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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妾 第54節(jié)

    而且很多驛丞與許多高官本身就是認(rèn)識的,比如,嘉靖年間,禮部尚書孫承恩作《送朱仁甫赴蠶城驛驛丞序》,為即將出任蠶城驛驛丞的同鄉(xiāng)朱仁甫送行。

    此外,驛丞由吏部選任,也是分上缺、中缺、下缺的,有些富裕大驛站的驛丞,每歲得千金,這種好崗位就得有背景的人才能上崗。出自《明中后期驛丞群體的身份與心態(tài)》

    4. 喇??梢岳斫鉃槊鞔墓夤鳠o賴□□,剪綹就是明代的小偷。出自《明代社會生活史》

    5. 《三寶太監(jiān)西洋記》是一本明代通俗小說。

    6. 王陽明死前曾說“此心光明,亦復(fù)何言”。

    7. “若立身于矮屋中,使人抬頭不得”出自王仁裕的《開元天寶遺事》

    第58章

    第二日, 沈瀾醒來時, 已是日上三竿。她發(fā)了會兒呆,正欲起身, 忽聞得有人叩門。

    “進(jìn)來便是?!鄙驗戇b聲喊道。

    一個年約四十, 著玉色梅條裙,秋香色褶子的婆子端著銅盆進(jìn)來,只將其擱在清漆柏木面架上。

    “夫人, 李驛丞遣我來伺候夫人?!蹦瞧抛有Φ溃骸拔倚樟_, 夫人盡管支使我便是?!?/br>
    沈瀾只撩開素紗帳, 一面趿拉上白綾平底鸚鵡摘桃繡鞋,一面笑道:“多謝羅娘子?!?/br>
    羅娘子略略抬頭, 竟愣了好一會兒。半晌,回過神來, 只咋舌不已, 暗道生得這般好看,莫不是畫里的人物?

    沈瀾凈面洗漱后, 那羅娘子又端來早膳,沈瀾用了碗牛乳粥,又飲了盞溫蜜水,這才好奇道:“羅娘子,我枯坐房中,忒得無趣,這龍江驛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

    羅娘子一怔,連忙道:“龍江驛是驛站, 哪里有甚景色?!?/br>
    沈瀾瞥她一眼, 見她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 只猜測約摸是有人叮囑過她。否則照著一般人的想法,必趁此機(jī)會舌燦蓮花地介紹起來,以求個賞賜。

    “罷了。”沈瀾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你且下去罷。”

    羅娘子點(diǎn)點(diǎn)頭,只收拾了碗筷,徑自出門去了。

    那門一開,沈瀾便見門口有兩個裴慎的親衛(wèi)持刀而立。她心知肚明,明為護(hù)衛(wèi),實則監(jiān)視。

    門再度合上,羅娘子已經(jīng)出去了。沈瀾無事可做,只坐在玫瑰椅上發(fā)呆。

    此番支開裴慎,是為了尋找逃跑的機(jī)會??扇缃窦热皇匦l(wèi)森嚴(yán),逃不成,便只能安心待著,全當(dāng)麻痹裴慎。

    有了這一次打底,待下一次要支開裴慎時,他必會放心許多。一次次麻痹下去,她總能找到機(jī)會的。

    思及此處,沈瀾心思略定,只不疾不徐取了本《謝小娥傳》來看。

    她這廂正看書,裴慎那廂已入了南京城。

    裴家當(dāng)年跟著□□馬上打天下,得了個魏國公的爵位。此后成祖遷都燕京,裴家嫡支便一道去了燕京。留在南京的,唯有幾個旁支。

    裴慎此行十五個親衛(wèi)加錦衣衛(wèi),留了十個給沈瀾,自己帶著五個人騎馬至玄津橋,此地乃祖宅所在。

    祖宅本是國公府規(guī)制,即使摘去了魏國公府的牌匾,換成了“裴府”,照舊煊赫。朱漆獸首,泥金署書。

    分明已早早遣人來報信,可如今大門緊閉,唯西角門處有兩個門子立著。

    房屋若久無人住,便敗落了去,故而當(dāng)年裴慎先祖前去燕京時,只將祖宅給了幾個旁支打理。

    鳩占鵲巢久了,便自以為是主家。

    裴慎心中冷笑,面上神色不變,只吩咐人去尋南京的五城兵馬司,語罷,又拿著白玉藤馬鞭遙遙一指:“平山,去叫那兩個門子把中門開了?!?/br>
    平山是裴慎親衛(wèi)之一,聞言,只打馬上前。

    裴慎遠(yuǎn)遠(yuǎn)望著,見平山與那兩個門子說了幾句,似起了爭執(zhí)。

    “爺,那兩個門子只說要稟報給自家老爺一二?!逼缴酱掖艺鄯?。

    裴慎不疾不徐道:“你手里的馬鞭是擺設(shè)嗎?”

    平山一愣,自家爺性子并不暴虐,鮮少會上來就抽人鞭子。只他既得了令,便二話不說翻身下馬,大步走過去,給了那兩個門子一人一腳。

    兩人被踹倒在地,只哎呦哎呦地叫喚。

    “你二人若再不開門,爺爺我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逼缴奖揪褪氰F塔壯漢,此刻面目猙獰地威脅起來,煞是嚇人。

    兩個門子被駭了一跳,只哭喪著臉求饒:“好叫爺爺知道,非是我二人不肯開門,只是老爺叮囑了,這些天誰來了都得從西角門走?!?/br>
    平山一愣,不由得感嘆道:“你家老爺膽兒可真肥。”說罷,只繞過兩人,進(jìn)了西角門后,繞去大門前,親手開了朱漆大門。

    那兩個門子心里驚惶,便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去稟報自家老爺。

    裴慎這才下馬,慢悠悠從大門入。

    剛繞過飛檐外挑的云錦影壁,迎面便匆匆來了個清瘦的中年男子,頭戴網(wǎng)巾,身著緙絲直綴,粉底皂靴,腰佩螭龍白玉,見了裴慎便拱手行禮道:“可是慎哥兒?”

    裴慎略一思忖,拱手行禮道:“小侄裴慎,不敢當(dāng)二叔禮”

    裴榮難免發(fā)怔,只試探道:“慎哥兒可是見過我,否則怎知我是二叔?”

    裴慎瞥他一眼,笑道:“來之前,家中長輩特意叮囑我,只說遠(yuǎn)房大伯身量中等,二叔清瘦,三叔體態(tài)圓潤。叫我勿要認(rèn)錯了人?!眮碇埃嵘魈匾鈫柼队⒁诉@三人的畫像。

    二叔裴榮訕笑道:“難為你們掛念著親誼。”

    裴慎也笑:“自然常掛念在心。是了,二叔,大伯呢?”

    裴榮一時磕絆,自然是端坐高堂,只打發(fā)了他來接人。思及此處,裴榮神色難免冷淡幾分:“只在祠堂候著侄兒。”

    裴慎瞥他一眼,便笑道:“說來我等自遷去京都后已是許久未歸。如今我特意告假,前來祭祖。也不知祠堂可開了?”

    “開了開了?!迸針s本不欲搭理裴慎,只是見他一來便打了門子,開了中門,氣勢洶洶的樣子,便只想速速打發(fā)走這煞星。

    “開了便好?!迸嵘餍Φ溃骸岸?,既要開祠堂祭祖,倒不如將家中子侄一并喚來?!?/br>
    裴榮愣了愣,只是這提議也不好拒絕,便點(diǎn)頭應(yīng)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略聊了幾句,便到了草架梁栿、重椽斗拱的祠堂。

    剛踏入祠堂,便見約七八個男子立于庭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裴慎眉頭一蹙,只覺這群人好沒規(guī)矩。祠堂重地,焉能喧嘩?

    “可是慎哥兒?”大伯裴顯迎上來。

    裴慎便與這七八個子侄一一見禮,相互認(rèn)識了,這才領(lǐng)頭,推開了祠堂的雕花楠木門。

    入得祠堂,楠木為柱,檀木為梁,三間大屋打通,無破花冰裂等紋路,唯水磨方磚鋪地,簡肅靜樸。

    裴慎望了望眼前層層疊疊的百余座牌位,只接過三柱清香燃了。

    他俯身叩拜數(shù)次,見那煙氣裊裊上升,散入空氣中消失不見。這才將線香插在宣德獸蓋香爐里。

    接下來便是奉上酒食佳肴,面果牲禮,卻發(fā)現(xiàn)裴府中人根本沒備。

    “侄兒勿憂,已叫人去采買了?!贝蟛犸@拈須訕笑道。

    裴慎只暗自冷笑,心知這些人并非為了給他下馬威,不過是燕京南京,兩府分隔百余年,本就親緣寡淡。

    加之南京是留都,六部俱全。這些人在南京扎根百余年,自忖樹大根深,素日里跟這個正二品尚書稱兄道弟,跟那個藩王勾肩搭背,底下人捧著縱著,養(yǎng)得太過傲慢,只覺他這從二品巡撫不算什么,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只可惜凡是有些前途的官兒不是在燕京苦熬,等著多年媳婦熬成婆,就是外放撫政一方,來南京赴任的,不是養(yǎng)老,就是明升暗貶,仕途無望。

    這幫人也不想想,實權(quán)巡撫與蒔花尚書,養(yǎng)鳥藩王,哪個權(quán)力更大。

    “無事,慢慢來便是?!迸嵘餍Φ?。剛見裴顯面色一緩,裴慎又關(guān)切道:“大伯,府中剩下的兄弟們可到了?”這么一會兒功夫,哪里夠把人湊齊。必有人沒來。

    裴顯生生被這句話嗆到,只咳嗽幾聲,訕笑道:“快到了快到了?!闭f罷,便招徠幾個小廝,只叫他們速速去將剩下的幾個少爺請來。

    裴慎便靜靜等著,約過了一個時辰,已是申時初,府中男人俱來齊,牲禮也買到了。

    “這人是誰?”

    “緊巴巴喚了小爺來做甚?”

    “爹,我正讀書呢,怎得突然祭祖?”

    裴慎不理會身后酸言怪語,只親手寫讀祝文,再起了火盆一一燃去,又恭恭敬敬奉上酒食,祭祖一事,才算完畢。

    眼看著祭祖完了,裴顯松了一口氣,正欲開口打發(fā)了煞星,誰知余光竟瞥見月洞門前有人急急奔來。

    “吵吵嚷嚷做甚!沒規(guī)沒矩的東西!”裴顯斥罵道。

    “老爺!老爺!”管事衣著散亂,滿面驚惶:“五城兵馬司闖進(jìn)來了!五城兵馬司!”

    裴顯一愣,繼而大怒道:“好沒規(guī)矩!什么阿貓阿狗都往家里闖!”

    說罷,正欲出門去攔,卻見南城兵馬司指揮使帶著幾十個兵丁匆匆而入,在人群中一眼便望見裴慎,拱手見禮。

    裴慎溫聲還禮:“辛苦了?!?/br>
    南城兵馬司指揮使江松頭戴硃紅油鐵圓盔,身著水磨柳葉鋼甲,束牛脂皮鞓帶,身材魁梧,只側(cè)身半步:“不敢當(dāng)裴大人禮。”

    見兩人寒暄,裴顯一時驚愕,忍不住發(fā)問道:“你二人認(rèn)識?”

    誰知那江松理也不理他,只板起臉道:“裴璉,三年前有人狀告你侵占田產(chǎn)。裴琦,兩月前有人狀告你私放印子錢。還有裴遙,調(diào)把骨董鼎彝,裴宣,打殺兩名良家子弟?!?/br>
    語罷,只揮手道:“帶走!”便有幾個兵丁站出來,只將這四人上了木枷。

    這四人哪里肯認(rèn),只掙扎個不停,口中斥罵不休。

    “我冤枉啊!”

    “你們做甚?!”

    “放肆!誰給你們的狗膽!”

    這里頭可押著自己的親兒子,裴顯慌了神,又聽聞兒子一個勁兒慘叫,更是心痛如搗,只一個勁兒道:“還不快快放人!”

    喊了幾句,見江松不僅不搭理他,還要走人,裴顯又慌又氣,福至心靈,這人從前也是受過賄的,怎的如今秉公不阿起來了?

    他猛地看向立于庭中的裴慎,一時氣得心肝顫:“好你個裴慎!莫不是你支使旁人栽贓我兒?!”

    裴慎淡淡道:“我來南京不過半日功夫?!闭Z罷,又對著一旁愣愣的裴榮笑道:“二叔,大伯遭此橫禍,恐怕是亂了心神,你且好生安慰他幾句?!?/br>
    裴榮只覺情勢變換的太快,一時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驟然聽聞裴慎喚他,一個激靈才醒神,迷迷瞪瞪應(yīng)了裴慎一句。

    見他發(fā)愣,裴慎暗罵蠢才,不得不又提醒了一句:“二叔,大伯魘著了,你還不快派人將他帶下去歇息?!?/br>
    裴榮愣了愣,望望暴跳如雷的裴顯,溫聲關(guān)切的裴慎,才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一時喜不自勝,便一疊聲喚道:“愣著干什么!就這么干看著我大哥發(fā)瘋病不成?還不快快將我大哥帶下去!”

    三言兩語定了調(diào),惹得裴顯勃然大怒:“裴榮!你個王八羔子!憨卵的小畜牲……”一連串南京土話噴薄而出。

    此刻裴榮的兩個兒子也反應(yīng)過來了,即刻命自家書童將大伯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