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呢，最大不過七八歲；老的呢，多大歲數(shù)的都有?！?/br>
    “他們……都不太會用手機，更不知道怎么掃碼了?！?/br>
    洛巖微微一驚，忙道是自己疏忽了，沒想到這一層。

    他頓了頓，又好奇道：“按阿爺阿婆他們，如果要出門坐車，都是付現(xiàn)金的嗎？”

    崔叔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茬，道：“也不是?！?/br>
    “他們……一般會找我記個賬，然后我每個月對外統(tǒng)一付款，再一一上門找他們結(jié)清。”

    洛巖略一思索，便問崔叔，船資能不能也這么記賬，而且還可以直接抵掉船款，不用再到自己手里轉(zhuǎn)一圈了。

    崔叔盯著洛巖，臉上半是欣慰半是感慨：“我雖然作圖不行，手機也用不利索，但記賬確實很清楚——”

    “如果小洛管家信得過，我會將每一筆都記到賬冊上，方便你每天查驗?！?/br>
    洛巖聽到崔叔對自己換了個稱呼，由“小洛”變成了“小洛管家”，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沒去深究，只笑瞇瞇地謝過崔叔，又給自己省了很多事。

    定下船資和記賬的事，崔叔又道：

    “有些老人家，除了會在我這里記賬，還喜歡給小輩送些東西——”

    “如果將來有誰坐了船，一定要送點兒什么東西給你，那小洛管家你收下就好，千萬別見外，別推辭?！?/br>
    “你要是不收，老人家們就該傷心了?！?/br>
    聽到崔叔這個說法，洛巖正好把今天“第一批乘客”的事說了出來，說阿婆人好好，塞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蘋果給自己。

    盡管洛巖理智上認為不應(yīng)該和一只小肥啾一般計較，但說起來的時候，不免還是有些憤憤：“這么有紀念意義的一個蘋果，居然讓只小鳥給叼走了！”

    “那么小小的一只，膽子那么大！直接跳到我手上！”

    “那蘋果比它腦袋都大，它居然還能飛得賊快！”

    這小肥啾，也不怕把自己給撐著。

    崔叔崔姨都有些吃驚。

    崔姨猶豫著問道：“小鳥，從你手上，搶了阿婆給你的蘋果？”

    崔叔臉上更是疑惑：“這不應(yīng)該啊。”

    “咱們村里的野鳥特別有靈性……干不出這種事啊?！?/br>
    洛巖想了想道：“……莫非，那小鳥認生？見到新面孔了不自在？”

    崔叔沉吟片刻，緩緩道：“這么說起來，我倒隱隱聽爺爺那輩說過?！?/br>
    “說如果有鳥兒愿意接受你的喂養(yǎng)，那么鳥兒一定會設(shè)法向你報恩。”

    洛巖愣了下：“報恩？”

    崔叔拍了拍洛巖的肩膀，露出個十分慈愛的笑：“小洛管家，不如你再喂那只小鳥吃點兒東西，說不定能有驚喜呢。”

    “畢竟，咱們這兒的小鳥，都可有靈性了。”

    洛巖并不當真，只笑了笑應(yīng)付了過去。

    小小一只肥啾，要怎么報恩？

    趴在我手心任我rua嗎？

    ……也不是不行誒。

    嗯，那就再喂小肥啾吃點兒東西吧。

    河岸邊。

    河水清冽，水聲淙淙。

    星光落在水面，碎成無數(shù)點迷離的光。

    一只小小的雪團子，沿著鋪滿鵝卵石的河岸輕盈飛翔。

    小小身影在空中靈活一拐，最終沒入了彌漫在岸邊的一層白霧中。

    從白霧中穿梭出來之后，竟是一片竹林。

    一片不為世人所知的竹林。

    夜風徐徐，竹葉沙沙。

    雪團子叼著那枚暗金色的果實，駕輕就熟地飛進一間竹屋，落在竹編而成的矮幾之上。

    雪團子撲扇了幾下短短的小翅膀，開始一口口啃啄果實。

    片刻之后，果實全都被吃掉了。

    對于小小的雪團子來說，這粒果實還是太大了。

    雪團子被撐得動彈不得，整只啾癱在矮幾上，渾身羽毛都送松散開了。

    自己為什么要去搶這枚果子？

    自己也不知道。

    但，看到那枚果子的時候，心中便立刻閃過一個念頭：向神船供奉之物，便是自己的食物。

    緊接著，自己就撲了過去……

    神船是什么？供奉又是什么？

    對于雪團子來說，這些概念都太艱深了，根本無法理解。

    很快，雪團子縮起自己的小爪爪，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小毛球，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洛巖來到廚房給自己準備早飯和外帶的午飯。

    今天他大半時間都會沿河漂流找碼頭，中午打算在竹筏上隨便吃點兒就行。

    早飯很簡單，做個三明治就湊合了。

    至于午飯，他決定做一盒蛋炒飯帶著。

    伴著流水，在樹蔭下吃碗香噴噴的蛋炒飯，再蓋上草帽小睡一會兒，也是件美事。

    蛋炒飯可以做成蛋和飯分開的，也能做成蛋和飯混在一起的。

    洛巖今天決定試試后面那種。

    他切了點火腿腸，解凍了些青豆，丟進油鍋里炒了炒，再把米飯放進鍋里炒得粒粒分明。

    米飯是昨晚就煮好的，在冰箱里擱了一晚，用來做炒飯正合適。

    米飯都炒開之后，洛巖將打好的雞蛋液倒了進去，一頓快速翻炒，讓每一粒米都裹上了雞蛋液。

    香氣迅速擴散開，一鍋炒飯都變得金燦燦黃澄澄，點綴著紅色的火腿腸和綠色的青豆。

    洛巖吸了吸鼻子，滿意地點點頭，用保溫飯盒裝好蛋炒飯，放進了自己的背包里。

    他又另外拿了個小盒子，裝了些小米和玉米粒。

    這些小米和玉米粒不是他自己吃的，是給那只強盜小肥啾準備的。

    如果今天再碰見了，就用這些喂小肥啾吃飽吧。

    太陽出來沒多久，洛巖已經(jīng)站在竹筏上了。

    他戴著大草帽，用竹篙往岸邊一撐，在河里順流而下，按照地圖和崔叔手繪的“航道圖”，開始尋找圖上標出的地點。

    漂了不過十分鐘，洛巖便到了圖上所說的那片小樹林。

    按照崔叔的標注，這片地兒，是村子里小朋友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秋天的時候，他們常常來這里摘野果。

    他將竹筏停在岸邊，抬腳上岸。

    沿著鵝卵石淺灘往上走了幾步，一片郁郁蔥蔥的深綠色，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仔細一看，這林子里的樹，全都是野生的核桃樹。

    現(xiàn)下正是核桃成熟的季節(jié)，枝頭掛滿了沉甸甸的青色核桃，拿竹竿隨便一打，就能噼里啪啦落下來。

    洛巖本有些手癢，略一思索還是忍住了。

    他只是伸手摘了一個核桃，去掉表層的青衣，再剝掉核桃仁上那層薄薄的黃皮，放了一個核桃仁在嘴里。

    清淡的香味，綿軟而甘甜。

    洛巖沒有再摘其他核桃了。

    這片林子，這種打核桃的快樂，還是留給小朋友們吧。

    洛巖在林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隨身帶著的筆記本上記錄了些信息之后，就再次跳回竹筏，往下一個地點漂去。

    說起來，這竹筏只要停泊在岸邊，真的就一動不動，完全不用擔心會被河水推走，實在是非常方便。

    又順著河水走了一刻鐘，洛巖終于望見了一處略為開闊、有著人工痕跡的空地。

    從那沒入河水已經(jīng)踩壞了的石階，損毀的石柱，看不出形狀的石雕來看，這里應(yīng)該就是通往小鎮(zhèn)的“廢棄的碼頭”。

    洛巖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所用的時間后，邁步上岸，在荒草里找了一條勉強能通行的小路，往小鎮(zhèn)方向走去。

    唔，如果要把這條路徹底開發(fā)出來，還得把這些荒草收拾一下，才能方便村里的阿爺阿婆通行。

    洛巖一面用手撥拉著擋路的草葉秸稈，一面在心里默默計劃著。

    沿著小路又走了20分鐘，洛巖終于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鉆到了小鎮(zhèn)的一條街里。

    出于好奇，他在鎮(zhèn)子上逛了一圈。

    這個鎮(zhèn)子也不大，但還是比小村繁華不少，沿街有超市，有雜貨店服裝店，還有不少小吃店。

    洛巖找到一家五金店，補了些開荒割草要用的工具，又補了些鋼絲繩索一類的。

    從五金店出來，洛巖溜達到鎮(zhèn)上的古街，按照鼻子的指引，買了盒當?shù)氐恼ǘ垢?，蘸著辣醬吃得十分滿足。

    最后，他還從書店里買了張“古鎮(zhèn)地圖”和一本“古鎮(zhèn)民間傳說”。

    這些地圖和小故事，在網(wǎng)上都找不著，夜里用來打發(fā)時間還挺合適的。

    待洛巖原路返回到竹筏上，已經(jīng)快要中午了。

    洛巖盤腿坐在竹筏上，取出還熱乎乎的蛋炒飯，打開一瓶純凈水，美滋滋地吃起午飯來。

    簡單的飲食，明亮的陽光，干凈的河水，清新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