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但穿的破，蓋的還是她倆結(jié)婚時候做的被子?？梢哉f是一輩子沒享過啥福。周解放孝順，心疼爹媽，想讓爹媽花錢改善一下生活，趙素芬卻一點(diǎn)兒不領(lǐng)他的情。

    “花什么花，我現(xiàn)在花了，你和老三結(jié)婚的時候。我上哪給你們變布票去？你們一年也就在家住幾天，我棉被做了也沒人蓋，我費(fèi)那個事干嘛？”

    “你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貴，一點(diǎn)兒也不會過日子?！?/br>
    趙素芬數(shù)落完小兒子，轉(zhuǎn)頭叫大兒子。

    “德生你吃完沒有？吃完了趕緊騎車去給你媳婦買藥。咱家小五免疫力低，她被傳染上可就麻煩了?！?/br>
    要不說趙素芬是周白親媽呢。她這看著是關(guān)心、體貼兒媳婦，實(shí)際上卻是在擔(dān)心周白。

    周白小時候早產(chǎn)，不夸張的說，那是差一點(diǎn)兒就養(yǎng)不活。有許多次，趙素芬和周麻子都給周白準(zhǔn)備好了衣裳，準(zhǔn)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結(jié)果周白頑強(qiáng)的很，一次次的從鬼門關(guān)里闖了出來，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不過，周白到底底子弱。她現(xiàn)在看著健康，卻沒普通人抗造。而且，周白不生病則已，一生病，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好不了。所以，平時趙素芬照顧周白，自然很仔細(xì)。

    周德生也知道周白的身體是紙糊的，小時候他還在心里偷偷準(zhǔn)備給周白披麻戴孝，不讓周白當(dāng)孤魂野鬼。就很天真，很有兄妹情。

    當(dāng)然，周白最后沒用的著他。但周德生疼愛meimei的心，一點(diǎn)兒沒變。

    關(guān)系到周白的健康，周德生不用趙素芬催，就一口干了杯中酒，然后利索的套上棉襖，穿上棉鞋，帶上雷鋒帽和手悶子，準(zhǔn)備出門。

    “我吃好了，這就去鎮(zhèn)上買藥。媽，你有沒有啥要買的，我給你捎回來？”

    “沒啥，家里不缺東西，你就買藥就行?！?/br>
    趙素芬是個愛囤貨，并且能囤貨的人，周家吃的喝的，是真不缺。唯一藥這東西，周白小時候吃的太多，趙素芬嫌家里備著它晦氣，才沒有準(zhǔn)備。

    趙素芬：“你早去早回啊?！?/br>
    周德生：“好，我知道了?！?/br>
    周德生走后，梁秀一邊在心中運(yùn)氣，一邊小口小口的喝姜糖水。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周白就是周家的太陽，所有的周家人都得圍著她轉(zhuǎn)。簡直要把梁秀給氣死。

    同樣是女人，周白不干活是理所當(dāng)然，梁秀不干活就是沒眼力見。就王招娣傻，家里的活，她從來不推。

    每次來周家，看到周白如此得寵，梁秀的心里都會很不舒服。

    在梁秀心中，周德生是長子，她兒子周振華是長孫，所以周家的一切都應(yīng)該是她的。

    以前周白小的時候還好，她不跟孩子掙那個氣。但周白今年都二十一了，還要靠父母養(yǎng)著。周麻子他們還拿她當(dāng)小孩哄，梁秀就不樂意了。

    周家的條件就那樣，她大兒子周振華已經(jīng)是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馬上也要面臨找工作，和娶媳婦的問題。周麻子如果在周白身上花的太多，那她兒子以后還能撈到什么？

    這兩年知青問題越來越讓人頭疼。周振華還有五年就十八了，到時候他沒有工作，難道也去下鄉(xiāng)嗎？

    可別人不知道農(nóng)村人過什么日子，梁秀還不知道嗎？

    梁秀不想讓她兒子，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

    梁秀不想周振華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她想給他買一份工作。有了這份工作，再加上她和周德生的工作，她家的三個孩子，就都能留城里了?？涩F(xiàn)在工作多貴呀！哪是她想買就能買的起的？想買就能買的到的？

    為了這份工作，梁秀愁的頭發(fā)都快白了。她和許家交好，算計周白的婚事，為的就是這個。

    可現(xiàn)在，全完了。

    周白不聽她的，周解放又要去打聽許家的祖宗十八代，那梁秀哪還敢冒頭？

    梁秀看不慣周白在家里白吃白喝，不想讓周白過好日子不假。她同樣不想因?yàn)樗阌嬛馨?，把她自己搭進(jìn)去。

    梁秀還是喜歡周德生，也愛周振華他們的。她不想讓周德生知道她的不好，夫妻離心。

    為了周白毀了自己的日子，根本不值得！

    趕在大家發(fā)現(xiàn)之前，用許家算計周白的事，梁秀是不能再干了。

    好好的一石二鳥的計劃被打亂，梁秀心里很不得勁?；杌璩脸恋奶稍诳活^，梁秀聽著外邊周白歡快的笑聲，心情郁悶的病情好像都加重了幾分。

    唉，周白怎么就命那么好呢！

    沒了周白，她又該怎么和許家人交代呢？

    人家許家人信任她，把幫許春林找對象的重任交給她，她要是完不成，那她回去，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梁秀腦中亂糟糟的想了很多，著急上火的嘴里都起了一圈燎泡，疼的她根本睡不著覺。

    第7章

    周白是不知道梁秀著急上火，嘴里起泡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去梁秀跟前，好好的看看她狼狽的樣子。

    現(xiàn)在是周白平生最厭惡梁秀的時候，她沒事是不會往她跟前湊的。趙素芬納悶周白今天沒粘著梁秀，周白也只是笑笑，沒有解釋。

    夢里的事情，周白不想告訴別人。單憑她一個夢，就定梁秀的罪，顯然也不可能。她說出來，除了讓趙素芬難做，根本沒啥用。

    不過，夢的事周白不說，周白卻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提防梁秀，不和梁秀一起玩。

    反正，她從前就偶爾任性，梁秀給她介紹二婚的對象，她生梁秀的氣也正常。

    周白只是不搭理梁秀，沒做其他多余的事情，趙素芬果然沒有多想。周白身體不好，她不往梁秀身邊湊正好。

    為了防止周白生病，趙素芬也沒勸周白消氣，說什么‘你嫂子也是為你好’這種話。

    “小五，你領(lǐng)著小雪她們在家玩紙牌吧，外邊冷的厲害，別讓她們出去瞎跑了?！?/br>
    “行?！?/br>
    兒媳婦再親，也沒有親閨女親。在趙素芬心里，那還是周白比梁秀更重要一些。

    周白就這么當(dāng)了一天的孩子王，哄小孩打了一天的撲克。一直玩到吃晚飯，沒機(jī)會干別的，也沒時間胡思亂想。

    下午兩三點(diǎn)鐘，太陽逐漸落山，大溪村家家戶戶開始冒煙。

    七十年代，是實(shí)行集體經(jīng)濟(jì)的時候。大溪村一開始也響應(yīng)號召，搞了一個集體食堂。只是，集體食堂實(shí)在是太費(fèi)糧。只堅持不到半個月，周麻子等村干部就受不住的叫停了集體食堂。

    好在，大溪村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沒人會專門盯著這里。周麻子他們搞點(diǎn)小動作，也不礙事。

    沒了集體食堂，村里人當(dāng)時怨聲載道，等周麻子告訴他們村里總共還剩多少糧，他們繼續(xù)這么搞，下半年就得集體餓肚子。大家就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服從安排。

    集體食堂的時候，大家都可勁吃，生怕吃少了會吃虧。等周麻子把糧食分給各家，大家各吃各的，村里人倒是都知道節(jié)約了。

    東北的冬天白天短，為了省糧食，大家一天基本都吃兩頓飯。有的格外窮的人家，一天只能吃一頓飽飯。

    周家不算特別窮，但她家也不是富得流油。所以，她家隨大流，冬天只吃兩頓飯。

    中午的時候，除了正在長身體的小孩，一人可以吃一塊桃酥墊墊肚子，大人都是沒飯吃的。周白借了哄小孩的光，吃了半塊桃酥。晚飯的時候，就不太餓。

    趙素芬節(jié)約，卻從來不再吃食上摳門。她是最知道一個好身體的重要性的。所以，趙素芬攢錢，攢票，攢糧食，卻只舍得吃糧食。

    就是這時候?qū)嵲谑抢щy，趙素芬舍得吃，也不能天天吃大魚大rou。

    早上剛吃了一頓油水足的，周家的晚飯，就簡單了許多。酸菜飩粉條，加了一點(diǎn)早上剩的rou湯，也帶著rou味，周家人吃的挺香。

    吃完飯，周解放哥幾個出門去找朋友聊天，侃大山，周白則繼續(xù)哄孩子。

    撲克打夠了，周白就領(lǐng)著孩子們在院子里玩老鷹捉小雞，一群人跑來跑去，周白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

    周白她們玩的熱鬧，友鄰右舍的孩子見狀，都快速的撂下飯碗跑來加入。

    孩子們一塊玩的熱鬧，大人們收拾完家，也出來湊一塊嘮嗑。

    梁秀趁著這功夫，也趕緊出來透透氣。她中午吃了藥，又睡了差不多一天，這會兒看著倒是比上午好了不少。

    鄰居們見梁秀出來，全都主動和她打招呼。

    梁秀客客氣氣的和大家嘮了兩句，村里人就嫌棄她說話文鄒鄒的太費(fèi)勁，不和她嘮了。

    在鄰居們的眼里，梁秀就不是個實(shí)在人。這么多年，她們求她辦事，基本沒一次能求成。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梁秀不好拿捏，就不把她當(dāng)城里人，巴結(jié)她了。

    梁秀把人家的嫌棄當(dāng)成是嫉妒，樂得清閑的躲在一邊，沒硬往人堆里湊。村里人不喜歡梁秀，覺得她不夠熱心腸，梁秀同樣不喜歡村里人，討厭她們占她便宜。

    兩看相厭，說的就是她們。不過，她們沒什么利益沖突，倒也能相安無事。

    鑒于許家和周白的事黃了。梁秀也沒湊周白身邊去找不自在。難得的，她今天主動找了王招娣說話。

    平時，梁秀自詡城里人，架子很大，可是不樂意搭理王招娣的。

    王招娣和周德西一個性子，都是那種默默干活，不愛說話的人。她和梁秀嘮嗑，基本就是梁秀叭叭叭說個不停，王招娣一邊納鞋底，一邊嗯、啊的答應(yīng)一聲。

    要是以前，王招娣這么悶，梁秀早翻白眼走人了。可今天，為了套近乎，梁秀沒走。

    想了差不多一天，梁秀也想明白了。許家對周白來說，不是個好對象。但對別的農(nóng)村姑娘來說，那確實(shí)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周白嬌氣，干不了伺候人的活，也不樂意給別的孩子當(dāng)后媽，但別的農(nóng)村姑娘可不會這樣。

    梁秀有心換個人介紹給許家完成任務(wù)，繼續(xù)維持兩家的交情，保住她大兒子的工作名額。只是她在農(nóng)村認(rèn)識的人有限，一時之間，除了周白，她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

    許家不是梁秀能隨便糊弄的人家，她要找的姑娘得拿的出手，長的好，能干，聽話，不鬧騰是必須條件。

    這樣的姑娘不好找。梁秀只能找王招娣幫幫忙。

    要說王招娣也不是適合的幫忙人選，但梁秀熟悉的農(nóng)村人，除了王招娣，就是趙素芬。前有梁秀給周白介紹對象的事在，梁秀再找趙素芬打聽事，肯定不行。

    趙素芬人老成精，梁秀要是這么做，她肯定是會起疑，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的。

    不能找趙素芬打草驚蛇，退而求次其，梁秀只能找王招娣嘮嗑。

    王招娣倒是沒啥心眼，梁秀問啥她都說。只是，她這人天生話少。梁秀不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査?，她是聽不懂梁秀的言外之意，回答梁秀的疑問的?/br>
    梁秀談了半天談了個寂寞。一點(diǎn)兒有用的信息都沒套到。氣的她嘴里的水泡又開始疼。

    不過疼也沒辦法，這點(diǎn)小病，不值得去看醫(yī)生，梁秀疼也只能忍住。

    只是，梁秀這火上的有點(diǎn)大，只一天，她不止嘴疼，她還牙痛，頭痛，耳朵眼痛。晚上睡覺，周白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好像整個臉都腫了，看著就不太好。

    梁秀難受的厲害，也沒心情關(guān)注周白。天一黑，就躺下睡覺。

    梁秀不鬧騰，周白也沒有找事。難得的團(tuán)圓日子，周白也不想惹事，讓趙素芬不高興。

    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周白吃完飯，正要繼續(xù)陪孩子們玩。她的好朋友王芳芳來了。

    第8章

    王芳芳是周白難得的好友，今年二十周歲，比周白大幾個月。和周白全是從小一起長大，家住隔壁清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