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yuǎn)舟？！”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騰然而起，江初言沖著手機(jī)焦急地吼道。

    下一秒，手機(jī)就掛斷了。

    江初言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被極度的驚懼凍結(jié)在了胸臆之間，他顫抖著手給徐遠(yuǎn)舟回?fù)芰诉^去。

    但這一次，電話那頭卻只傳來了“您撥打的電話不再服務(wù)區(qū)”的機(jī)械電子音。

    江初言全身冰涼，手心的冷汗太滑，手機(jī)差點(diǎn)直接從他掌心掉出去。

    “初言！”

    直到有人用力地拉了他一把，江初言才愕然回神。

    拉他的人自然是賀淵。

    皮膚黝黑，身形高大的男生如今正緊鎖著眉頭嚴(yán)肅地盯著他。

    “現(xiàn)在不是發(fā)呆的時(shí)候……冷靜一點(diǎn)，我還在你旁邊，你不是一個(gè)人?！?/br>
    “可，可是徐遠(yuǎn)舟，我從來沒聽到徐遠(yuǎn)舟用那種聲音說話過。”

    簡直就像是一個(gè)瘋子一樣，一個(gè)被嚇到徹底神智時(shí)常的瘋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初言喃喃問道。

    “我們會搞清楚的?？傊l？！”

    賀淵應(yīng)了了一聲，而就在此時(shí)，他忽然頓住話語，一把拽住了江初言。

    男生猛然掏出手電，往自己身后照了照。

    他們身后空無一人。

    可是……可是江初言卻驚恐地看到，村道兩邊茂盛的灌木叢里，有一塊地方，枝葉正在不停地晃動(dòng)。

    江初言的心跳瞬間加快了。

    他本能地抓住了賀淵。

    “賀淵，那是……那是什么東西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近乎耳語。

    賀淵反手抓緊了江初言，他的手冰冷得就像是死人，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搖曳不休的樹叢，表情凝重得仿佛能刮出冰屑來。

    “初言，別回頭，快走?！?/br>
    說完，賀淵拽著江初言開始跑起來。

    然而今天晚上他們的運(yùn)氣顯然不怎么樣，幾乎就在同一時(shí)刻，江初言感覺到臉上忽然一濕。

    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臉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轉(zhuǎn)瞬間，黃豆大的雨點(diǎn)開始不斷從空中噼里啪啦落下。忽如其來的大雨讓龍沼村的小道變得一片濕滑，無論多么心急如焚，江初言和賀淵的速度還是rou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當(dāng)然最糟糕地不僅僅只是他們的速度受限，最糟糕的是……

    在這場好像天空漏了個(gè)洞似的瓢潑大雨下，小路兩邊吊腳樓下原本一直燃著的油燈，正在雨水的沖刷下一盞一盞地熄滅。

    原本就微弱的火光沒用多久便被雨水吞沒。當(dāng)最后一盞燈熄滅的同時(shí)，黑暗就如同一片濡濕的幕布轟然撲向了小路上的脆弱人類。

    “沙沙……”

    “沙沙沙……”

    ……

    而江初言聽得很清楚，在大雨的遮掩下，在他們身后，樹叢開始劇烈地嘩嘩作響。

    黑暗中，有東西正在飛快地爬行。

    【“今天晚上可要看著點(diǎn)燈……別讓燈熄了?！薄?/br>
    【“小心水猴子?！薄?/br>
    布達(dá)措措那充滿了恐懼的提醒忽然在江初言的耳畔回放。

    在拼命奔跑的同時(shí)，江初言的余光掃過了兩側(cè)樹叢中一閃而過的白影。

    像是一個(gè)人。

    但是，又不完全是人。

    它們的肢體是一種畸形的修長，一對一對就那樣直接從慘白的身體兩側(cè)延伸出去。

    最多的一個(gè)“人”身上起碼長了數(shù)十雙手臂。

    最少的身上也長了兩雙手外加一些七零八落探伸出來的肢體。

    憑借著蜘蛛一般的雙手與拉長的腿部，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密密麻麻，掛滿了路邊的每一棵樹。

    它們旋轉(zhuǎn)著平板的空洞的臉，深深凹陷在眼窩里的純黑眼珠，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狼狽狂奔的兩個(gè)人。

    一動(dòng)不動(dòng)。

    ……

    看到那些東西時(shí)候，江初言的膝蓋一軟，差點(diǎn)跪倒在地。

    但下一秒，他又被賀淵一把提了起來。

    “別看！”

    大雨中，賀淵的聲音顯得朦朧而遙遠(yuǎn)。

    江初言死死咬住了牙關(guān)，任由賀淵扯著自己艱難地開始朝著小樓的方向奔跑。

    “沙沙……”

    “沙……”

    明明覺得掛在樹上的那些東西沒有動(dòng)。

    然而身后的聲響卻一直死死地咬著他們不放。

    江初言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跑得這么快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小樓終于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大門并沒有完全合攏，還留著一條縫隙。

    電燈泡昏黃的光線從窄窄的門縫中透了出來，雖然很暗淡，可在此時(shí)時(shí)刻的江初言眼里，那光線卻比陽光還要璀璨動(dòng)人。

    “快快快，快到了！”

    他聽到賀淵急切地吼道，等到了樓梯前，男生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他推到了樓梯中間。

    “賀淵——”

    江初言手腳并用地爬上了平臺，再回頭時(shí)，剛好看到了賀淵身后的那群噩夢般的生物。

    那些像是用人體肢體和器官隨意捏起來的怪物正朝著賀淵伸出手，它們咧著嘴，露出了細(xì)密的，像是鋼針一般的牙齒，嘴角直接咧到了耳后……

    江初言甚至可以看到它們那外露的，粉紅色的大腦。

    “艸——”

    江初言罵了一聲臟話。

    然后他一手拽著賀淵沉重的身體，把他用力脫先自己，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將手電筒用力地甩了出去。

    “嘶嘶——嘶——”

    那些怪物發(fā)出了幾聲尖利的鳴叫。

    在光線的照射下它們瑟縮著退進(jìn)了夜色之中。

    *

    “咳……多……多謝……”

    賀淵尚未站穩(wěn)就急急忙忙撲向了樓梯，將它收到了平臺之上。

    一直到做完這些，他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跌坐在地。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在雨幕中看著江初言，忽然笑了起來。

    “救命之恩……當(dāng)……當(dāng)以身相許?！?/br>
    江初言此時(shí)也是腳軟到不行。

    他看了賀淵一眼，艱難地挑起了嘴角。

    死里逃生后，他的大腦如今一片空白，留下的，只有兩人攜手逃命時(shí)，賀淵帶給他的體溫。

    “糟了?！?/br>
    頓了半拍，他看向了已經(jīng)被收起來的樓梯，方才那一瞬間的輕松消散殆盡。

    他們走的時(shí)候，并沒有收起梯子。

    徐遠(yuǎn)舟應(yīng)該也忘記收了。

    所以……

    江初言和賀淵對視一眼，臉上齊齊變色。

    *

    江初言踉蹌地沖進(jìn)了樓里。

    “徐遠(yuǎn)舟——”

    他大喊著徐遠(yuǎn)舟的名字。

    然而，幾分鐘前還在電話里對他嚎哭不已的男生，這時(shí)候卻根本不見人影。

    “白珂？”

    ……

    “劉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