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李越亮還是來上學了，卻變得比以前更安靜了，在剛回來的那幾天，每天下午放學，班主任都會單獨地叫他過辦公室去。

    小學就這樣過去了，因為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大家都一起升到了鎮(zhèn)上的中學。

    在中學，雖然他們不在一個班里，可是他們的名字卻總是在一起被提及，因為每次考試，年級前三總是會有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更多的是在領獎臺上遇見。

    臨近升中考,趙阿秀給李明陽洗澡時沒注意，摔了一跤，偏癱了，李柱強從外地打工趕回來，在醫(yī)院照看了幾天后把人接回了家里。

    李月亮看著躺在床上的趙阿秀，年邁的老人在床上睡得很安詳，閉著眼睛的時候連冷漠都少了幾分，以后的日子，她大概也就是在這張床上度過了。

    家里李明陽還小，趙阿秀又落了癱瘓，于是張?zhí)m和李柱強便商量著決定不讓李月亮繼續(xù)讀書，起先是跟班主任請了假，一個星期過去了班主任李青橘都沒見李月亮回來，于是收拾了東西來家訪。

    才明白過來，自私的父母擅自決定了女兒的命運，可是她面前的夫妻臉上卻沒有任何愧疚的表情，一切理所當然，還有點面對老師的諂媚，李月亮坐在一旁，低著頭沒說話，聽著老師和父母說了許久之后，她站了起來，說要去守著奶奶。

    李青橘看著縮著腦袋的李月亮，臉色變得嚴厲，情緒不禁失控厲聲說了句站住。

    后面李月亮也如小學時李越亮一般重新回到了課堂，因為李青橘一連來了她家好幾天，說了現(xiàn)在政府對教育扶持的政策，認真讀書的話根本不用花錢還能賺錢，李青橘的鍥而不舍讓村里人都開始背后說著他們家的小話，張?zhí)m礙于面子，于是答應了讓李月亮繼續(xù)讀書。

    心里卻始終還是架著另一幅算盤的。

    直到李月亮中考成績出來，不負眾望地考了縣里第三，縣里教育局和班主任一起來他們家拜訪，提出如果李月亮在縣里高中就讀的話會免去她一切學雜費，每個月還會發(fā)放伙食費，另外政府還有一次性兩萬塊的獎勵。

    張?zhí)m第一次覺得李月亮有用，聽到說有錢更是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見，假惺惺地對著教育局工作人員說十分支持李月亮的教育，一定要上縣里學校，考個好大學為縣里爭光。

    看著張?zhí)m睜眼說瞎話，李青橘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抿唇偏過頭去看坐在一旁的李月亮，對上她視線的時候，柔柔地笑了笑。

    李月亮也回了個淡淡的微笑，她也知道張?zhí)m在說瞎話，可是此刻她也不在乎，看張?zhí)m高興的模樣，起碼她還能繼續(xù)讀書。

    除了背書本，刻苦學習，其實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努力有什么意義，李青橘有時候和她聊天會給她說外面的世界，會告訴她要努力學習考上高中考上大學，她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談話里的未來太過美好了，美好得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到達那個未來。

    她只在這一方的小山村生活過，她甚至連縣里都沒去到過，外面的世界再美好，她都無法真正的去想象，她的日子只有學習、農(nóng)活、家務、照顧弟弟照顧奶奶。

    她甚至有聽到有人來她家說親，那個嬸嬸拉著張?zhí)m在一旁小聲地說著話，但還是被她聽到了，只是張?zhí)m想著政府那兩萬塊錢，打哈哈地笑著回絕掉了。

    政府的撥款也到了存折里，張?zhí)m難得的夸了她幾句，還親自帶著她去了學校報道，在窗口注冊入學的時候，自來熟的拉著旁邊的家長聊天，語調有些許炫耀，說著李月亮考試的名次，說政府對她家的政策。

    旁邊的家長都是一臉尷尬的附和，看向李月亮的時候，眼睛里有些許的驚訝贊許，有些許的可憐，這些目光將她的頭越壓越低。

    高中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