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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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婆子卻沒動, 只是躬身站著,猶豫不決道:“夫人, 真的要去鄉(xiāng)下嗎?” 沈瀾已經(jīng)不是頭一回聽見手下人勸她,再觀望一二,沒必要這會兒遠(yuǎn)離城市去鄉(xiāng)下。她也能理解,若可以,誰愿意離了繁華熱鬧的城里,舉家去鄉(xiāng)下。 思及此處,沈瀾便好聲好氣道:“劉娘子,半個月前生員們因誦讀《財貨疏》被緹騎抓住,近萬百姓圍住稅署, 鄧庚帶著緹騎當(dāng)眾射殺了數(shù)人, 百姓們含怨四散離去。” “十二日前, 碼頭課稅愈重,數(shù)千腳夫挑夫聯(lián)合圍堵府衙。新任知府生生被圍困三日,民眾方才散去?!?/br> “六日前,鄧庚宴請了八名富商,事后將其中四名下獄問罪,并在其家中搜出了《財貨疏》。” “前天,有士子于牢中不堪受刑,大聲誦讀《財貨疏》,怒罵昏君無道,桀紂在世,被人毆打身亡。昨日,近萬民眾手持竹刀棍棒,再度圍堵府衙?!?/br> 整個武昌,活像一只巨大的火藥桶。只等著被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點火星子引爆。 劉婆子聽得冷汗淋漓,只訥訥點頭,憂慮道:“那、那這個鄧庚會不會找到我們頭上來?” 沈瀾雖憂心忡忡,卻搖了搖頭。 鄧庚既是在王俸身死后才上位的,說明鄧庚后臺比王俸小。眼看著王俸在強(qiáng)占沈宅的過程中被殺,鄧庚生怕步上王俸后塵,并沒那個勇氣再來挑戰(zhàn)一次。也沒有要幫王俸報仇的意思,保不齊,他還要謝謝沈瀾,殺了王俸,讓他上位呢。 話雖如此,可這些也不過是沈瀾推測罷了。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避去鄉(xiāng)下,不摻合城中事。 見沈瀾搖頭,劉婆子越發(fā)不解:“夫人,既然礦監(jiān)稅使不會來尋趁咱家,那咱們?yōu)楹我荛_?只管在家中躲著便是,外頭鬧騰便鬧騰罷,與我們何干呢?” 沈瀾輕嘆一聲:“我怕的根本不是礦監(jiān)稅使。”而是《財貨疏》。 若這東西只是有心人炮制出來,就為了黨爭也就罷了。最怕的是為叛亂或者造反做鋪墊。 與造反謀逆緊密相連的,是兵災(zāi)。 若真有類似的白蓮教徒叛亂、叛軍亂兵屠城,加之素日里游手好閑的惡漢挨家挨戶地?fù)屽X搶糧搶女人,沈瀾身側(cè)這么點護(hù)院頂個屁用。 “小亂居城,大亂居鄉(xiāng)。這話是有道理的?!鄙驗懻?,“走罷,我們得趕在傍晚之前到達(dá)莊子上?!闭f罷,返回房中取了一柄油紙傘。 蒙蒙細(xì)雨里,她撐傘出了大門,望了望隔壁鄰居,卻見烏木門緊閉,無人進(jìn)出。沈瀾也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看見,只提著裙擺上了騾車。 三輛騾車侯在門外,青騾打著響鼻,在蒙蒙細(xì)雨里拉著車,向城外行去。 川湖總督府。 “走了?” 聽見平山來報,只說沈瀾離去了。裴慎倒也不甚意外,前些日子沈瀾開始關(guān)閉鋪子、托官牙販賣宅院時他便已意識到了,她這是想遠(yuǎn)遠(yuǎn)避開。 裴慎倒沒別的想法,只是可惜臨行前竟沒能見她一面。 轉(zhuǎn)念一想,彈劾他和父親的奏折從幾日一封,到了一日十幾封。這般情況下,他不好妄動,以免給沈瀾帶來麻煩。 裴慎安靜注視著案上七八封彈劾自己的奏折,平淡道:“城中將亂,避開也好?!?/br> 沈瀾并不是頭一個離開武昌城的,早就有不堪承受的百姓去了鄉(xiāng)下躲避,或是去其余州縣投奔親朋故舊,更有甚者,出了湖廣自去別的省避災(zāi)。 “叫林秉忠?guī)е缴綆讉€,遠(yuǎn)遠(yuǎn)地綴著,保護(hù)好她?!迸嵘鲗⑹种袕椲雷约旱淖嗾郾M數(shù)扔進(jìn)火盆,溫暖的火光耀出裴慎俊朗的眉眼。 陳松墨猶豫片刻,到底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命去尋林秉忠。 他一走,室內(nèi)便只剩下石經(jīng)綸。 “大人,再過一時半刻的功夫,旨意便到了。”石經(jīng)綸竭力想平靜下來,奈何眉宇間充斥著遮掩不了的焦躁。 是成是敗,只看這一遭了。 裴慎安靜地坐著,看著火苗舔舐著奏報,將那些“擁兵自重”、“自矜功伐”、“恃勇輕敵”、“私撰妖書”之類的字句焚燒殆盡。 窗外黃梅雨瀟瀟,絲絲縷縷,凄清綺麗,直叫人平白生出些哀愁別緒來。 沈瀾坐在騾車上,在如織細(xì)雨中,慢悠悠往西側(cè)平湖門行去。 騾車上不好讀書,沈瀾閑坐無事,拈了顆窩絲糖含在嘴里,她正欲閉目養(yǎng)神,卻忽而聽見街上如奔雷一般的馬蹄聲。 緊接著,便是車身一蕩,沈瀾心知這是車夫在緊急避讓。 誰在街上縱馬狂奔?沈瀾蹙眉,微微掀開車簾望去。 卻見青石磚的街面上,如絲細(xì)雨之下,十余個傳訊緹騎縱馬疾馳,一路高呼“閃開!快閃開!” 沿街行人躲閃不及,驚聲尖叫。兩側(cè)棚子下的小攤小販攏了貨物,倉皇避退。 “我的梳子!” “啊——” “快躲開!快躲開!” 待四名騎兵縱馬離去,半條街的貨都被糟蹋了。攤販們一面收拾東西,一面低聲咒罵著“狗娘養(yǎng)的”、“喪良心”…… 沈瀾遙遙注視著那一隊緹騎遠(yuǎn)去。這十余人中,為首的是個面白無須,身著紅色曳撒的太監(jiān),其余幾人則是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 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聯(lián)合在一起,只怕是大事。偏偏又是如此匆忙,不惜冒雨疾馳。此事多半要震驚朝野。 沈瀾放下簾子,只覺心臟砰砰狂跳,總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速速出城離去?!鄙驗懴崎_車簾,吩咐車夫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與她無關(guān)。 “好嘞。”車夫應(yīng)了一聲,抬手揚(yáng)鞭,青騾再度動起來。 此時四個傳旨的內(nèi)宦加上錦衣衛(wèi),縱馬疾馳,一路奔波,終于到了稅署。 說是稅署,實則是城中某個富戶的園子。那內(nèi)宦甫一進(jìn)來,只覺此地琪花瑤草,瓊臺玉閣,移步換景,好不奢華。 到了花廳,卻見鄧庚只著青紅曳撒候著。鄧庚甫一見那內(nèi)宦,便笑盈盈道:“原來是余大珰?!边@是掌印太監(jiān)的干孫子。 前來傳旨的余宗瞥他一眼:“咱家可當(dāng)不起。”說罷,陰陽怪氣道:“鄧大珰在湖廣,日子過得好生逍遙。” 鄧庚是個聰明人,心知自己出身御酒房,搶了御馬監(jiān)地里的苗子,余宗自然不高興。加之分潤到的銀錢少了,心里越發(fā)不滿意。 可鄧庚也沒辦法,進(jìn)上去的礦稅陛下要分潤走十分之三,他自己總得截流上十之一二,剩下三分敬獻(xiàn)給御酒房的老祖宗,最后兩三分再打點二十四衙門里的上上下下,余宗分到的可不就少了嗎。 話雖如此,鄧庚卻不愿意得罪掌他,便拱手作揖:“余大珰說笑了?!闭f罷,咬咬牙,從袖中取了一纏枝紋杭緞荷包,遞給余宗。 余宗隔著緞子一摸便知道,顆顆渾圓,應(yīng)當(dāng)是珍珠。 他神色一緩,方才笑道:“鄧大珰有心了?!编嚫闪丝跉?,便也笑起來。 兩人復(fù)又寒暄了幾句,鄧庚見余宗渾身淋濕,便即刻吩咐侍女去備水,又要請余宗去沐浴更衣。 在花廳里伺候的侍女個個都是好顏色,余宗心里發(fā)癢,奈何自家干爺爺叮囑了,必要將此事辦好,他這才冒雨前來,也不敢拖延。 “不必了,皇命在身?!庇嘧诘馈?/br> 鄧庚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的位置被罷免了,這余宗是來接替自己礦監(jiān)稅使的。 余宗后退一步,肅穆道:“陛下口諭,著令礦監(jiān)稅使鄧庚——” 鄧庚跪倒在地,提心吊膽地聽著。 見他被自己唬得面如土色,余宗方覺出了一口惡氣,這才繼續(xù)道:“——攜甲士一百,護(hù)送御馬監(jiān)提督太監(jiān)余宗?!?/br> 鄧庚猛松了口氣,不是罷免自己就好。他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復(fù)才站起來道:“不知余公公要去何處?”竟還要一百甲士。 余宗瞥他一眼,淡淡道:“這便不勞鄧大珰cao心了。” 直娘賊!沒□□的狗東西!鄧庚只在心里將余宗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卻為難道:“不瞞余大珰,哪里來的一百甲士?” “咱家手底下只有三十來個孩兒,加上二十幾個錦衣衛(wèi),并南京來的七八十個衛(wèi)所兵丁,還有拉拉雜雜的親眷,攏在一塊兒雖有個百來人,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兵,只怕……” 余宗心知他在推脫,任誰都不愿意將自己的親信掏出來給別人用。 “這是陛下口諭,鄧大珰要抗旨不成?” 鄧庚被壓的沒辦法,卻還不死心,正欲張口打探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卻見余宗又似笑非笑道:”鄧大人還是莫要打聽為妙?!?/br> 鄧庚訕笑一聲,無可奈何,只管遣了一百親信,著他們戴上紅盔青甲,手持刀槍弓箭,隨著余宗,直往川湖總督府而去。 第91章 百余人的隊伍, 前有衛(wèi)士手執(zhí)銀瓜為導(dǎo), 撐黃傘、張褐蓋,八人抬的象牙楠木雕帷轎, 后有甲士披甲帶槍。 一行人走在路上, 威風(fēng)八面,聲勢赫赫,只將半條街面都占了去。甲士們剛將街上百姓斥退, 又引來大量看熱鬧的民眾, 躲在沿街兩側(cè)棚子底下, 指指點點,小聲交談。 “哪個官兒上任, 這般大的排場!” “閹狗又抓人了?” “老哥,可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啊?” 尋常百姓看上一截路也就罷了, 自有游手好閑的好事者只管一路跟著, 不惜冒雨都想看熱鬧。 “夫人,這邊過不去了。”車夫無奈將騾車停住。沈瀾掀開車簾一看, 只見遠(yuǎn)處不少百姓群聚,不斷向前移動。 “六子,你遣個人去問問,前頭怎么了?”沈瀾低聲道。 六子便點了兩個機(jī)靈的小子,兩人混入人群里搭話,沒過多久就回來稟報,一臉興奮道:“夫人,說是前頭有個大官出行,百十來個隨從, 好大的排場呢!” 大官出行?沈瀾蹙眉, 整個湖廣, 最大的官就是總督裴慎。他這人哪里會弄出這般排場? 莫不是鄧庚?還是朝廷新遣了官吏來上任?沈瀾思緒百轉(zhuǎn)千回,掀開車簾問車夫:“前頭人太多了,可能繞開?” 車夫無奈道:“夫人,若要繞開,得繞出去三四條街,恐怕傍晚之前都出不了城了?!?/br> 沈瀾一時也沒辦法。她后買的宅子在城東,莊子卻在城西,若要往西去,需要穿過大半個武昌城。 本來直線走,穿過城中心,直奔西側(cè)平湖門便是??沙侵行牡难们敖?、衙后街,這幾條街道都是繁華富庶地,人流最是繁盛。如今又來了個什么大官出行,看熱鬧的人越發(fā)多了。 沈瀾恰好被堵在了這里。 “罷了,如今也調(diào)不了頭了?!鄙驗懲呠嚭箢^擠擠挨挨的百姓,憂慮道:“你先往前行去,若看見哪條街上人稍少一些,便往里走,看看能不能繞出去?!?/br> 車夫得了令,也不揚(yáng)鞭,只管任由騾車混在人群里,慢悠悠的往前去。 沈瀾坐在車?yán)?,只覺心里沉甸甸的,前有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騎馬入城,后有不知名的官員大肆出行,弄得沈瀾秀眉顰蹙,心神不寧。 “夫人,那些甲士好似停下了。”過了一刻鐘,六子忽然輕叩車身,低聲道。 沈瀾即刻掀簾往遠(yuǎn)處望。她坐在騾車上,視線頗高,越過前頭擠擠挨挨的百姓,唯見最前面六丈寬的青石街上,百余甲士忽然停在了川湖總督府前。 是了,武昌城的中心地帶是各類衙門的聚集地,總督府自然也在這里。 沈瀾眉心直跳,卻見那百余甲士又動起來。他們手持槍棍,四散開來,只將總督府前街面上的百姓盡數(shù)推搡開去。 “讓開讓開!” “哎呦我的鞋。莫踩莫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