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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指南 第366節(jié)

    秦青的記憶變得更加模糊。

    “你自己都忘了,我怎么記得啊?”996催促道:“別想了,快睡吧!”

    秦青含糊應(yīng)了一聲,三秒之內(nèi)就陷入了安眠。

    楚南溟趕到病房時,看見的便是四肢都扒拉在云驚寒身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妻子。

    卡福搓著手,呵呵笑著,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楚教授的老婆睡在了他家軍長身邊,這個算是抓jian現(xiàn)場吧?

    卡福偷偷摸摸去瞄楚南溟的表情,心中有些悚然。

    一直以來,他都認(rèn)為楚南溟是個溫文爾雅的學(xué)者,性格雖然冷傲,卻沒有什么危險性。但現(xiàn)在,他的看法改變了。

    楚教授的表情著實恐怖!

    楚南溟沒有叫醒秦青,只是沉默不語地站在病床邊。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得知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想來,秦青應(yīng)該通宵沒睡,這個時候非常需要充足的休息。

    但在理智之外,楚南溟卻沒有辦法控制內(nèi)心的巨浪翻涌。面容的平靜,無法掩蓋漆黑眼眸里的陰郁。

    這種心情是憤怒,焦躁,亦或恐懼?楚南溟說不上來。他只覺得有一股冰冷的黑色火焰在胸腔里燃燒,刺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

    “楚教授,我有話想問您,要不我們出去說吧?”卡福壓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身處烈焰之中的楚南溟這才回過神來,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帶著徹骨的寒意。

    禮貌的笑容僵在卡福臉上,未曾說完的話也被瞬間遺忘?;秀敝?,卡福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瀕臨失控的野獸。

    在戰(zhàn)火中淬煉了半輩子,卡福卻需要鼓起全部勇氣才能快速把話說完:“這臺機(jī)器的插頭拔不掉,給病房斷電,它還能照常運(yùn)行。有人利用這臺機(jī)器來謀殺云軍長,您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楚南溟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卡福咽了咽唾沫,遞上一個文件夾,改口道:“您先看看案件調(diào)查報告吧,這件事我們稍后再談。”話落,他略一頷首,大步離開病房。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卡福在楚南溟身上看見了軍長的影子。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軍長看上去是個正常人,實則是一頭兇獸。兇獸一旦被惹怒,會無差別的攻擊所有活物。

    門輕輕合攏,發(fā)出咔噠一聲響。

    楚南溟手里拿著文件夾,卻沒有翻看。

    他依舊站在病床邊,垂眸看著沉睡中的妻子。

    昨日還無比蒼白的臉,此刻被云驚寒的體溫煨著,浮出一層極為艷麗的薄紅。茫然與恐懼的表情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寧靜和恬淡。

    直到此時楚南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從未見過秦青睡著時的模樣,也從未被他這么親昵地?fù)肀е踩坏厮弦徽怼?/br>
    但分房睡是早已寫在契約里的條款。縱使他現(xiàn)在極度不適,異常焦躁,甚至怒意沖天,又能如何呢?

    眼眸里的黑霧越來越濃,蓄積成一團(tuán)化不開的陰霾。楚南溟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揉了揉妻子睡得微紅的眼角。

    那臺機(jī)器忽然熄滅了橘紅的光芒,屏幕上顯出一片漆黑。

    楚南溟回頭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他知道,那一片漆黑實則也是一種光。黑色的光表明云驚寒的怒氣值也在飆漲,正如他一樣,已到了瀕臨爆發(fā)的邊緣。

    “這是我的妻子?!背箱榈筒豢陕劦卣f著,指腹緩緩揉過秦青的眼尾,臉頰和嘴唇。

    “我可以觸碰他,你可以嗎?”

    在這樣的挑釁之下,黑色的光芒慢慢吞噬著病房里的一切光源。墻壁散發(fā)的微白光芒,別的機(jī)器散發(fā)的藍(lán)色的光,以及門縫里透入的走廊外的燈光,都在一點一點變暗。

    原本純白的病房此刻變成了灰黑色的,宛若鬼蜮一般陰森可怖。

    氣溫在不斷下降,楚南溟呼出的氣流變成了淡淡的白霧。

    但測量身體數(shù)值的儀器卻顯示,云驚寒的體溫在升高。因為秦青躺在他懷中,所以他需要釋放出更多熱量,以隔絕外部的冰寒。

    楚南溟的指尖輕輕揉開了妻子的薄唇,幾粒雪白的牙齒露出來,非??蓯?。他低下頭,含住了這雙嬌嫩的唇,舌尖舔過那些光滑可愛的牙齒。

    為防吵醒秦青,他沒敢持續(xù)地吻下去,雖然內(nèi)心的渴望在不斷叫囂。

    “我可以吻他,你可以嗎?”楚南溟直起腰,沙啞的聲音里帶著嘲諷的笑意。

    黑色光芒加快了吞噬的速度,周圍的一切都在退去色彩,莫名的威壓像陰云一般籠罩在病房上空。

    躲在床底下的996抖得像篩糠一樣,胖乎乎的身體蜷成一團(tuán),兩只前爪死死抱住腦袋。

    救命啊喵!這里有大怪獸出沒!一頭站在床邊,只能看見兩條腿,一頭根本看不見,好像無處不在。

    “難道我被主神扔進(jìn)了無限恐怖世界?”996不得不產(chǎn)生這樣的懷疑,渾身的毛都炸了。

    楚南溟輕輕地抬起秦青環(huán)抱著云驚寒的手臂,又抬起秦青夾著云驚寒身體的雙腿,慢慢調(diào)整著對方的睡姿,使之躺平。

    “等我的妻子睡醒,我會帶他離開。這是你們最后一次見面?!?/br>
    楚南溟幫秦青埋好被角,呢喃低語。

    分明已在暴怒的邊緣,內(nèi)心有一只野獸在嘶吼,他的語氣和態(tài)度依舊可以很平靜。

    他知道過去的一個晚上,秦青都經(jīng)歷了什么。身體虛弱,心力交瘁,秦青需要非常充足的睡眠。選在此時把人吵醒,是最不明智的決定。

    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云驚寒。

    黑色光芒瞬間吞噬了病房里的一切。

    “喵嗷!”996嚇得尖叫,瑟瑟發(fā)抖地抱緊了一根床腿。

    楚南溟在黑暗中輕輕地笑了笑,笑聲里帶著一絲嘲諷和漫不經(jīng)心。

    但他沒有再說什么,因為他知道,這種程度的刺激已經(jīng)足夠了。如果再多一點,超過了某種極限,病床上的活死人就會蘇醒。

    以前,楚南溟致力于讓云驚寒蘇醒。但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放棄這個研究項目。不為什么,只為此刻無法宣泄的挫敗、焦躁、憤怒,以及……嫉妒。

    楚南溟憑著記憶繞開一切障礙,坐到對面的沙發(fā)上,身體向后仰靠,慢慢閉上眼睛。

    他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等待妻子睡醒。別人或許會恐懼于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他完全不受影響。

    “救命,我的眼睛是瞎了嗎?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見了?”996在床下四處亂竄,發(fā)出喵嗚喵嗚的哀嚎。

    什么都看不見的它要么撞到床腿,要么撞到墻壁和機(jī)器,滿腦袋都是大包。

    “別吵醒我的妻子,他很累?!背箱楸涞木娴偷偷仨懫?。

    996僵在原地。

    “過來?!背箱榕牧伺纳砼缘奈恢?。

    996循著聲音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跳上沙發(fā)。這個時候,它也顧不上害怕楚南溟了。它知道楚南溟看在秦青的面子上肯定不會傷害自己。

    但那頭無形的怪獸就不一定了。

    996睜著一雙大眼睛,異??謶值乜粗闹堋K且恢回?,貓在漆黑的夜晚也能正常視物。但現(xiàn)在,它什么都看不見。

    未知的恐懼才是最深的恐懼。996度日如年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它終于熬不住了,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沙發(fā)墊子,想要跑出病房,卻忽然聽見對面的病床上傳來一聲懶懶的低吟。

    就在這一刻,那些蘊(yùn)藏著無盡威壓和未知恐怖的黑暗,便似潮水般退去。天光破曉,云開霧散,白的、藍(lán)的、昏黃的,各種光源從各個地方投射而來。

    純白的病房依舊純白,明亮的光線充斥著每一個角落。陰森寒冷,盡皆消散,只余春日般的溫暖。

    996瞪大眼睛看著從床上半坐起來的秦青,表情有些呆滯。

    從地獄到天堂,原來只需要半秒鐘的切換時間!

    楚南溟睜開眼,定定地看向?qū)γ妫Z氣溫和:“睡夠了嗎?沒睡夠我?guī)慊厝?,吃了早餐再睡?!?/br>
    正在伸懶腰的秦青保持著雙臂高舉的姿勢,僵在原地。

    “楚,楚南溟?”

    “是我?!背箱檎酒鹕?,走到病床邊,自然而然地用五指梳理妻子亂糟糟的頭發(fā)。

    秦青連忙推開他,眨了眨眼,然后猛地拍打腦門:“臥槽!我終于想起我忘了什么事了?!?/br>
    那個新條款??!夜不歸宿要報備!他沒有!昨天發(fā)生了太多事,他腦子亂了!

    雖然現(xiàn)在想起來,秦青卻不敢提,生怕楚南溟找自己算賬。他連忙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床。

    “你忘了什么?”楚南溟彎下腰,幫他穿襪子穿鞋,并不覺得這是一種屈尊降貴,反倒做得十分順手。

    秦青不僅漲紅了臉頰,連腳背都紅了。就是因為這些親昵又自然的舉動,一次又一次地撩撥著他的心,才會讓他產(chǎn)生楚南溟也喜歡自己的錯覺。

    “我自己來?!鼻厍鄪Z過鞋子飛快套在腳上,表情有些局促。

    楚南溟直起腰,眸色晦暗地看著妻子。

    忽然拉開的距離,驟然生疏的態(tài)度,讓他感覺極為不適。那些好不容易壓下的焦躁與挫敗,又在心里烈焰般灼燒。

    楚南溟本來想質(zhì)問秦青為何違反條約。但現(xiàn)在,看著秦青不肯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的模樣,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英俊的臉龐像一塊寒冰,楚南溟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秦青穿鞋。

    因為太緊張,鞋后跟總是提不上去,秦青蹲下身搗騰了很久。

    “你知道今天早上有人對云驚寒下毒嗎?卡福有沒有告訴你?”為了緩解這份緊張,秦青頭也不抬地問。

    “卡福給了我一份調(diào)查報告,我看看?!背箱檫@才打開那個文件夾,快速看完。

    “你送來的這臺機(jī)器好像成了謀殺云驚寒的幫兇。這件事你怎么處理?”秦青終于把鞋子穿好,直起腰指了指那臺亮著橘紅光芒的機(jī)器。

    楚南溟合上文件夾,意味不明地看著秦青。

    之前他就向云驚寒宣告過,這將是對方最后一次見到秦青??赐臧讣{(diào)查報告,他對如何說服秦青不要再來醫(yī)院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極度不適的感覺終于散去幾分,楚南溟打開房門,淡淡說道:“我們?nèi)ネ饷媪??!?/br>
    秦青幫云驚寒蓋好被子,抱著996跟出去。

    “你要聊什么?我也不太了解內(nèi)情。我只知道卡福在懷疑你,你趕緊去找他談吧?!鼻厍鄵?dān)憂地說道。

    楚南溟推開門,把秦青引入昏暗的樓梯間,直言不諱地說道:“那臺機(jī)器不是謀殺云驚寒的幫兇,你才是?!?/br>
    “哈?”秦青嚇呆了。

    “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只有你在的時候,那臺機(jī)器才會發(fā)出橘紅光芒,也就是日光。”

    “什么?”秦青臉色慢慢變白。

    “你的氣場會導(dǎo)致機(jī)器發(fā)出那樣的光。也就是說,幕后黑手真正想要利用的殺人工具是你?!?/br>
    “怎么會!”秦青瞳孔微縮,聲音沙啞。

    這已經(jīng)不是驚嚇,而是驚魂!萬萬沒想到他竟不知不覺成了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