本事。 他也知道自己和楊松運氣好,能拜在這樣的好師父門下,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一定要努力學習繡花技巧,然后跟師父打好關(guān)系,他的天賦不如楊松,那就做師父最好的幫手。 可如今,這一切好像都不成了。 “你喜歡繡花會將手給作成這樣?”沐戈壁氣地聲音都大了起來。 鹿仁佳捏了捏他指腹的裂口:“別吵吵,先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周雷抿了抿嘴,終究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原來鄭婷婷的舅舅對他并不滿意,首先他是個孤兒,其次他學的是繡花,在鄭婷婷的舅舅眼里,他的工作屬于沒有男子漢氣概,提不上嘴的工種,再加上他還是個學徒工,不僅沒有分配住房,甚至連錢都不多。 她舅舅對鄭婷婷的期望很高,希望將鄭婷婷嫁到好人家去,不求以后提攜兄弟姊妹,至少做到不拖累。 周雷沒房沒車沒存款,根本不符合條件。 可鄭婷婷卻很喜歡周雷,亦或者說,鄭婷婷很迫切的想組建一個家庭,擁有屬于自己的小家。 小年輕的愛情總是炙熱的。 鄭婷婷為了和周雷在一起,甚至跪下來求她的舅舅,周雷感動非常,所以當她舅舅提出要周雷幫忙建房子的時候,周雷明知道自己的手不能干粗活,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白天建房子,晚上保養(yǎng)手。 這手能有如今的程度,還是他努力保養(yǎng)的緣故。 這一次沐戈壁送回來繡的枕巾光工錢就二十五塊錢,比他一個月工資還要多,他原本干勁十足,想要晚上熬夜繡,結(jié)果伸手接枕巾的時候,被沐戈壁看到了粗糙的手指。 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