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夜半時分。

    庫洛洛猛然睜開眼睛，身體沉重地像溺水的人才剛剛甦醒，模糊的光線中印入眼簾的是金發(fā)少年透明的眼眸。

    感受到規(guī)律的搖晃，他才想起自己正睡在臥鋪火車的窄床上。

    「我看你好像很痛苦，所以就試著叫醒你了」酷拉皮卡說。

    「應該是做夢了...但內(nèi)容記不得了」

    庫洛洛摀住了額頭，才發(fā)現(xiàn)都是冷汗。

    「我也睡不太著，要陪你說說話嗎」

    酷拉皮卡坐回對面的床上，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聲音輕輕的很好聽。

    「謝謝，你真體貼」

    沒有點亮房間的燈光，兩人一同望向窗外忽明忽滅的路燈，聽著火車規(guī)律的行進聲，就像置身在另一個夢境中。

    「你知道水琉璃嗎?」庫洛洛問道。

    「嗯...聽說是只存在傳說中的植物」(註)

    「水琉璃真的存在，只是大部分的人從沒見過罷了」庫洛洛說。

    「就像人們沒見過真正的地獄一樣」

    陡峭的山路延伸到遠方，脆弱的石壁不時噴涌出味道強烈的濃黃蒸氣，混合著極度高溫所導致的花白煙霧。

    在那里連天空都被掩蓋了。

    酷拉皮卡想起了畫廊的那幅水琉璃。

    佚名畫家稍嫌生澀的筆觸所描繪的，那峭壁上隨風搖擺的透明花朵...

    看來如此脆弱又無比堅強。

    「我小時候採硫磺常常會看到」黑發(fā)青年繼續(xù)說著。

    「直到離開了流星街才知道，原來水琉璃是七大美色之一呢」

    「卻是沒有顏色的？」酷拉皮卡問。

    「對，因為吸收了火山噴出的硫化物，所以整株是完全透明的”

    「在這個世界上，要保持完全的透明很難吧」

    「真想親眼看看呢」酷拉皮卡似乎笑了。

    「我也很想再看一次...」

    庫洛洛說完卻沉默了。

    「你很久沒回去了嗎」酷拉皮卡很輕地問道。

    「是啊...因為會想到已經(jīng)不在的那些人」

    由于硫化氫氣體具有神經(jīng)毒性，過量吸入易使人意識不清而失足墜落懸崖。

    再加上長期工作只依賴簡陋的防護措施，以及營養(yǎng)不良積勞成疾，礦工們通?；畈贿^三十歲。

    如果...能更早一些帶大家出來就好了。

    「跟我說說那些人的事吧」酷拉皮卡說。

    「我覺得好像本來就認識他們呢」

    這時才能稍微理解，庫洛洛已將過往的痛苦沁入骨髓，隨著時間昇華為這股淡然的優(yōu)雅，旁人只能偶爾從裂縫中看出一絲悲涼的影子。

    酷拉皮卡不由得感染了這股說不出的憂傷...

    「你怎么哭了」黑發(fā)青年問道。

    「我也不知道...」

    幽暗之中庫洛洛對少年伸出了手，酷拉皮卡遲疑了一下，才握住對方的手坐到了黑發(fā)青年身旁。

    「來吧，我的肩膀借你」

    「我本來沒有很常哭的...」酷拉皮卡稍微尷尬的解釋著，接下了庫洛洛的手帕。

    「我知道，你是代替我哭的」庫洛洛說。

    「謝謝你」

    註：獵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為蔓籐類植物，生長于休眠火山的山肩。

    由于大量吸收含硫化合物，喪失了花青素，全株通體透明，且有礦石般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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