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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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數(shù)次圍堵府衙,不免有砸.搶之類的行徑,加之礦監(jiān)稅使加征課稅,武昌百業(yè)越發(fā)凋敝。 沈瀾見了,不免嘆息。 就在她唏噓不已時,卻遙遙聽見街那頭傳來敲鼓打鑼之聲,還夾雜著隱隱的人聲。 “娘,外頭是什么啊?”潮生好奇的把頭湊到騾車窗口處,卻見兩個青布窄袖, 手持鑼鼓的皂隸, 一路走, 一路喊:“湖廣總督裴大人有令,明日午時三刻,菜市口,殺鄧庚——” “湖廣總督裴大人……” 一條街,每每行上五六十步,便要喊上一遍。 “娘,鄧庚要死了!”潮生睜大眼睛,有些驚訝。 沈瀾心知這多半是裴慎臨行前下達的命令。拔除礦監(jiān)稅使,收攏民心。 果不其然,待那兩個皂隸喊完兩三遍,便有幾個膽子大的百姓,上前搭話。 沒過一刻鐘,整條街都鼓噪起來。 百姓們平日里娛樂本就少,驟然得知明日午時要監(jiān)斬鄧庚,一時間輿情洶洶,議論紛紛,還有幾個奔走相告。 “湖廣總督下令,閹狗要死了!要死了!” “哎呀,是不是昨日稅署被逼反的那位?” “噓——莫談國是,莫談國是。” “殺得好!殺得好!” 滿街百姓面帶喜色,爭相鼓掌叫好,膽大的還相約明日去看殺頭。 沈瀾心知肚明,不僅如此,恐怕裴慎還要將鄧庚及其參隨的人頭以石灰硝制,勒令快馬傳遞至湖廣各大州府,供百姓觀看。 待到一輪看畢,裴慎便能攏住湖廣百姓的民心。 并且這法子還能在其余各個礦監(jiān)稅使肆虐的地方使用,以便收攏民心。 沈瀾合上簾子,見潮生巴巴地望著她,怕潮生驚懼,便摸摸他的腦袋,問道:“害怕嗎?” 潮生搖搖頭,一點也不怕。譬如他極早以前便知道,那一晚火燒他們家的仇人就是王俸,這人也是礦監(jiān)稅使。他和娘搬來搬去,也是因為礦監(jiān)稅使。 “鄧庚死了,這么多人拍手叫好,可見他不是個好官。”潮生不僅不怕,還笑嘻嘻的問:“娘,我們明天可以去看熱鬧嗎?” 沈瀾眼睛微圓,驚詫不已,潮生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怎么會要去看如此血淋淋的東西? 沈瀾心里發(fā)沉,勉強笑了笑:“潮生是怎么想去看這個的?” 潮生抬頭,見她面色微微發(fā)白,一時迷惑:“娘,你怎么了?” 沈瀾神色復雜,過了一會兒問道:“潮生喜不喜歡新來的先生?”除卻林秉忠教授武藝外,另一個教書的鶴璧先生也是林秉忠?guī)淼摹?/br> 或者說,都是裴慎的人。 潮生之前還好好的,如今的變化,必定與這幾人有關(guān)。 潮生點點頭:“鶴璧先生比從周先生有趣?!?/br> 沈瀾順著他的話試探道:“鶴璧先生有趣在哪里?” 潮生思索了一會兒,形容道:“從周先生以前只教我讀什么三字經(jīng)、千字文之類的,我雖然都能背下來,可實在沒什么意思。” 說到這里,潮生明顯有些不高興,他嘟囔著:“齋里有幾個同窗笨死了,像官僧那樣,都背了五天了,還背不下千字文。結(jié)果每每上課都要讓從周先生帶著復誦一遍,我還得跟著他們一塊兒讀,真是浪費時間?!?/br> 沈瀾撫了撫額頭,她和裴慎都不是笨蛋,潮生自然也不是,他記性極好,倒襯得同窗們笨起來。 “潮生,不可以說旁人笨?!鄙驗懻溃骸澳锔嬖V過你,賣弄聰明是天下一等一的蠢事。” 潮生點了點頭,又笑嘻嘻地依偎在沈瀾身邊:“娘,我沒有賣弄聰明?!闭f罷,又鄭重保證:“我以后絕不背后說旁人笨?!?/br> 沈瀾瞥他一眼,知道他玩小把戲,便毫不留情地戳穿:“當面也不許說?!?/br> “好罷?!背鄙筲蟮貞?yīng)下來。心道以后打架,再也不能罵別人笨蛋來刺激對方了,真可惜。 不過可以罵蠢蛋嘛! 潮生又高興起來,還從騾車上的柏木小屜幾上取了個樊江橘剝了,把經(jīng)絡(luò)細細撕干凈,第一瓣掰下來遞給沈瀾。 “娘,你先吃?!?/br> 沈瀾接過來吃用了,又問他:“鶴璧先生呢?他是怎么教的?” “他教我畫輿圖,講故事,還問我有什么心得體會。他還送了我好多書呢!”潮生眼睛亮晶晶的,顯得很興奮,放下橘子,巴巴地從自己的小包袱里取出了好幾本書出來。 沈瀾對于潮生,多奉行獨立原則,并不干涉他院子里的事。就連小包袱都是潮生指揮著春鵑打包的,以至于她竟絲毫不知潮生包袱里裝了什么。 沈瀾接過書一看,原本淺笑的神色頓時復雜起來。這幾本書上的筆記沈瀾一眼就能認出來,是裴慎的。 這些書,多半是自絳云樓內(nèi)挑選出來的史書、兵書、地理傳記等等,總歸逃不脫政治軍事之類范圍,約摸都是裴慎希望潮生閱讀的書。 上面以朱筆注滿了裴慎的筆記,還批注了許多經(jīng)典戰(zhàn)役、親身實踐、復雜的思辨…… 潮生才六歲。 沈瀾略感窒息。 況且認真算起來,他生辰五月初七,雖對外說六歲了,實歲卻才五歲零一個月。 “潮生,你看得懂嗎?”沈瀾疑惑道。他這個年紀,字都還沒認全罷? “先生會講啊?!背鄙灰詾槿坏溃骸翱偙饶钍裁刺斓匦S,宇宙鴻荒來得好玩罷?!?/br> 這話倒把沈瀾將住了,認真算起來,兵書、史書上好歹有實例可以解悶,千字文這種東西,背起來就倍感無趣了。 “那潮生是因為鶴璧先生的教導,才會想到明日要去看熱鬧的嗎?” 沈瀾即使親手下令處決過好些個流民,但不代表她喜歡看人被砍頭。 從前她竭力保護,不想讓潮生見到亂世里那些負面的東西,如今這位鶴璧先生來了不過幾日,潮生便忽然對血腥暴力感興趣,沈瀾怎能不擔心? 這要放在現(xiàn)代,她都急得要帶潮生去看心理醫(yī)生了。 “不是?!背鄙鷵u搖頭:“殺人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先生說我從來沒見過血,連雞都沒殺過,這樣不好?!?/br> 沈瀾腦袋一陣陣發(fā)暈。 她允許林秉忠和鶴璧先生來教導潮生時,想著虎毒還不食子呢,裴慎總不至于教潮生亂七八糟的東西。 結(jié)果呢?裴慎這個神經(jīng)?。?! 沈瀾忍著氣,勉強笑道:“潮生,鶴璧先生這幾日病了,暫時先不上課了,你在家中待幾天,可好?” 潮生驚訝道:“前些天鶴壁先生說,林師父病了,要我改上他的課。怎得今天鶴璧先生自己也病了?” 沈瀾心道體育老師病了,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她解釋:“鶴璧先生和林師父一同染了風寒?!?/br> 潮生馬上就擔心起來,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娘,風寒要傳染的,你沒事罷?”說著,伸出小手,想去探沈瀾的額頭。 沈瀾搖搖頭,溫聲道:“娘沒事。”說罷,安慰他:“他二人的病極快就能好,潮生別擔心?!?/br> 等到裴慎回來,她也該與裴慎談一談關(guān)于潮生的事了,不管是教育問題,還是其他問題。 等談好,這兩人的病也就能好了。 潮生點了點頭,他到底怕沈瀾染上風寒,便小大人一般正色道:“潮生陪著娘吃一碗姜湯罷?!?/br> 沈瀾挑眉,倒有些感動,潮生最討厭姜湯,如今竟愿意陪她吃,可見是心里體恤她。 “我們潮生長大了?!鄙驗懖幻庥行└锌?/br> 潮生即刻順桿爬:“那可不可以娘吃姜湯,潮生不吃呀?” “不可以?!鄙驗憵埲叹芙^。 “好罷?!背鄙麚u頭,“潮生長大了,娘還沒長大呢?!?/br> 第99章 晝夜奔馳千余里, 裴慎終于在六月十三帶著大軍趕到了南京城外。 此時南京已然全城戒嚴, 護城河上吊橋盡數(shù)吊起,墻上旗幟招展, 兵丁整肅, 路上拒馬、鐵蒺藜一應(yīng)俱全。 綿綿的梅雨季過去,此后再沒有一滴雨水,仲夏烈日灼心, 曬得人頭昏眼花。 中軍大帳內(nèi), 眾人著盔披甲, 團聚議事。 武昌衛(wèi)指揮使錢寧拱手道:“大人,卑職以為當自南京城的朝陽門入, 一入朝陽門便是皇城的東華門??祚R奔襲之下,幾個呼吸就能到。只要攻占了皇城, 擒殺……” “咳咳?!备笨偙w巖咳嗽了兩聲。 錢寧終于想起來大家打出的是清君側(cè)的旗號, 不是討伐無道昏君,怎能說擒殺皇帝呢。 裴慎端坐上首, 瞥了他一眼道:“繼續(xù)?!?/br> 錢寧干笑兩聲,重新開口:“反正只要以最快的速度突入皇城,斬殺jian佞,一切都好說?!睔⒘嘶实?,南京就攻克了。 “這法子不錯。”游擊將軍林建點頭稱是。話未說完,即刻就被身旁的燕安踢了一腳。 林建是個莽撞漢子,素來是體格彪悍、敢打敢沖的先鋒。莫名被踢,頓時將眼睛瞪得如銅鈴,張口就罵:“你這桿子, 踢我做甚!” 原來這燕安生得瘦削, 被人在軍中取了個諢號桿子。索性燕安也不生氣, 只尷尬難安地坐在椅子上,暗罵自己要是再管這傻子,就真是個二桿子! 底下人噤若寒蟬,裴慎反倒開口道:“都是軍中兄弟,自家親信,沒什么好避諱的?!?/br> 這話一出口,眾人便松了口氣。 參將湯行思直言道:“從朝陽門入,實則這法子是最好的。偏偏朝陽門外是孝陵?!?/br> 太.祖及其皇后安葬之地。 眾將即刻分為兩派,一方認為從速從快,盡早自朝陽門入最好。另一方則認為不宜打擾太.祖安歇。 眾人頃刻間吵成一團。 “一個個的,還不如俺老林呢!都做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難不成還要遮遮掩掩的?!” “不好不好。雖是打仗,卻以清君側(cè)為旗號,必不能由孝陵入?!?/br> “打仗就打仗,那孝陵關(guān)咱們屁事!” 吵吵嚷嚷的聲音里,裴慎眉頭緊鎖。他既以忠臣自詡,便不該在孝陵動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