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刀逞威 力搏惡來 劍留情 仁折虎
大伙忙循聲往覓,很快就看見典韋舞戟和一名率百馀手下且體型相當(dāng)?shù)膿]刀壯漢正拚死狠斗,而神色焦急的宗岳則持槍在一旁掠陣。 也剛發(fā)現(xiàn)己軍人馬抵達,宗岳待關(guān)切狀況的劉備離鞍即躬身報說:「啟稟主公,某與典兄本已快擒獲此賊,誰知一到這處塢林,那條莽漢子忽引同伴攔下了何儀,更拉住馬尾硬拖回陣后;洪飛上前理論,此漢卻言明需勝過他才肯放人,所以便縱馬斗了起來?!?/br> 瞧這傢伙身體遍佈虯結(jié)的健壯肌rou與獰惡五官,雖頭一眼就已猜出他的底蘊,劉備還是謹(jǐn)慎的問道:「對方可曾亮過萬兒?」 如他預(yù)料的搖搖頭,兀覺莫名其妙的宗岳坦白回答:「那渾大個及洪飛都像瘋了一般,一照面沒說什么話即打得不可開交------」 微一頷首,示意他退后稍歇的劉備便走上前仔細(xì)觀戰(zhàn);這人確有令宗岳捏把冷汗的好本領(lǐng),面對戟勁彷彿電摰雷轟的典韋,他那柄宛似大石片只略加刨磨卻異常堅韌的「巖鋼鋸齒刀」不僅仍應(yīng)付自如,以力搏力下且尚有馀裕多次猝襲著敵手變換防線之罩門。 這幕勢均力敵的夢幻單挑就連趙霖亦看得砰然心驚;瞧太史慈替師兄擔(dān)憂的模樣,她忍不住近側(cè)向劉備悄問:「我可以下場幫手嗎?」 「此舉絕非良策;」忙阻止小師妹的技癢衝動,劉備已思緒飛轉(zhuǎn)的皺起眉心說:「喚典兄弟先返回本陣吧,我另想別計收服那條漢子------」 聽到敵人的鳴金號響,正用刀面格檔下壓雙戟的壯漢先奮勇推開了典韋,接著即退出戰(zhàn)圈從容的道:「相好的,你主子在叫閣下回去啦;反正咱的座騎也已快乏力,各自換一匹馬再來斗過,怎樣?」 亦不捨愛駒嘶噴著白霧,難逢勁敵的典韋便道:「行,你等我!」 「且慢,某有一事請教;」他正要拉韁調(diào)頭,卻聽這漢子忽又止步問說:「爾等既為討寇官兵,可知道那御封『大將軍』的劉備如今人在何處?」 「呔!你是什么東西,膽敢直呼我家主公名諱?」典韋聞言又怒目的反問道。 持刀漢剛要回答,劉備已走上前揖說:「未審尊駕何事欲尋劉某?」 上下盯瞄了對方好一會后,這漢子就蹬落馬背的道:「好極啦!我正愁找不到你咧;聽說你的武功高深莫測,僅憑兩把劍即獨自殲滅那黃巾賊領(lǐng)袖張角兄弟三個是不?來來來,換咱們較量較量------」 愣了愣;本打算用演義中曹cao設(shè)陷手法擒降此人的劉備忍不住莞爾一笑,便攔住這又要發(fā)飆的典韋面向他問說:「兄臺既想考較在下,劉某也只得捨命陪君子了;不過等你我分完了勝負(fù),尊駕又待如何?」 「你要是打贏的話,別說剛剛捉到的賊頭目無條件奉送劉大人,就是要我當(dāng)你的馬前卒亦有何難---;但若許某獲勝,將軍那『天下第一勇士』的名號嘛,可不是須得讓賢退位了?」自稱姓許的壯漢斜睨朗聲道。 「你連我都未必能贏,竟還想跟『戰(zhàn)神』耀武揚威?做夢啊你;」典韋氣呼呼的說:「主公您也甭親自出手,把這混蛋交給我應(yīng)付即可!」 搔了搔頭皮,劉備趕緊再次往險擦爆火花的二者中間一擋,并問兩人說:「許兄、典兄,你們剛講的那些稱謂,是從何處聽來的?」 「咦,那小皇帝不久才欽賜的頭銜,怎么你自己反而不甚明白?」許姓漢子嘴巴朝作勢欲衝的典韋一努,又斜著腦袋道:「我認(rèn)得這傢伙是陳留來的猛大個,他應(yīng)該很清楚其中的緣由;你若不信,何不問他?」 納悶的望向典韋;只見他難得浮現(xiàn)出一抹尷尬神情,并囁嚅的回答:「那---那是樂文謙透露的;他說自主公一離開洛陽,圣上便對百官極力推崇您武術(shù)的博大精深,諫議大夫劉陶更奏請贈封您為『天下第一勇士』及『戰(zhàn)神』的美譽,結(jié)果皇帝亦準(zhǔn)此建言,雖擬定等主公凱旋而歸時再行頒佈,但這消息很快就轟傳朝野與各大州郡------」 哭笑不得的劉備心里想若是有空,可要好好勸誡一下那甫位登九五寶座的首席徒兒了,否則未來要是有近侍佞臣再胡亂鬨議,他豈不又成了聽信饞語的昏君?怪不得典韋剛碰面時,曾提及「朝廷還冊封天下什么的稱謂」之語---;然而自己現(xiàn)在卻無暇理睬這兩個虛名將會發(fā)生什么負(fù)面影響,略微沉吟后,即恢復(fù)鎮(zhèn)靜的對那持刀漢說:「兄臺要比劃也無不可;只是你若不先歇息一會,劉某不是太佔便宜了嗎?」 許姓漢子斬釘截鐵的揚抬手臂道:「無妨,譙縣的許褚還吃得起這些虧;倒是將軍您---,在領(lǐng)兵征戰(zhàn)完可有沒有體力再跟我打?」 點了點頭,劉備等那躬身緩?fù)说牡漤f一離開圈子,就向果真是未來「虎癡」的對方說:「如此卻之不恭了,請許兄不吝賜教?!?/br> 看人家雖不急著抽出背掛雙劍,無形中散發(fā)的氣勢可毫不遜于適才強敵,使許褚竟暫時有「老虎啃刺蝟」無從下手的茫然錯覺感;不過這窘?jīng)r只一閃即逝,他那桿「巖鋼鋸齒刀」僅稍加晃動,撲面勁風(fēng)除了已令人頓覺呼吸困難外,灰色刃影亦在尺許處驟化成數(shù)道詭異的冷芒回削對手! 當(dāng)?shù)漤f和諸將均代為緊張的同時,雙掌仍揹負(fù)于后的劉備卻只悠間踩步略偏著靈巧身形,便已輕松避開這「虎癡」的雷霆秒殺;但一擊落空的許褚可沒就此煞車,手心猛拍間,返轉(zhuǎn)的刀背即又往他脖頸疾掃! 上身微一后仰,劉備也才剛躲離鋒銳的鋸齒,不料怪刀刃緣竟忽違反力學(xué)原理的調(diào)頭下拖,硬是要將他給開膛活剮------。 整個人亦從那不可能的角度「呼」聲側(cè)移,「龍淵劍」更趁許褚再次掄揮劈剁前終于出鞘反制,雪燦劍尖直指他的天靈蓋! 這應(yīng)變極快的使刀煞星未等來劍銳勁沾額,龐大的魁梧身軀早藉卸力躍翻而退,并在站回原來位置后駭視沒窮追猛打的劉備---;理由很簡單,因為臉上笑吟吟的人家不但劍已歸鞘,指縫還正拎著他一小塊削落衫襟。 本以為此君會知難收手,哪知面色凝重的許褚只深深吸完一口氣,竟又刀豎于胸的緩步上前,顯是想逆轉(zhuǎn)敗局的孤注擲拼;旁觀的典韋見狀忍不住高聲噓諷道:「姓許的,你衣衫一角都已被割斷,還打什么?咱主公的劍確是比你快,老兄莫非是輸不起嗎?」 無暇與之斗嘴,許褚僅死死盯住丈馀外那模樣生嫩卻探不到功力深淺的敵人;劉備知道他接著必將拿出壓箱寶絕活以挽劣勢,雖不敢怠慢的讓暗運真氣遍佈身周,仍欲松懈其心防的諾揖微笑說:「劉某一時僥倖,許兄切勿介掛心上;我們倆重新比過一遭------」 私下頗為讚賞他的風(fēng)范,然而向來自信的許褚卻裝做不領(lǐng)情道:「別說得恁般好聽,想贏我還很早哪;有本事的,便放馬過來!」 點點頭的劉備不再說什么話,左掌一擺表示自己要進招后,未等攻擊就先錯身一閃的欺近對方斜側(cè),二度綻現(xiàn)之弧狀劍芒更已「啵」聲罩落他的半邊軀體;許褚雖被這突如其來的快劍嚇了一大跳,倒也不甘示弱的立即揮刀抵抗,只是當(dāng)灰色鋸齒刀鋒正待與其刃影接觸的剎那,卻驚覺人家宛若鬼魅之身形又瞬間消失于他視線的死角內(nèi)。 耳畔幾乎是同時忽聞兵器的破空厲嘯;明白來劍已繞至另一端的許褚儘管知道只須狼狽前撲便可遁躲,卻不服輸?shù)脑俅闻e刀翻劈,并在挾雜火花之「噹」聲巨響中,硬是施展起師門的三十七式「狂沙刀法」。 典韋瞧這招數(shù)與自己的「瘋魔斬」威力旗鼓相當(dāng),縱知那人目前兀算敵友未明,還是油然生出英雄惺惜之念,忍不住替他擔(dān)心;其實劉備比誰都怕誤傷這可能變成得力臂助的另一勇壯手下,因此引許褚奮使鋼刀絕藝之馀,就始終耐著性子兜圈等候降服契機。 諸將瞧主公始終于刀光舞作一蓬暗灰沙暴的銳氣周圍晃盪浮沉,反倒逐替那忽似棉花的劉備憂慮了起來;只有冷眼觀斗的掠陣趙霖,才清楚大師哥正把本派「飄絮定山掌」柔以克剛之真力融合在劍招里。 不錯,由于發(fā)現(xiàn)對方罡猛武技有別既狠且快的典韋,他才未用能立刻奏效但勢必重創(chuàng)此人的以氣馭劍之術(shù),但亦因這若即若離的法子太過奇幻,從不曾見聞的許褚難免愈戰(zhàn)愈驚;不久,那柄罕逢對手的大鋼刀終在物主心生怯意之際,漸漸露出些微防守漏洞。 劉備苦等的便是他勁勢這稍加頓挫之間隙------。 掐準(zhǔn)刀鋒偏掠瞬息,一抹凝聚成束的劍氣就赫然切進那沙塵暴風(fēng)核心;許褚大駭中忙盡聚蠻力咬牙硬擋,但他可想不到這結(jié)合并脫胎自高昇、董卓拋砸內(nèi)勁的攻敵術(shù)力道會恁猛惡,刃面承受之撞擊非但已令穩(wěn)佇雙腳驟移數(shù)尺,巨震下更差點一口噴出鮮血! 當(dāng)眼冒金星的許褚還暈頭晃腦時,一股渾厚卻柔和的氣流忽從背心處緩緩注入他體內(nèi),那臟腑翻動的不適感也即被鎮(zhèn)壓住;過了一會,他方聽見杳無蹤跡的劉備在身后說:「氣隨心轉(zhuǎn),意制眾脈,待你悟透此法門,境界將更上一層樓矣---;許兄,還要再比嗎?」 「我只是想瞭解一下自己的功夫到底差您多少罷了,否則早在前三招時便該丟刀子認(rèn)輸啦,是不?」許褚嘴角揚起一絲心悅誠服的笑容,接著就拋下兵刃抱拳跪言:「譙縣人氏許褚字仲康,今后愿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