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毫無安全意識，怎么可能這么久了都不知道。

    溫羽兩邊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暫時不會有車經(jīng)過之后，她就開始故意小幅度地把車頭左右晃，好像突然失去平衡一樣搖晃。

    原本距離控制地很好，一直密切注視著前面少女動作的郁燼，當(dāng)然在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她那邊的情況不對勁，兩條細(xì)胳膊左搖右晃，軌跡也歪歪扭扭，車子也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他來不及想那么多，立即提速追上去，猛地腳剎停在她旁邊，結(jié)實有力的胳膊伸長重重一按，就死死按停了她行路不穩(wěn)的自行車。

    溫羽也因為被他猛然阻停，整個上半身因為慣性往前沖了沖，郁燼又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才沒讓她屁.股也從車座上掉下去。

    郁燼發(fā)現(xiàn)溫羽一直低著頭，以為她被嚇到了驚魂未定，神色也變得凝重認(rèn)真，擰眉猶豫著問出：“沒事吧？”

    溫羽半晌都不抬頭，郁燼不知道她的情況，沒轍了只能彎腰低頭從下面看她的臉。

    溫羽臉上哪里還有什么慌亂害怕，都是狡黠得逞的笑，她也看到了彎腰歪頭的郁燼，索性重新?lián)P起臉，好整以暇對著郁燼輕抬下巴，

    “現(xiàn)在不故意落在我后面了？”

    郁燼知道自己被耍了，瞳孔明顯微縮，臉上的擔(dān)憂也頃刻間就被慍怒和不悅?cè)〈?/br>
    “在馬路上試探我，好玩嗎？”

    溫羽毫不留情地揭穿：“可你不就是跟了我大半個月了嗎？只準(zhǔn)你跟，不許我說破啊?！?/br>
    她原來都知道。

    郁燼不客氣地嗤笑一聲，收回還牢牢按在她車頭上的手，嘲弄道：“呵，自作多情差不多?！?/br>
    “好啊，那就算我誤會你好了?！币馔獾?，溫羽退讓了一步，沒有糾結(jié)這個事情。

    看出她的敷衍，郁燼垂眸冷冷睨了她一眼，騎上車，真的走了。

    想讓她知道，又不想讓她知道。

    -

    接下來的一周，常老師每天中午午自習(xí)的時間都會把他們叫到辦公室去講題。

    每次溫羽坐下來之后，郁燼都迅速霸占了她旁邊的位置，讓原本第三名的楚燃不得不和常老師坐在一起。

    常老師有的題目講得快，溫羽沒來及把思路全部記下來，回到班上之后就很苦惱，不得不轉(zhuǎn)過去問郁燼。

    “郁燼，剛才這道題你聽懂了嗎？”

    郁燼正在仰頭喝水，隨著她的話語聲，視線移動到她身上看著她。

    因為他的頭仰著，所以喝水時喉結(jié)的滾動特別明顯，他這么目光如炬地盯著，喝完水后又露出勢在必得的邪笑。

    郁燼輕飄飄丟出一句：“你沒懂？”

    “……嗯?！睖赜瘘c頭。

    “本子給……”郁燼下意識說出的話戛然而止，到嘴的話轉(zhuǎn)了個彎，玩笑著說，“你求我一次，我就教你?！?/br>
    溫羽臉色一變。

    “求什么求啊，你皮球嗎？單志鈞你幫我看看唄。”

    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溫羽轉(zhuǎn)而去問單志鈞，把筆記本攤到他桌子上。

    “好！我來看看啊?！眴沃锯x把她的筆記本拿在手里還沒三秒鐘，題目還沒看完呢，就被旁邊沉著臉的郁燼一把抽走了。

    郁燼把筆記本壓在手腕下，傲慢地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搖，傲嬌說道：

    “他的智商在我之下，這題他絕對想不出來，你只能問我?！?/br>
    溫羽脾氣也倔，“他不會，我也可以去問常老師啊，還可以問楚燃啊?！?/br>
    郁燼臉色越來越沉，看他臉頰微動，像是咬了咬后槽牙，“你就不能求我一次？”

    “不能，我絕不聽嗟來之題?！睖赜饝B(tài)度堅決，梗著脖子和他說。

    郁燼笑得肩膀直抖，無奈聳了聳肩，“這么有骨氣啊，嘖嘖嘖?！?/br>
    單志鈞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插話道：“你干嘛這樣欺負(fù)溫羽啊？給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什么題，居然說我的智商不夠?！?/br>
    “你說一句你錯了，我就教你?！庇魻a把手腕下的筆記本壓得更重，旁若無人地，只盯著溫羽說話。

    溫羽滿臉不可思議，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我錯哪了？”

    郁燼支肘看著她，懶洋洋地說：“你自己想?！?/br>
    “……無聊?！睖赜饝嵟匕压P記本抽走，朝他翻了個白眼。

    單志鈞不可置信地說：“我沒看錯吧，溫羽剛才對你翻白眼了？”

    郁燼不像單志鈞那樣大驚小怪的，這就裝不下去了，道個歉都不愿意，還虛與委蛇地和他打交道這么久。

    道歉了都不一定能原諒她。

    不道歉，那就更要懲罰啊。

    午睡時間結(jié)束后，溫羽和陳令雯一起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課桌的邊沿貼了一張明黃色條紋的便利貼。

    上面條理清晰地寫著那道大題的解題思路和分析圖，角落里還圈出了一個數(shù)據(jù)，應(yīng)該是正確答案。

    字跡她看得出來，是郁燼的。

    這兩周每天中午坐在他旁邊，來不及記的時候，她都會湊過去直接抄他的，字跡早就熟悉了，筆鋒鋒利，遒勁郁勃，字如其人果然沒錯。

    也就是這十幾天每天中午一起加課的交情，讓溫羽覺得郁燼學(xué)習(xí)上真的很有天賦，讓人在難題上不得其解時會下意識想請教他。

    她一開始以為，憑他們現(xiàn)在進階的革命友誼，向他請教個問題，他肯定得是義不容辭，一口答應(yīng)啊，居然還要她認(rèn)錯才肯教，她又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看錯他了，原來友誼升華只是她單方面以為的。

    溫羽面無表情把便利貼撕下來，轉(zhuǎn)身朝郁燼看去，郁燼早就等著她轉(zhuǎn)過來呢，看到她回頭看他，眉梢一挑，勾唇揚起一個壞笑，

    “不用謝，小溫老師向我請教是我的榮幸，剛才我就是開個玩笑?！?/br>
    “……精神分裂啊你。”溫羽毫不溫柔地把便利貼拍在他的桌子上，氣鼓鼓地轉(zhuǎn)回去自己研究。

    單志鈞作為吃瓜一線，看完他們的這一來一回夾槍帶棍，幽幽說道：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咯?！?/br>
    “起開！”郁燼沒想到他都給她全部細(xì)致完整地寫下來了，她居然還給他甩臉子，登時把便利貼粗魯?shù)爻断聛碇苯訄F起來扔進垃圾袋里。

    兩人的第一次矛盾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產(chǎn)生了。

    溫羽看著外表軟，其實內(nèi)心很堅定，認(rèn)死理，一下午都沒轉(zhuǎn)過去過，以前習(xí)慣左轉(zhuǎn)向后的人，現(xiàn)在都右轉(zhuǎn)向后。

    在他們之間，極其雙標(biāo)地說話只和單志鈞陳令雯說，零食只分給單志鈞和陳令雯。

    他像個空氣一樣被無視了，單志鈞也幫著溫羽。

    不過就算給他吃，他也不吃，氣都被她氣飽了。

    郁燼心里煩得恨不得把她單獨拉出去理論一番。

    明天就要考試了，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溫羽收拾完書包就要從后門出去，剛從座位跨出來，走到后面一排的時候，被突然站起來的郁燼攔住了。

    郁燼高大的身體往走道里一站，就堵住了路。

    溫羽往左走，郁燼就往他右手邊擋。她往右走，郁燼就又迅速往他左手邊擋。

    “你到底想干嘛？”溫羽不想和他在這耗，抬頭瞪著他，煩躁地開口。

    郁燼垂眸觀察了一下她生氣時的表情，提醒道：“周六考試?！?/br>
    “我知道！”溫羽覺得他沒話找話，考試她能不知道嗎？

    “……”

    溫羽以為他要說的沒了，就嘗試著推開他，沒想到他的身體巋然不動，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推動他，她不耐地又問：

    “說啊，什么事??？”

    沒事找事的話，她就立刻轉(zhuǎn)身從前門走了。

    “把這個再看看吧，還挺重要的?！庇魻a攤開手心。

    溫羽順著他的動作看去，他的手心里躺著一張折疊著的便利貼，和下午那張明黃的便利貼是同款。

    “這是什么呀？”溫羽明知故問。

    郁燼看出她的刁難，咬牙切齒道：“知道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br>
    溫羽輕哼一聲，無辜地看著比她高很多的郁燼：

    “我確實不知道啊，你折著我能看見什么啊？”

    “……題目答案?！庇魻a直接說明了。

    “嗷——答案啊，你想我看啊，求我看?。俊睖赜疬@會也不急著走了，是他找她求和，是她占理。

    聞言，郁燼蹙眉，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要求，向她投去意味深長又凌厲的眼神。

    “你求我看，我就看。”溫羽眼里出現(xiàn)一種挑釁的眼神，和平時乖順的樣子完全不同。

    溫羽和他面對面地站著，眼神明亮，毫不怵他。他們互相看著對方，都不愿意退讓。

    不是喜歡求嗎？那你就求我啊。

    郁燼沉默了一會，溫羽對他的反應(yīng)也早有預(yù)料，他肯定不會說的，說點軟話都不行，讓他求她怎么可能呢。

    溫羽準(zhǔn)備轉(zhuǎn)身從前門走了。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郁燼散漫的聲音在她身后突然響起，

    “對不起，求求你了，您賞臉看看唄?！?/br>
    每個字的尾音被他拉得很長。

    任誰聽都知道不是走心的，但溫羽還是因為這一句“求求你”停住了腳步，她遲疑地轉(zhuǎn)過身，看著身后一臉隱忍的郁燼，問道：

    “你真說??？”

    “不然呢？”郁燼繼續(xù)說，“對不起，中午是我態(tài)度不好?！?/br>
    “你……”溫羽驚得說不出話了，她本著郁燼絕不可能求她才說那樣的話，沒想到——

    郁燼居然和她道歉了，雖然聽起來并不走心。

    “現(xiàn)在能接便簽了嗎？”郁燼揚了揚手里捏著的便簽。

    “給我吧?！睖赜鹨残攀爻兄Z，朝他攤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