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想用爪子去勾這些衣服的下擺。

    秦青連忙蹲下身，飛快抓住胖貓的爪子，急促地低喊：“別動！”

    他額頭冒出許多冷汗，可見心情有多焦急。

    “哈！你露餡了吧！為了賴掉我的撫養(yǎng)費，你竟然騙我！”996像個離婚之后分不到丈夫財產(chǎn)的潑婦，用爪子飛快拍打秦青的膝蓋。

    “剛見面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呢！沒想到你這么狡猾！你有錢買奢侈品，沒錢養(yǎng)我？我打死你個負心漢！”996越演越入戲，貓爪子揮出了殘影。

    秦青嘆了一口氣，安撫道：“你打吧，我這條褲子是九塊九包郵的，被你的爪子勾破了也沒關系。等你平靜下來，我再跟你解釋?！?/br>
    九塊九一條黑西褲，還包郵？

    996僵住了。

    “你還打嗎？”秦青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996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被整得不會了。這輩子的秦青到底是什么鬼？掛著的衣服貴得出奇，穿在身上的衣服卻便宜得要死。他精分了吧？

    見胖貓一會兒伸爪子，一會兒縮爪子，有些猶豫不決，秦青才嘆息道：“我跟你說過我是廚子吧？也跟你說過我是從國外回來的吧？”

    996訥訥點頭。它看過劇本，已經(jīng)知道了秦青的過去和未來。

    “國外的高檔餐廳和國內不一樣。有些餐廳的廚房是開放的，客人有興趣了可以進去轉一轉，廚師長也要肩負起招呼客人的職責，所以我會購買一些奢華的衣服撐場面。這個是工作需要?！?/br>
    996回憶著劇本里的內容，漸漸明白秦青沒有說謊。

    “我在國外有著非常光鮮的工作，也賺到了很多錢。但是我每年都會騰出四個月時間去全世界各地旅游采風，體驗當?shù)氐拿袼罪L情，學習特殊的烹飪技巧。我賺多少就花多少，沒有什么存款?！?/br>
    秦青打開手機銀行，苦笑道：“你看，我只剩下三千塊了?！?/br>
    996用胖爪子捶了捶自己rou呼呼的胸口，痛心疾首地說道：“是國外超前的消費觀害了你?。∧闾锰妹灼淞植蛷d的廚師長，回國之后竟然連一居室都買不起！你從來沒混得這么慘過！”

    “我對自己的定位不是廚師長，是浪人?！鼻厍酁⒚撘恍Γ老∮辛松弦皇赖挠白?。

    然后他又搖搖頭，感慨道：“這里可是魔都，一居室的房子很多人都買不起?！?/br>
    他摸摸996的頭，認真問道：“現(xiàn)在我們的誤會解開了嗎？我不是騙子對不對？”

    996抹了一把辛酸淚，點點頭：“解開了。你不是騙子，你是傻子。”

    秦青：“……”

    一個人來到曾經(jīng)熟悉，現(xiàn)在卻十分陌生的都市，那種無處可依的孤獨感，都在胖貓的呱噪中被沖淡了。秦青忽然覺得，即使每個月把大半工資都花在這只胖貓身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是傻子?！鼻厍鄿厝岬匦α诵Γ瑹o奈地嘆息：“傻子準備收養(yǎng)你這個胖子，你說好不好？”

    “喵？”996驚喜地睜大眼睛。

    “來吧，點外賣吧?！鼻厍喟咽謾C遞給胖貓。

    996興奮地甩了甩尾巴，連忙用爪子捧住手機，熟練地點開外賣平臺。

    “喵，我是真的有些餓了！我們吃片片魚吧。桂魚刺兒少，好吃。呀，太貴了，188才兩斤！算了，我們點別的。點香水牛蛙吧，牛蛙肥美！喵了個咪的，竟然要298！搶錢嗎？”

    996一邊咒罵一邊飛快挑選店鋪。最后，它委委屈屈地問道，“我們吃沙縣小吃吧，便宜還管飽?！?/br>
    看著胖貓淚汪汪的大眼睛，秦青無奈地笑了笑，然后便拿回手機，點了一盆片片魚和一鍋香水牛蛙。

    “今天是我們相遇的第一天，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的?！彼χf道。

    996感動得快哭了。它認識的秦青就是這個樣子的！哪怕沒有記憶，本性也是不會變的。

    “我太愛你了喵！吃完這一餐，我們以后隨便吃什么都可以?！?/br>
    996撲過去，抱住了秦青的手腕。

    秦青揉了揉胖貓的腦袋，低聲安慰：“不用愧疚，我馬上就能找到工作。我的履歷很厲害?！?/br>
    996胡須一抖，慌忙問道：“你是不是又給黑加侖餐廳投履歷了？那邊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可千萬別去面試！”

    “為什么？”秦青很詫異。

    “因為黑加侖餐廳不是正經(jīng)餐廳！是真人秀的拍攝現(xiàn)場！”

    “黑加侖餐廳不是正經(jīng)餐廳？你聽誰說的？它創(chuàng)立于1860年，是華國第一家西餐廳，距今已有一百六十多年歷史——”

    996打斷了秦青的滔滔不絕：“我知道黑加侖餐廳的歷史，但那都是過去式了。黑加侖餐廳已經(jīng)在倒閉的邊緣了，為了挽救餐廳，新上任的老板，也就是影帝蔣伯兮，準備在那里錄制一檔職場真人秀。蔣伯兮邀請了幾個專門做烹飪視頻的網(wǎng)紅去餐廳工作，拍攝這些人在磨合的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間接地幫餐廳做宣傳。那些網(wǎng)紅都是去蹭蔣伯兮熱度的，只有你這個傻子是正兒八經(jīng)去工作的。你情商低，說話直，不會作秀，還愛得罪人，被那幾個網(wǎng)紅排擠，還被觀眾罵得狗血淋頭。后來節(jié)目結束，你得了抑郁癥，被送去精神病院一關就是一輩子！”

    996飛快甩著尾巴，語氣十分暴躁：“你千萬別去黑加侖餐廳！要不然就悲劇了！這事我堅決不同意！”

    秦青怔愣良久才慢慢搖頭：“不行，我必須去。”

    “喵了個咪的，我就知道勸不住你！因為你暗戀那個蔣伯兮是不是？”

    “你連這個也知道？”秦青臉頰微微泛紅。

    “我什么都知道！我還知道你上了這檔節(jié)目之后百般討好蔣伯兮，蔣伯兮卻很厭惡你。后來蔣伯兮還跟節(jié)目里最受歡迎的一個女網(wǎng)紅在一起了。你就是那個女網(wǎng)紅的墊腳石，是為了襯托她的聰明能干，溫柔善良而存在的。你給我遠離他們聽見了沒有！”

    996堅定地揮了揮貓貓拳。

    這個世界的秦青有點呆，可不像上個世界的秦青那樣是個情圣。它覺得這輩子的秦青一定會吃虧。

    秦青擰了擰眉，不太相信地問：“我百般討好蔣伯兮？”

    “是啊！劇本里是這么寫的。你暗戀他，什么都聽他的。他把你當工具人一樣使用，然后一腳把你踢開了。”996呲了呲牙，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咬死命運之子的沖動。

    秦青問道：“你說的劇本，是寫著我命運的東西嗎？”

    “是啊?！?/br>
    “我是劇本里的一個配角？”

    “是啊。”

    秦青搖搖頭，緩慢卻堅定地說道：“我覺得你的劇本一定是假的。我的確暗戀蔣伯兮，但我不會百般討好他。我不是那樣的人?！?/br>
    “你就是個戀愛腦！”996嗤之以鼻。

    “我是孤兒，可能有點缺愛，但我知道如何讓暗戀的人看見我。”

    秦青放下手持掛燙機，平靜地說道：“在暗戀的人面前只要記住一點就夠了，那就是不要諂媚。諂媚的愛除了收獲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什么都得不到?！?/br>
    他無意識地撫了撫垂落的西裝褲，繼續(xù)低語：“愛默生說——你的好意必須尖銳，否則就等于零。其實愛也一樣。完全包容的愛就像空氣，會徹徹底底失去存在感。愛也要有尖銳的棱角。那個百般討好蔣伯兮的人一定不是我?！?/br>
    他看向996，語氣自信卻篤定：“你的劇本是假的。我需要愛，但我不會卑微?！?/br>
    996在秦青身上看見了上一世的影子。不管淪落到哪里，面對怎樣的困境，他好像從來不知道向命運屈服。

    996的語氣慢慢軟化了：“所以你還是會去黑加侖應聘？”

    “我會的。那是我夢想開始的地方?！鼻厍帱c點頭，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好吧，你去吧，我他喵的才懶得管你！”996氣呼呼地抖了抖胡須，然后吸溜著口水說道：“晚上收工的時候，廚房里如果有剩下的金槍魚、三文魚、鮑魚、扇貝這樣的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打包回來？”

    秦青：“……我得問問老板，老板同意我就帶回來?！?/br>
    “哦，蔣伯兮會同意的，他雖然有眼無珠，但是人真的很大方。呵呵呵，我等不及送你去上班了！”996搓了搓胖爪子，露出垂涎的表情。

    秦青：“……”你前后的態(tài)度是不是變得太快了一點？

    蔣伯兮翹著二郎腿，夾著一根煙，慵懶地窩在沙發(fā)里，俊美的臉龐一半籠罩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半隱藏在陰影中，有些朦朧，卻更顯深邃迷人。

    他對面坐著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矮胖的老人。

    老人用拳頭抵住嘴唇，痛苦地咳嗽幾聲，喃喃自語：“明知道我得了癌癥，你還在我面前抽煙，你個不肖子孫！”

    “我剛剛查過了，你的癌癥診斷書是假的?！笔Y伯兮沖老人吐出一口nongnong的煙霧，鋒利的眉眼帶著譏嘲。

    老人：“……”

    僵硬了一會兒，老人才使出最后一招，“你說我不懂經(jīng)商，我認了，因為我是廚子，我干不好買賣。有本事你來啊！你不是說你做什么都很牛嗎？你媽讓你好好讀書，你就考了國內最頂尖的大學。你爸讓你學藝術，你就成了大明星，我讓你經(jīng)營餐廳，你敢嗎？你不敢！你怕黑加侖餐廳倒閉在你手里，毀了你一世英名。你想認慫就直說，我不會逼你，大不了我找一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或者干脆把餐廳賣了。”

    蔣伯兮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煙，吊兒郎當?shù)卣f道：“雖然知道你在激我，但是我得承認，這個法子對我很管用。老頭子，我就幫你一次。但我有一個要求——”

    蔣伯兮豎起食指，連著晃了兩晃，加重語氣說道：“你絕對、絕對不能插手我的經(jīng)營方式?！?/br>
    “看樣子你有大動作?！崩先擞行┚o張了。

    “是啊，我準備把黑加侖從西餐廳改成中餐廳。我是來通知你的，你反對也沒有用，再見?！笔Y伯兮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嘴里一邊噴吐著煙霧一邊溢出愉悅的笑聲。

    老人愣了一愣，然后才急急忙忙追出去，手里的拐杖舞得虎虎生風。

    “你個不肖子孫！你竟然想把一家二星米其林西餐廳改成沒有任何星級的中餐廳？你是在自毀長城！你要氣死我嗎？你給我回來，回來！”

    第110章 6職場真人秀2

    第二天上午，蔣伯兮召開了一個會議，討論在黑加侖餐廳錄制真人秀的事宜。

    這家娛樂公司是蔣伯兮出道那年自己開的，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只為蔣伯兮一人服務，后來蔣伯兮紅透了半邊天，而且一紅就是十幾年，工作室也就慢慢擴大成了上市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業(yè)內龍頭。

    制片人、經(jīng)紀人、編劇、策劃、導演……一溜人魚貫走進會議室，手里都拿著已經(jīng)成熟的各種方案。

    “不要緊張，”蔣伯兮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雖然這是我投資拍攝的第一部 真人秀，但我并不指望它大爆。能夠吸引一點流量，幫餐廳賺到錢就行了?！?/br>
    制片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提醒道：“老板，這種話到了外面你可別亂說?！?/br>
    “我亂說又怎么了？”蔣伯兮瞇了瞇眼，笑得有些邪性。

    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了。別人亂說會被封殺，蔣伯兮亂說，被封殺的都是別人。上次郭導piao娼，上上次丁小可腳踏六條船、上上上次李影帝婚內出軌，上上上上次……

    因為蔣伯兮這張毒嘴，娛樂圈里不知道塌了多少房，是以人送外號拆遷專家。

    不過他狂也有他狂的資本。人家十八歲考進頂尖學府q大，為學校拍攝宣傳片，憑顏值一下子就爆了。后來一邊接拍各種廣告一邊在金融系學習，兩個月之后聽從父親建議，轉入藝術系，經(jīng)過短暫的學習，期末考了全系第一。

    再之后接拍了一個小成本的藝術片，片酬好像才八萬，第二年就拿到了金棕櫚影帝。再再之后接拍了一部商業(yè)大片，片酬八千萬，當年拿到了全球票房冠軍……

    別人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走上來的，蔣伯兮卻是坐著火箭直接升上來的。

    才三十歲出頭，他就已經(jīng)達成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達成的目標。

    現(xiàn)在他讓大家別緊張，隨便拍拍，大家怎么可能不緊張？這部真人秀是老板第一次投拍的真人秀，它可能又要爆啊！

    別人都說老板是拆遷專家，但在公司內部，大家都管老板叫爆破專家。

    導演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干巴巴地說道：“老板，我不緊張，我很輕松?！痹捖渖斐鍪殖榱艘粡埣埥?，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另外那些人也都齊刷刷地擺手，連著說不緊張不緊張，笑容卻都很僵硬。

    蔣伯兮被逗樂了，只好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說出來：“我拍這個真沒指望大爆。我是想把流量引到餐廳去，讓餐廳能更快地完成從西餐廳到中餐廳的轉型。你們知道的，這是一家二星米其林餐廳，在業(yè)內已經(jīng)有了很高的地位?！?/br>
    大家用力點頭，露出唏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