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沒事了?！?/br>
    “你先休息一下？”

    “或者至少先吃點東西？”

    洛巖搖搖頭：“不用，我也不餓?！?/br>
    這一整天下來，兩人就在來的路上，分享了一個洛巖提前做好的三明治。

    洛巖之前還說，等從福利院出來后，要帶時凌淵去吃他小時候很喜歡的一家米線店。

    一路上，他眉飛色舞地形容了一遍那個米線有多好吃，說自己以前打零工掙到了一點錢以后，會一年獎勵自己去吃一次這個米線。

    其實時凌淵對外面販賣的食物都沒什么興趣。

    可看到洛巖如此開心的模樣，他也生出了幾分興致，止不住地點頭，說“聽上去真不錯”。

    但現(xiàn)在的洛巖，自然是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了。

    時凌淵皺了下眉，開始思考此時應(yīng)該怎么繼續(xù)勸洛巖去吃東西。

    這時，小統(tǒng)又默不作聲地用爪子蹭了蹭洛巖的腿。

    像是在安慰，又像是撒嬌。

    洛巖低頭摸摸小統(tǒng)的腦袋，看著屏幕上出現(xiàn)的一根大骨頭，驟然反應(yīng)過來：“時先生，你也沒吃東西，這一整天了，你，你要不快去吃點東西，然后就近找個酒店休息一下？”

    時凌淵立刻順著他的話道：“我是有點餓了——”

    洛巖臉上顯出些羞愧：“是我疏忽了……”

    時凌淵打斷了他：“所以，你能陪我去吃點東西嗎？”

    洛巖一怔，知道這是時凌淵在變著法地讓自己吃東西。

    他略微猶豫一下，想到現(xiàn)在姜院長不需要人陪護(hù)，晚上也不方便再一直打電話，與其在這里坐著生氣難過，不如逼著自己去補充下體力。

    于是他點點頭：“好?！?/br>
    這間私立醫(yī)院的一樓就有一個自助餐廳。

    餐廳二十四小時開放，提供面包、三明治、雞蛋、牛奶、白粥這樣的簡餐。

    神經(jīng)高度緊張了一下午的洛巖，坐在餐廳的深灰色單人矮沙發(fā)上，人還有點懵。

    時凌淵去取了粥和小包子過來，放到洛巖面前，又道：“如果不想吃這些，我可以再去訂其他的?！?/br>
    洛巖搖搖頭，說不必麻煩了。

    他拿起一個小包子，機(jī)械地嚼了幾口吞下肚，又喝了半碗粥。

    熱乎乎的食物下肚，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繃得死緊的神經(jīng)，也稍微松弛了那么一兩分。

    洛巖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眼睛也恢復(fù)了些亮色。

    他看著眼前的餐盤，又看著時凌淵面前的小面包和牛奶，終于說出了下午以來，第一句沒那么緊迫和沉重的話：

    “時先生，你學(xué)會自己在餐廳取食物了啊?！?/br>
    時凌淵聽著這句話，看著洛巖重新亮起來的眼睛，心里那種堵得難受的感覺，終于消退了一大半。

    他眼角彎了彎：“嗯，跟你學(xué)的?！?/br>
    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后，在時凌淵的堅持下，洛巖跟著他到了私立醫(yī)院頂樓的休息區(qū)。

    這個休息區(qū)是特地開放給陪護(hù)家屬的，一個個的小單間，色調(diào)柔和，里面都是可坐可臥的長沙發(fā)。

    洛巖撐了這大半天，著實也有些累了。

    他坐到長沙發(fā)上，不過兩分鐘，身體就軟了下去，發(fā)出了勻凈的呼吸聲。

    時凌淵從一旁的柜子里找出毛毯來，輕輕抖開，搭在了洛巖身上。

    他坐到沙發(fā)的另一端，摸了摸歪著腦袋盯著自己的小統(tǒng)，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比了個“不要吵鬧”的姿勢，自己也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神。

    時凌淵化作人形的時候，睡眠一向很輕。

    稍有些響動，他都會醒過來。

    所以，凌晨三點左右，當(dāng)洛巖換了個坐姿，時凌淵立刻就醒了。

    看著全神貫注在手機(jī)上cao作著什么的洛巖，時凌淵皺起了眉頭。

    怎么才睡這么一會兒？

    作為人類，洛巖的睡眠時間，遠(yuǎn)遠(yuǎn)不夠吧？

    捧著手機(jī)的洛巖，察覺到時凌淵的目光，帶著點兒歉意的輕聲道：“??？我吵著你了？抱歉……”

    時凌淵搖搖頭：“沒有——倒是你，你怎么不多睡會兒？”

    洛巖道：“我在整理下午拿到的那些信息。我已經(jīng)托人去找了公關(guān)公司，我這邊盡快把信息整理好，他們就能在網(wǎng)上把真相發(fā)出來，免得被人帶了節(jié)奏?！?/br>
    時凌淵揉了下眉心，道：“不介意的話，讓我看看你整理的東西？”

    洛巖遲疑一下，道：“這……不用了吧。這些事，太牽扯精力了?！?/br>
    雖說時凌淵是自己的朋友，但自己已經(jīng)麻煩他太多了。

    人家本來只是想來看看福利院，再做點捐贈，如今卻被迫陪著自己一起跑醫(yī)院，一起熬夜。

    自己總不能再讓他連“以毒攻毒，找水丨軍澄清真相”這樣的事也幫忙。

    時凌淵道：

    “是這樣，我有一個……合作伙伴。他非常擅長類似的事情?！?/br>
    “從信息搜集、整理到發(fā)布，他應(yīng)該都能做得不錯?！?/br>
    “而且他和我們有時差，現(xiàn)在正好是他的工作時間?！?/br>
    時凌淵這么說的時候，一旁的小統(tǒng)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開始搖尾巴，滿屏幕都是笑臉。

    嘻嘻，笨蛋主人一定是在說我的本體！

    本體也是我嘛，所以就是在夸我！

    洛巖又遲疑了下，思考片刻，道：“……如果是這樣……那能不能麻煩時先生，轉(zhuǎn)交給你的朋友……？”

    剛一說完，洛巖立刻就臉紅了。

    從理智上來說，找一個專業(yè)團(tuán)隊來幫忙，效果是最好的。

    可自己怎么又向時凌淵求助了呢？

    自己都……都沒有什么可以幫到他的。

    從情感上，一想到這一點，洛巖心里就有些發(fā)虛。

    時凌淵應(yīng)道：“把資料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br>
    他的語氣，沒有半點遲疑或者猶豫。

    洛巖也就不再推卻什么，打開了藍(lán)牙傳送。

    時凌淵拿著手機(jī)出了休息室。

    小統(tǒng)也跟在后面，啪嗒啪嗒地跑出去了。

    不過一分鐘，時凌淵就回來了。

    “好了?！睍r凌淵面色平靜，語調(diào)沉穩(wěn)：

    “明天早上六點，會有完整的報告發(fā)到你手機(jī)上?！?/br>
    “現(xiàn)在，你再睡會兒。”

    時凌淵看著眼睛通紅的洛巖，不知道為何，突然又想了下午那些小朋友們和洛巖玩兒的管家游戲。

    他便又加了一句話上去：

    “管家先生，這是主人的命令。”

    洛巖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他把視線從時凌淵身上挪開，小聲嘟噥著：“你，你當(dāng)自己是三歲小朋友么，還玩兒什么角色扮演……”

    這句話說完，他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為了掩蓋自己的臉紅心跳，洛巖往沙發(fā)一倒，抓過毯子，直接蒙在了頭上。

    所以，他不會看見，此時的時凌淵，連耳朵根都已經(jīng)紅透了。

    時凌淵的朋友果然非?？孔V。

    六點整，一份清晰無比的報告，還附帶大量的照片、視頻，就發(fā)到了洛巖的手機(jī)上。

    這份報告里，不但有洛巖提供過去的資料，還有許多洛巖都沒有掌握到的材料。

    比如那些接受采訪的前工作人員，最近接受大額轉(zhuǎn)賬的記錄、同“記者”會面，在“記者”的暗示下，故意扭曲事實的視頻。

    從拍攝的角度來看，這些視頻應(yīng)該是他們會面時，餐廳的攝像頭記錄下來的。

    洛巖沒想到，時凌淵的朋友，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連這樣具有決定性的視頻都能拿到手。

    洛巖一張張照片、一個個視頻的看過去。

    看到其中一個時，洛巖的手瞬間攥緊了。

    “居然是他——！”洛巖咬牙說著。

    昨天那篇讓姜院長暈過去的采訪，那位自稱被姜院長性丨sao丨擾的“匿名青年”，居然是姜院長曾經(jīng)寄予厚望、一路資助他考上重點高中、一流名校的青年。

    青年名叫王檸，長得人模人樣，說話也有條有理。

    視頻里，那些找到王檸的人，聲稱只要王檸按照他們要求的說，可以給王檸提供一筆可觀的安家費，以及一個編制內(nèi)的、穩(wěn)定的工作。

    王檸，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更可怕的是，那段“性丨sao丨擾”的話，是王檸自己要求加上去的。

    這受過良好教育的青年，用類似于在課堂上發(fā)言的那種語速與語調(diào)，有條不紊地說：

    “如果只是聲稱她有體罰、虐待的行為，我認(rèn)為看點不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