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藺說：“那肯定周末啊, 我可是高中生, 平時要上課的?！?/br>
    林瑯看了眼手機(jī)屏幕今天的日期, 周四。

    裴藺注意到了, 嬉皮笑臉往旁邊一指：“今天這不是意外嗎, 這jiejie的錢包落我那了，給她還回來?！?/br>
    被冷落半天的周橙靜早就氣到七竅生煙了，問他：“你這小孩怎么回事，也不說和jiejie說聲對不起，知道因為你，jiejie白受了多少罪嗎？”

    裴藺最拿不穩(wěn)的就是jiejie，他的擇偶戀愛觀就是堅決不和比自己大的女生談戀愛。

    哪怕是大一天也不行。

    在他看來，年長的都和他媽一樣，有個非常鮮明的特點，那就是嘮叨。

    周橙靜明顯就符合，于是他塌著肩膀求饒認(rèn)錯，一點掙扎都沒有：“jiejie我錯了，昨天那事兒是我不對，改天我一定隆重登門和你道歉?！?/br>
    至于改天是哪天，反正他也沒說。

    等著唄。

    周橙靜也不想繼續(xù)為難他，見他認(rèn)錯態(tài)度還行就暫時放過他了：“未成年就好好讀書，以后不要再隨便去那種地方了，知道嗎？”

    “知道了。”

    這邊認(rèn)錯完，他又恢復(fù)最開始的閑散勁，沖林瑯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啊，回頭電聯(lián)。”

    林瑯點頭，象征性囑咐一句：“路上小心?！?/br>
    他一樂：“給錢就是不一樣，態(tài)度都變好了?！?/br>
    林瑯說：“是吧，多少錢就給多少錢的服務(wù)，我還是很敬業(yè)的。”

    待人走遠(yuǎn)后，周橙靜好奇湊過來，覺得林瑯最近這些天來身上秘密怎么這么多。

    好像誰都能搭上點關(guān)系。

    對于她的好奇，林瑯簡單的解釋一遍。

    兩人認(rèn)識是偶然，但他和徐初陽認(rèn)識。

    周橙靜聽完后感慨：“世界果然是個圈?！?/br>
    原本打算一起去吃飯的，但因為中途接到裴清術(shù)的電話，這場飯局只能稍微往后推。

    林瑯沒想到他會直接來她的學(xué)校，更加沒想到，剛才發(fā)現(xiàn)的那一幕，居然全被他看了去。

    街對面有家咖啡廳，人不多，環(huán)境好，也安靜。所以平時圖書館沒位置了，林瑯會來這里解決作業(yè)。

    林瑯過去的時候，裴清術(shù)面前涼了大半的咖啡卻沒怎么動過。

    她知道他到很久了。

    “怎么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他輕聲笑笑：“看你好像很忙，就沒有過去打擾?！?/br>
    他笑或者不笑，給人的感覺其實都一樣，如同冬日里初升的太陽。

    有點溫度，但溫度不高。

    說得直白些，就是他的情緒永遠(yuǎn)穩(wěn)定。不論何時不論何地。

    “那裴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林瑯問。

    她坐下后，包就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大約是放的時候沒太注意，有點靠外，總覺得隨時都會往下掉。

    裴清術(shù)心細(xì)，將那包拿起來，重新?lián)Q了位置：“我的聽力還不至于好到這地步?！?/br>
    他去看她，眼底仍舊帶著淡笑，“說了些什么？”

    服務(wù)員過來，林瑯要了杯拿鐵，待人走后，她反問他：“你想知道？”

    他點點頭。

    咖啡廳內(nèi)安靜，他的聲音分明不大，卻像是熨帖在她耳邊，輕輕傳來。

    林瑯早就知道，裴清術(shù)這個人，沒有表面上看的這么簡單。

    或許他并不想知道那場對話里，到底說了些什么。

    是想她慢慢打開自己，還是希望能隨意挑起一個讓二人狀態(tài)更加自然的話題。

    總之，他順著她的話點了頭。

    林瑯不太會那些彎彎繞繞，更加不可能去問他，是真的想嗎。

    他說想，她就直接告訴他。

    只不過中間隱去了裴藺去酒吧的事兒。

    等她說話，那杯拿鐵也正好端上來。

    林瑯道過謝，又抬眼去看裴清術(shù)。

    后者安靜片刻，似在沉思。

    林瑯吸著吸管喝了一小口，沒有去問他在想什么，而是安靜等著。

    須臾，他垂眼看她：“嗯，知道了?！?/br>
    清淡的語調(diào)，林瑯聽出一抹寵溺來。

    那天他們一起去吃了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

    裴清術(shù)的確是個非常有分寸感的人，這種分寸感同樣包括對待林瑯。

    甚至好像，在對待林瑯，較之其他人還要更有分寸感。

    兩人的關(guān)系也仿佛一碗溫水，不冷，但也熱烈不到哪里去。

    唯一算得上親密的接觸，就是在電影院內(nèi)，裴清術(shù)主動握住她的手，怕打擾到別人，便低下頭，靠近她耳邊，輕聲詢問一句：“是不是有點冷？”

    林瑯被他握住，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手是溫暖的，不再像從前那樣冷冰冰。

    有些詫異的抬眸。

    正好對上他那雙在暗處，也瞧不出什么情緒的眼來。

    “在大衣口袋放了好一會才暖和些。”

    他好像總是能輕易就看懂她的疑惑，哪怕她什么都不說。

    林瑯還沒回答，冷還是不冷。

    他已經(jīng)從她冰冷的指尖察覺到了答案，于是握緊她的手，帶進(jìn)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的手是暖的，大衣口袋也是暖的。

    然后，林瑯冰冷的指尖也在一點一點變暖。

    心好像，也是。

    -

    裴藺的電話越發(fā)頻繁，尤其是臨近周末。

    他很緊張，說下午臨時接到電話，他哥會過來這邊小住兩天。

    到時候他就是想偷懶摸魚都沒辦法了，更加沒這個膽子。

    林瑯聽完他的困擾，也不知道該從何安慰。

    最后說出一句：“那你好好學(xué)不就行了?！?/br>
    裴藺沉默了。

    他就是沒打算好好學(xué)。

    最后一聲輕嘆，就先這么著吧。

    次日，林瑯按照他發(fā)的定位過去，一路上看著道路逐漸開闊，綠植越來越多，空氣中都夾雜著一股海風(fēng)的腥咸氣味。

    除了寫生來過這里一次，因為風(fēng)景好。

    記憶最深的是畫到一半肚子餓，放下畫板隨便找了家飯店吃飯，等結(jié)賬的時候，才望著收據(jù)價格發(fā)呆。

    她這輩子吃過最貴的一頓飯。

    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踏足過這個地方。

    因為深知不是她該來的世界，對于她來說天價的一頓飯，于住在這里的人來說，可能簡單到，就像下樓隨便吃個早餐。

    別人精心打扮兩個小時，節(jié)省下錢，一年都只舍得來一次。必須拍夠幾百張照片才能算吃回本，到時候再多分幾次各個社交平臺發(fā)一遍。

    而這里的人，可能穿著個拖鞋就下來了。

    這種，大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林瑯看著那棟徽派建筑，白墻灰瓦，恢弘而厚重。

    她上前按響門鈴，少頃，有人過來開門。

    眉目和善慈祥，看見她了，滿臉笑意去問：“是林老師吧？”

    對于這個稱呼還是不大習(xí)慣，林瑯先是愣了一下，才稍微有些局促的點了點頭。

    那位阿姨忙側(cè)開身子，留出空間讓她進(jìn)來，一只手還撐著門：“小藺在樓上呢，您直接過去就行。”

    進(jìn)屋之后，阿姨先是詢問她喝什么。

    林瑯只要了杯白水。

    阿姨笑笑，讓她先上樓，待會她送上去。

    林瑯大約明白了她的身份，估計是家中的保姆阿姨。

    她道過謝上樓。

    內(nèi)里的裝修和外面沒有太大區(qū)別，都是帶點年代感的，家具也都是簡約到了極致。

    林瑯按照阿姨告訴她的位置，走進(jìn)最靠里的那間房。

    門只敲了一下，就打開了。

    裴藺穿戴整齊，像是早就恭候多時，只等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