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遺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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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不清的意識,如在水中載浮載沉,杜齊強(qiáng)撐開眼皮,只見一片灰濛濛的天空,與時不時晃過眼前的紅影。 他又眨幾次眼,終于感覺意識清明了些,停頓片刻,他猛然坐起。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紅色花海,隨著微風(fēng)飄盪,擦過他的皮膚,帶著微微的寒冷。 「你醒啦。」清脆的嗓音出現(xiàn)在杜齊身后,他緊張地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對方竟是個九、十歲的小女孩,只是那頭純白色的頭發(fā)與一金一黑的瞳孔讓杜齊瞬間明白對方不是常人。 「??你是誰?」杜齊警戒的詢問,他記得上一秒不是還和雷曉宮待在一起?后來??后來他被殺了! 回想起死前記憶的杜齊臉上空白了一瞬,那悲痛的喊叫聲似乎還在耳旁,他神情惶恐地站起來,嘴里喃喃著:「我要去找他,找他!」 「等等!」小女孩抓住了他的手腕,明明個頭小,力氣卻非常大,杜齊一被她抓著便半步都動不了,正驚異對方的怪力時,她卻開口:「你現(xiàn)在回不去陽間,你還有事情要做?!?/br> 杜齊聞言環(huán)視了週遭一圈,不甚確定的問:「這里是??地府?我死了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手沒敢放開,她語速平穩(wěn)的直盯著杜齊道:「還沒死,已經(jīng)有一個例子了,天道不會再來第二個,不然地府會亂了套?!?/br> 杜齊沉默一會兒,才語帶沉重的說:「可是雷曉宮他——」 「酆都大帝去處理了?!剐∨⒀鲋^,很認(rèn)真的說:「天庭也有神明幫忙,所以不要擔(dān)心,你現(xiàn)在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你抓這么緊能拒絕嗎?杜齊目光垂落,看著那不大的手,再一次質(zhì)疑對方的怪力。 「??好?!?/br> 杜齊怕手會被折斷,還是點頭答應(yīng),對方得到回答后便放開他的手,杜齊才心有馀悸的摸著已經(jīng)紅了的手腕,問:「你是誰?」 「孟婆?!剐∨⒆咴谇邦^,只平淡地回答。 興許是已經(jīng)見過很多地府人員,杜齊倒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可以說他本就對對方的身份有了猜測。 走過彼岸花海后,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河,可河水的顏色卻是血黃色,渾濁不清之外,腥風(fēng)撲面,令杜齊皺了皺鼻子。 「這是忘川河,里頭大多是無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加上一些不好的??蟲?!?/br> 杜齊默默后退幾步,總感覺那蟲不是他想像簡單的蟲。 「我們要去奈何橋。」 孟婆指向了旁邊一座被霧氣遮掩著的石橋,杜齊就跟在她身后,原本以為走進(jìn)了就能清楚看見橋身,卻發(fā)現(xiàn)依舊有濃厚的霧氣籠罩,看不清橋身、橋上有什么。 「三生石,可以看透前世今生來世。」孟婆忽然走到橋口指著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對著杜齊道:「你到它面前就能看見你的前世——遺忘的部份?!?/br> 杜齊遲疑一下,仍是往前踏一步,那原先凹凸不平的石面在傾刻間浮現(xiàn)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閃而過后,顯現(xiàn)出清晰的影像。 灰暗的天空下起了細(xì)雨,彼岸花不再擺動,靜靜佇立于原處,沉重的呼吸聲被雨聲掩蓋,步伐艱難的移動,皮開rou綻的魂魄、滿身是血的走過彼岸花,鬼魂流出來的血液是紅褐色,是乾枯許久的顏色,在此刻卻流動著,與鮮艷的彼岸花融在一起。 「你怎么會來這?沒經(jīng)過審判的鬼魂不得走過黃泉路?!?/br> 來到奈何橋前,傷痕累累的鬼魂——陳齊均,忽明忽滅的魂魄,他揚起笑容,朗聲說著:「花了點時間走來,能讓我過去嗎?不投胎的話,我怕我找不到他?!?/br> 擋在他面前的孟婆神色驚疑,沒想過一介鬼魂能越過酆都城與閻王城來到這,微皺著眉頭說:「即使經(jīng)過審判來到這的鬼,都該喝下孟婆湯遺忘前生才能轉(zhuǎn)世,更何況你??還不一定能順利轉(zhuǎn)生?!?/br> 殘缺的魂魄還能支撐著來到奈何橋前就該偷笑,投胎要么成傻子要么出生不久后往生,孟婆正想抓拿他回閻王殿時,卻聽見他垂下了頭,輕聲說:「我不能回去,如果不投胎,我就真的見不到他了,對不起?!?/br> 話一落,陳齊均便一鼓作氣地向前衝,視死如歸的眼神讓孟婆憐憫起對方,可手還是緩緩抬起,一般的鬼魂她簡單就抓拿得住,更遑論受重傷的,但就在她準(zhǔn)備碰觸到對方時,不曾有過響動的天空閃去一道雷光,乍然響起的雷聲讓孟婆躊躇一瞬,就這短短的時間,陳齊均便衝進(jìn)了那濃霧里頭,再不見人影。 擦身而過之時,孟婆不單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氣息,還有最不該出現(xiàn)于此的生死簿,她本想回頭,卻發(fā)現(xiàn)早已來不及,不由抬頭望著恢復(fù)寧靜的天空喃喃道:「天道,禰這是什么意思呢?」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杜齊反覆看著這與一般石頭毫無差異的三生石,難以置信地問:「沒了?就這樣?」 「我不知道你來地府前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但我想記憶是被大人給埋藏住,不然正常三生石會出現(xiàn)影像的。」孟婆停頓片刻,才道:「你的傷我想并不是在地府所受,畢竟你身上帶著大人的氣息,除此之外,天道也在幫忙你能順利投胎,因此極有可能是在來地府前就被人傷了?!?/br> 杜齊腦海立即閃過葉稚揚的面貌,又想起了雷曉宮悲憤欲絕的神情,沉默一會道:「你能讓我想起來嗎?」 孟婆看著眼前之人,身影彷彿與當(dāng)初滿身血的魂魄重疊在一起,她沉吟片刻,終是點頭答應(yīng)。 「這個過程即使會讓你的魂魄感到痛不欲生,你也愿意嗎?」 「愿意?!苟琵R很想知曉前世,他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并不希望只有雷曉宮一人承擔(dān)。 「那便閉上眼吧?!?/br> 孟婆的聲音變得遙遠(yuǎn),杜齊在墜入一片黑暗前還能輕松的想著,自己似乎總是在昏倒呢? * 姻緣天註定,這句話在陳齊均生前跟他說的話,他不會相信,但也沒想過會在死后相信了這句話。 雷曉宮這個人無端闖進(jìn)他的生活,為他孤單、漫長的死后掀起波瀾,原本以為會是場刻苦銘心的人鬼戀,誰知對方居然是鼎鼎有名的東岳大帝,直接將戀情更升一個檔次,成了神鬼戀。 陳齊均原本以為他們能平安順?biāo)斓脑谝黄?,反正只要他不投胎就能一直陪著對方,卻沒想到,東岳大帝是不應(yīng)該有感情,這是錯的。 與平時相同的日常,他們坐在被清掃過、乾凈的沙發(fā)上,面前的桌子還擺放著雷曉宮特地買來的香酥雞排、臭豆腐、朝思暮想的珍珠奶茶,他們眉眼含笑,談?wù)撝募业牟藕贸阅募业臅壤祝褪沁@么一般的日常刺傷了剛進(jìn)門、模樣憔悴不堪的葉稚揚。 「死了!他死了!還是被天道帶走了!」 當(dāng)有了情感后的葉稚揚發(fā)覺自己不能很完全地控制住這些陌生的情緒,在瀕臨崩潰的邊緣,他選擇用最極端的手法來逼迫天道,因此他出手攻擊了雷曉宮兩人。 陳齊均下意識的擋在雷曉宮身前,許久未有的痛楚從腳底攀升上來,耳邊傳來雷曉宮撕心裂肺的喊聲,陳齊均從來沒有聽過他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或許是受不了雷曉宮受傷、害怕的神情,陳齊均硬是挺了過來,還能露出個笑容說:「我沒事,你可不要受傷啊。」 雷曉宮搖了搖頭,附在他耳邊,語速極快卻帶著顫音的道:「不要待在這,我不能失去你,去投胎吧,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記得來找我?!?/br> 語畢,雷曉宮便抱緊了他,嘴上呢喃著些什么,竟讓他漸漸感覺好多了,就在陳齊均想開口時,雷曉宮卻只留給了他一抹哀傷的笑容說:「去吧,不要回頭?!?/br> 陳齊均的身軀瞬間變得透明,在即將消失前,他注意到葉稚揚至始至終都只是冷冰冰的注視著他們,沒有再進(jìn)一步的攻擊。而后他聽見葉稚揚開口說:「你清楚我可以不管不顧的讓你與我同歸于盡,所以交出來吧,將生死簿交給我?!?/br> 雷曉宮的手輕輕覆上了已然摸不到的臉,他說:「不可能。」 陳齊均消失了,在他說完那三個字后便被送往了地府,只剩他們兩人在這地方互相對峙。 「你改變不了他的命,因為天道早就先你一步了,你即使拿生死簿也沒有任何作用?!估讜詫m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淡然的說。 葉稚揚沉寂一陣,才緩緩開口:「給我生死簿的幾張紙,就算添堵也好,天道得明白我狗急了也會跳墻?!?/br> 原本以為要多費唇舌才能說服對方,卻出乎葉稚揚的意外,雷曉宮不帶半分猶豫叫出生死簿,就那樣撕下幾張紙,神力也因無故破壞神器遭到反噬,吐出幾口血,將胸前的衣襟都弄臟了。 葉稚揚接過,慢條斯理的折好才說:「你早知道你的愛人撐不過投胎,所以乾脆的撕下生死簿給我,好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吧?」 雷曉宮冷笑數(shù)聲,沒有回答,不過頭一次對葉稚揚露出了仇視的目光,剛剛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忽明忽滅的魂魄讓雷曉宮的心臟一縮,深怕對方就此魂飛魄散再無痕跡。 「幫是可以幫,只是,得請你多睡幾年了,反正你本來就知道我會這么做的吧?」 葉稚揚對上受重傷的雷曉宮是明顯站了上風(fēng),更何況雷曉宮根本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不費多少力就被葉稚揚親手封印在了這棟房子里,葉稚揚還貼心的下解開封印的辦法,就是陳齊均找來的那一刻,封印就會自動解除。 「少了個東岳大帝,陽間又秩序大亂,偏偏禰還無法插手,天道,這次禰總會知道是禰錯了吧?」 葉稚揚看著手里的生死簿紙張,目光渙散的低低說了句:「我不會讓你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