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是沉卿在他殺了楊澤以后，第一次帶他交易。

    蹲了沉卿一年，毫無功績，顧琛猶豫了。他怕警局里的人忘了他，卻又明白，這次交易肯定跟以往有所不同，因此沉卿才會帶上他。

    他偶爾不明白……不，應(yīng)該說他一直沒能明白沉卿。究竟是信任他或是不信任呢？

    擁抱沉卿的時候不再感受到愧疚與噁心，顧琛想，是不是很快當(dāng)他殺人的時候也就不會再感到痛苦與悲傷？很快他會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惡人。有了小弟以后，顧琛就不太愛自己動手了，可交由別人去做一樣難受。不僅臟了自己還污了別人。

    他經(jīng)常想起殺死楊澤的夜晚。

    他身上總是帶著殺死梁老闆那日沉卿給他的匕首，他自然也是用那把刀殺了楊澤。

    潮濕的草地混著泥巴有一個難以言喻的臭氣，皮鞋底部黏滿了草屑，顧琛一隻手勒著楊澤的脖子，楊澤的頭卡在胸膛，兩隻腳用力蹬著，從顧琛的方向看過去，楊澤便彷彿奔跑在海面上，腳步零碎了月亮的倒影，空著的手一直握著口袋里的匕首。

    顧琛力氣很大，又是費洛蒙特別強(qiáng)大的alpha，壓制楊澤并不困難，難的是心里那道坎。喉結(jié)上下滑動，口乾舌燥，顧琛知道這樣的力道楊澤只是難受，但死不了……必須……，眼淚爬了滿臉。

    哪怕沉卿早知道他是警察，他依舊得殺了楊澤。

    楊澤得死，他就是得死。因為沉卿讓他選。

    還有重回光明的可能，但凡有一點點這樣的可能，顧琛都會嘗試，哪怕過程臟得要死。

    顧琛閉上眼，乾了學(xué)弟端上來的那杯酒。

    前輩開的這家烤rou店，戰(zhàn)斧牛是招牌，切rou的小刀就放在手邊，顧琛想，拿著這把刀，他能很輕易殺了頻頻朝他灌酒的學(xué)弟。也許回家后會有一點后悔，但抱著小枕頭又能痊癒。哪有不會好的疤？只要習(xí)慣了，人什么都不會怕。

    但沒必要那么做。顧琛道，「真的不喝了?！?/br>
    受身無間者永遠(yuǎn)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在地獄里的人要是長命百歲那可就不好玩了。地藏菩薩說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佛教思想里，凡心即地獄。只要有追求物質(zhì)的心、執(zhí)著，貪婪，那便是身處地獄，被慾望所囚困折磨，因此地獄永遠(yuǎn)不會空。菩薩慈悲，哪怕早知如此也發(fā)下大愿。地獄怎么會空呢？每天睜眼，都是無窮。顧琛想長命百歲，哪怕身處地獄。其實他本來是想死的，但后來不想了。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在人間，他不走。這也是一種發(fā)愿吧？若是人間人人懷抱的凡心乃地獄，顧琛寧可長壽。

    顧琛給小枕頭：「你要長壽。」

    小枕頭：「你喝太多了。不準(zhǔn)再喝?！?/br>
    顧琛笑了起來，真好，活著真好。

    真希望沉卿也這么想。

    每天西裝都是新的。

    顧琛系上領(lǐng)帶。沉卿還真他媽有錢。

    那傢伙還躺在床上，屁股蛋上全是jingye，出門前硬是要了一次，顧琛自然樂意效勞。

    「顧琛……帶我去浴室?！?/br>
    「自己去?！?/br>
    「……」

    替沉卿清潔完畢以后，兩人便準(zhǔn)備出門。

    沉卿把頭發(fā)都弄了上去，光潔額頭露了出來。

    乍一看，他并沒有那么像是一個omega，可顧琛總覺得他sao。作為男人而言也的確sao了些，渾身香氣，打扮得花里胡哨。屁股緊緊包在西裝褲里，兩條腿筆直修長。眉眼似笑非笑，可那看上去還是像笑多一點，因為他好看的兩瓣嘴唇總會輕輕勾著，彎起的弧度像是那勾魂刀。

    一坐上車，沉卿便道，「去觀音廟。」

    「……你在廟里談生意？」顧琛茫然道。

    沉卿笑而不答。

    做夢也沒想到在那樣的地方。

    顧琛婉拒了長官送上的菸，雪白的菸捲被燈光照得發(fā)黃。

    「明天早上，會全國直播，頒獎給你?！归L官說道，他笑起來的時候牙齒蠟黃，應(yīng)該也是因為燈光。

    顧琛微微一笑。

    沉卿做禁藥的工廠就在那觀音廟里。

    巨大的佛像后頭別有洞天。

    算得上密室嗎？外表看上去寺廟并不大間，但顧琛看那入口往下走，也就理解了。

    沉卿帶著他穿過長廊，里頭的模樣跟一般製藥廠也沒什么不同。

    幾個穿著全套防塵衣物的人在里頭忙碌，能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看見里頭的模樣。

    沉卿帶著他穿過了外圍長廊，顧琛跟在他身后，把一切都牢牢記住了。

    隨后他的眼神又停在了沉卿身上，看著他的背影，挺直的背脊，他披在肩上的西裝外套，筆直的腿。微長的髪尾顯然蓋不住顧琛留下在他后頸的咬痕。

    那日達(dá)哥看見了沉卿的咬痕，一雙眼惡狠狠瞪了過來，那模樣像是要把顧琛變成手扒雞，顧琛也是痞里痞氣，懶得理他。

    其實顧琛心里是忌妒達(dá)哥的，他不曉得他跟了沉卿多久？知道他多少事？被他多么依賴？

    哪怕達(dá)哥并不是一個alpha也絕對比顧琛有資格站在沉卿身旁。

    眼看一進(jìn)了最里面的辦公室，那達(dá)哥又在那里。

    達(dá)哥本名顧琛并不知道，他們也不是友好到能交換那類資訊的關(guān)係。

    「阿達(dá)。」沉卿一看見他便笑瞇瞇的，「林老闆呢？」

    「路上。」達(dá)哥恭順答道眼神卻瞪著顧琛。

    顧琛回望，看了過去。

    沉卿走到了辦公桌后頭坐下了，達(dá)哥在他身側(cè)，替他點了菸。沉卿叼著菸湊了上去，輕輕托住了達(dá)哥拿著打火機(jī)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過來，臉側(cè)了上去，彷彿接吻似的，雙眼低垂，能看見纖長睫毛又依舊能見清澈的雙瞳，達(dá)哥微微朝他傾，愛慕與崇拜毫無隱藏?；鹧鎻拇蚧饳C(jī)小孔噴出，火光在沉卿眼底跳舞，搖曳閃爍。那如同他的調(diào)皮，卻稍縱即逝，火舌爬上了菸紙，成了一點硃砂，夾在指縫。沉卿從不急著抽菸，點燃了就夾著，偶爾夾了半天也沒抽上一口，便又滅了。

    他似乎便是喜愛那冉冉上升的煙霧，越燒越短的菸頭，貼近指腹，有些炙熱的感覺。

    他的體溫在zuoai以外的時間都冷得像尸體，那也難怪喜歡暖呼呼的東西。

    沉卿嘴角笑的像鐮刀，啜了一口菸，「顧琛?！?/br>
    顧琛望向他。

    「等等林老闆過來的時候別再搗蛋了?！?/br>
    「……是?！?/br>
    「alpha喜歡吃豆腐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林老闆都有老婆了，等等也會過來。他老婆是個b，生不出孩子，想投資這個藥品，變成比較容易受孕的omega。但轉(zhuǎn)換為o風(fēng)險比較大?！钩燎渫鲁鲅U裊煙霧，又吸了一口，兩指夾著，身體往后靠，遞給了達(dá)哥，「去休息一會。林老闆沒那么早。那傢伙沒過午不起床，跟你說在路上肯定瞎話?！?/br>
    「是?！惯_(dá)哥恭順接下了那根菸，對他而言那根沉卿含過的香煙價值肯定比全新的還連城不少。

    顧琛盯著他，那達(dá)哥也不遑多讓，經(jīng)過顧琛時故意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顧琛一晃，瞪了他一眼。

    達(dá)哥小心翼翼揣著那根菸走了出去。顧琛總感覺有那么一點不開心。也許因為沉卿把dna給了那傢伙。沉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脫了那件顧琛盯了一整個早上的西裝褲，他趴到了高高的桌面上，胸膛貼著桌面上的玻璃，「里面癢?！?/br>
    顧琛愣了愣，突然就覺得達(dá)哥拿走沉卿那么點dna又如何呢？能給更多，顧琛會用遺傳基因灌滿沉卿的身體，把費洛蒙咬進(jìn)他腺體里，讓他渾身都是自己的氣味，狠狠霸佔那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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