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很滿意，為什么不表示一下？你說我棒不棒？”秦青用自己的腦門撞朱晨風的后腦勺，終于釋放出滿腹怨氣。

    他已經這么拼了，朱晨風在片場都沒說過一句好話，讓他的積極性很受打擊。

    “你很棒?！敝斐匡L語氣平淡。

    “我厲不厲害？”秦青又問。

    “厲害?！敝斐匡L像個復讀機，重復著秦青的話，完全不帶感情。

    秦青被惹毛了，控訴道：“你能不能多夸幾句，加點感情，加點技巧！只要你夸我?guī)拙洌揖蜁悠疵貛湍闩膽?！你這樣，我會很難受的！”

    朱晨風低笑起來，終于不再逗弄小孩。

    “你是我見過的可塑性最強的演員。你的表演很有靈氣，關鍵的是，你又能吃苦又擅長學習，進步非?？?。再過幾年，你一定會獲得很高的成就。我很看好你?！?/br>
    朱晨風側過頭，用深邃的眼眸看著秦青。

    秦青也在看他，嘴角慢慢上揚。朱晨風說的是真心話，他對自己的評價竟然這么高！

    一瞬間，所有的疲憊都消失了，只剩下被肯定的快樂和滿足。

    “我以后會更加努力的。朱晨風，謝謝你?！鼻厍喟涯樎襁M朱晨風的頸窩里偷著樂，像小狗一般拱著朱晨風的腦袋。

    朱晨風忍俊不禁，眼眸里溢出溫柔。

    他能給予秦青的東西是鄭橋松、白石以及衛(wèi)東陽都不能給的，所以這三人只能沉默，心口一個比一個酸澀。

    自信和動力，這是秦青目前最需要的，他只能從朱晨風身上汲取這份營養(yǎng)。

    “開心了吧？”朱晨風笑著問。

    “開心了?！鼻厍嗵痤^，露出微微發(fā)紅的一張臉和清澈明亮的一雙眼。

    他好似一朵向陽花，朝著朱晨風轉動。

    朱晨風目光有些閃爍，嘖了一聲，仿佛嫌棄地說道：“你也太好哄了，這樣很容易被拐走?！?/br>
    心里微微躁動，卻不知因何而起。朱晨風托住背上的少年，大步走進房車。

    車里已經開了空調，暖烘烘的，周琴打開浴室的門，催促道：“先洗澡吧。”

    鄭橋松幫秦青解開襯衫紐扣，白石幫秦青解開背帶褲的背帶，順手脫掉鞋襪。

    衛(wèi)東陽只能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看著。

    朱晨風脫掉自己的風衣外套，抖開之后看了看背上的人形水跡，不由莞爾。這件衣服挺貴的，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心疼。

    房車里還有外人，鄭橋松和白石脫了一半就不脫了，把小孩推進浴室，幫著關上門。

    秦青大大咧咧地，一點兒也不知道避諱，把剩下的衣服脫掉，卷成一團，隨手拋出來。

    朱晨風盯著那團衣服。

    白石立刻把衣服撿起來，放進簍子里，沉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來拿我的衣服?！毙l(wèi)東陽勾起薄唇，平靜地說道。

    毛玻璃后面?zhèn)鱽砬厍嗟穆曇簦骸靶l(wèi)東陽，你等一會兒，我弄好之后就給你拿衣服?！?/br>
    “我來拿，你告訴我衣服在哪兒?！编崢蛩砷_口了。

    “在我衣柜里掛著，套在黑色袋子里那個?！?/br>
    鄭橋松打開衣柜，取出一件包裹得非常嚴密的衣服。

    衛(wèi)東陽接過衣服，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臉上笑意微染，眸子里卻漆黑一片。這些礙眼的人他早晚會一個個除掉。

    “衛(wèi)東陽，你打開看看吧。我檢查過了，沒有洗壞。我還給衣服噴了香水。你用的那一款薔薇花香的我沒找到，我就噴了我自己常用的。你不介意吧？”

    秦青的聲音悶在浴室里，帶著一點兒潮濕，像剛剛從晨露里鉆出的嫩芽。

    衛(wèi)東陽惡劣的心情獲得了極大的彌補。

    他怎么會介意呢？他需要的正是秦青的甜美氣味。

    打開包裝袋，輕輕嗅了嗅衣服領口，衛(wèi)東陽低沉的嗓音里已帶上了笑意：“沒有洗壞，這款香水很好聞。謝謝你?！?/br>
    “謝什么！”秦青快活的聲音從浴室里傳來，帶著極強的感染力。

    衛(wèi)東陽又是低聲一笑，然后拉上包裝袋的拉鏈，把甜美的氣味封鎖。

    “衣服也拿到了，你可以走了?！卑资豢蜌獾卣f道。

    朱晨風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上，挑著眉梢觀察車內所有人，目光時不時掃向毛玻璃后面朦朦朧朧的那個人影。他嗅到了曖昧的氣息，也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味，這幾個男人真有意思。

    “我?guī)Я诵碌念A算表，待會兒要跟朱導聊一聊。我的來去好像不歸你管？”衛(wèi)東陽似笑非笑地問。

    “預算表出來了？我看看。”朱晨風伸出手。

    衛(wèi)東陽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他的助理就把一個文件袋送過來。

    “鄭橋松，你也來看看?！敝斐匡L招呼道。

    鄭橋松坐過去，一起審核文件。

    三人聊起了公事，反倒襯得白石像個局外人。

    媽的！白石暗罵一句，只能掏出一支煙，滿臉陰沉地抽起來。

    “白石，是不是你在抽煙？我給你的三根煙限額已經用完了！這是第四根！快把煙滅了，不然我用花灑噴你！”

    浴室里傳出秦青的喊叫，他似乎正在洗頭。

    把腦袋上的泡沫沖掉之后，他拉開門，從縫隙里探出一顆腦袋，兇巴巴地瞪著白石，手里果然拿著一個沒打開的花灑。

    白石陰沉的面色瞬間放晴，連忙把剛點燃的香煙摁滅，裝作受不了地說道：“你怎么管得這么寬？”

    “我是為你好！改天我一定要帶你去醫(yī)院拍個片子，讓你看看你的肺有多黑！不準再抽了！”再度勒令一句，秦青拉上門，繼續(xù)沖澡。

    “管家婆。”白石搖搖頭，滿臉無奈，而后轉頭看向正在討論公事的三人。

    三人不知何時已停止交談，全都看向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全然不受影響。

    但白石卻能嗅到空氣中一觸即發(fā)的強烈敵意和濃得刺鼻的酸味。

    白石雙手插兜，斜倚著餐桌，饜足而又得意地笑了。

    秦青洗完澡就鉆進被子里睡覺，醒來已是晚上八點多。

    鄭橋松已經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公司開會，晚上十點多能回來。

    “他回來干嘛？我車子這么小，他睡得下嗎？”秦青不解地問。

    白石正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頭也不抬地說道：“他來了讓他睡上鋪，我跟你擠一擠。”

    “也行?！鼻厍鄾]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他想跟鄭橋松一起睡，但鄭橋松每天加班到很晚，又睡在那么窄小的地方，再多一個人擠一塊兒，肯定會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出于關心，秦青打消了這個念頭。

    白石很懂秦青的腦回路，心里雖然有點酸，卻還是愜意地笑了笑。

    不管秦青喜歡誰，把人先撈進懷里才是最實在的。

    房車外面?zhèn)鱽硇鷩W聲，不遠處的拍攝場地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秦青從窗戶里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

    “趙龍在那邊拍戲?！卑资ы鴨柕溃骸澳阆肴タ纯磫?？我陪你去?！彼捯魟偮洌娔X里就傳出線上會議已接通的提示音，一道道低沉的聲音叫著白總。

    “你開會吧，我讓老李陪我去?！鼻厍囿w貼地說道。

    站在外面抽煙的老李馬上走過來，從車座下面取出一根甩棍別在腰間。

    “白總你忙，我陪小秦一起去。片場離這兒很近，人多，攝像頭多，攝影機更多，不會出事的?！崩侠顜颓厍啻蜷_車門。

    白石看了看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這才點頭同意，又反復叮囑了幾句，讓秦青一定不要單獨行動。

    秦青一邊嗯嗯地答應，一邊從柜子里取出一袋零食，興匆匆地去了。到了片場他才發(fā)現，衛(wèi)東陽竟然還在。那人坐在朱晨風身邊，長腿交疊，抱著手臂，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在看趙龍的表演，只有他心不在焉。

    秦青心中酸軟，悄悄繞到衛(wèi)東陽身后。

    他并未發(fā)現，當他靠近的時候，衛(wèi)東陽放空的眼眸瞬間凝起寒光，慵懶的坐姿并沒有什么變化，身體的每一塊肌rou卻都繃緊了。

    儒雅溫和的面具，完美地掩蓋了他本性中的兇殘。

    一縷夜風拂過，帶來微甜微暖的一絲香氣。

    只是一秒鐘，被驚擾的猛獸便又溫順地蟄伏回去，心滿意足地舔起唇角。

    衛(wèi)東陽無聲無息地笑了。

    秦青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悄悄走到衛(wèi)東陽身后，彎下腰，慢慢把嘴唇湊近這人的耳朵，猝不及防地低喊：“喂！”

    衛(wèi)東陽假裝被驚嚇到，慌亂地縮了一下肩膀。

    “哈哈哈?！鼻厍辔嬷斓靡獾匦α恕?/br>
    他不太會說安慰的話，但他知道怎樣打斷一個沉浸在痛苦中的人。

    “是你啊?！毙l(wèi)東陽回過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老李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的保護跟白石的保護不一樣。他會保持距離，白石幾乎是貼身跟隨。

    “白石呢？”衛(wèi)東陽假裝不經意地問。

    “他在開會。”秦青搬來一把凳子，坐到衛(wèi)東陽身邊，沒有去打擾正在看監(jiān)控器的朱晨風。

    什么時候可以鬧，什么時候應該安靜，他一直都很清楚。

    他托著腮幫子，津津有味地看著場中的表演。趙龍牽著女一號的手在巷子里狂奔。女一號是個警察，追著他跑了一路，遇到敵人圍攻，兩人一起戰(zhàn)斗，碰撞出曖昧的火花。

    “有點斯密斯夫婦那個味道了?！鼻厍嘈÷曎潎@。

    衛(wèi)東陽聽見了，卻故意沒有回應。他看著趙龍，目光漸漸失去焦距，英俊的臉龐顯現出疲憊和痛苦。

    他知道怎樣做才能獲取秦青全部的注意力。

    這只獵物的心，軟得像一片云朵，無論多么尖銳的物體，他都會用溫柔和善意去包裹。

    果然，秦青收回了看著趙龍的目光，擔憂地看向衛(wèi)東陽。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衛(wèi)東陽的手背。

    “走，咱們吃宵夜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