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依舊保留著一個有點扭曲的微笑。

    旁邊的同伴沒有一個注意到他的死亡，依舊握著手里的東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著他的可以稱得上是寧靜的微笑，塞勒斯突然感覺到了一點惡寒。

    因為這件事耽誤了點時間，塞勒斯和蒂芙尼是這場交易會上最后一個到的。

    在門口，他們被發(fā)放了一個鐵制的面具與一把籌碼。

    然后走進(jìn)一條小巷，穿墻而過，一股和這個貧窮老舊的港口區(qū)相同的氣味撲面而來，幽暗而潮濕，帶著絲絲縷縷的濕冷味道。

    進(jìn)入交易會之后，戴上面具，想要購買東西也不用說話，只需要拿出籌碼出價。出價之后賣方收取籌碼，再在出口處兌換金錢，而買方少了幾個籌碼，就在出口上交多少錢。

    塞勒斯心里閃過一絲疑惑，他們?yōu)槭裁匆@么謹(jǐn)慎？

    整個神秘界從古至今的傳統(tǒng)就是自由散漫。

    這些人都身負(fù)奇才，也就出奇不好管。能搞出一套貨幣體系就夠難為他們了，更別說是讓這些人按地區(qū)按國家地聽話了。

    這里交易的說是走私品，但是其實神秘界不太存在走私這個概念，這種集會只是銷售一些灰色的商品罷了。它們被包裝成無魔的普通的走私品，跟著普通人的船進(jìn)來，也就被冠以走私的名號。

    畢竟神秘界根本沒有所謂國家與政府的政治劃分。這里的各個官方，例如教會與魔法師協(xié)會更接近于抱團(tuán)的大勢力。

    而之前所謂的進(jìn)口發(fā)令嚴(yán)格，塞勒斯以為也就是普通人的政府在查走私船以及官方協(xié)會追捕某些通緝犯的時候巡邏頻繁了點。

    所以塞勒斯才會帶著學(xué)生來這里買東西。

    但是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他們到底要在這里交易什么東西，才會如此謹(jǐn)慎？

    相比于絢麗奇幻又繁榮熱鬧的正規(guī)市場，這里顯得壓抑而單調(diào)，腳下是受潮的紅磚，上面長了一些苔蘚，踩上去很滑。商品被存放在刻有符文的瓶罐中，不漏出一點端倪。

    市場中沒有什么叫賣或者喧鬧的聲音，就顯得物品移動時候的響聲格外鮮明。

    賣家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攤位后面，穿統(tǒng)一的黑袍，遮著臉。而如果有人想要購買東西，則直接表示看貨，然后遞上籌碼。雙方盡量不用語言做多余的交談。

    塞勒斯以一個略有些高的價格買到了月光刺槐。

    他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講價，那個流浪漢臨死前露出的溫暖而詭異的微笑始終在他的心頭縈繞不散，那是一種極其不好的預(yù)感。

    在神秘學(xué)概念上，靈感代表著某種隱形命運(yùn)的指向，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易忽略。

    在塞勒斯這種焦躁中，人群突然開始sao動起來，像沸騰的油鍋中倒入了水。

    漸漸有人開始開口大聲交談，某種暗中的情緒在人群中洶涌著醞釀。

    集市最中心的攤位上，站出來一個矮小的男人——就算大家穿著差不多的黑牌，也完全能看出來他矮胖的體型。

    這個男人向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然后拿出了一個箱子，里面整齊的擺放了一個個水晶制作的藥劑瓶。藥劑瓶里是某種淺綠近乎透明的粘稠液體。

    它的顏色美妙，好像蘊(yùn)含著某種獨特的魔力，幾乎看著就能讓人生出一股渴望來。

    作者有話說：

    許一個卑微的愿望，希望入v前收藏能過千………

    推一下我的預(yù)收文~《穿越后我變成了幕后黑手》、《穿過次元壁后我變成了邪神》

    神秘學(xué)小貼士：

    “神話史詩亦或者童話其實是一把鑰匙，一把幫助我們打開歷史的鑰匙。借助那些以故事的形態(tài)流傳下來的書本里，我們或許得以撥開迷霧，窺見神秘真實的歷史。

    ……

    就以《莫爾童話故事集：兩個公主》為例，研究認(rèn)為，赫婭公主向乞兒傳授精靈的魔法這一部分，其實代表了兩族的一個初步的聯(lián)盟與合作，早在戰(zhàn)爭正式爆發(fā)前十幾年前，白塔就已經(jīng)觀測到了黑暗的侵蝕，并向各族發(fā)出了預(yù)警。

    精靈的魔法傳入人類的王國，這是各族面對即將到來的災(zāi)難時的智慧的團(tuán)結(jié)，也是文化交流與融合中必然的結(jié)果，這也極大推動了神秘文化的發(fā)展，更讓整個大陸更好的應(yīng)對了黑暗中的第一次世界浩劫。

    而兩位公主的原型也確有其人，據(jù)考證……

    ……在精靈的傳統(tǒng)風(fēng)俗中，只有新婚的夫妻才會在星光之樹下親吻。而對于這對同性戀人的結(jié)局，童話中美化了這段歷史。赫婭應(yīng)是死于暗殺，她作為鎮(zhèn)守精靈一族著名的強(qiáng)者，為了防止她帶兵支援西南摩加德戰(zhàn)場，以及達(dá)到斷絕精靈王的后援，動搖后方的目的，敵人發(fā)起了一場卑劣的暗殺活動。

    乞兒的原型索菲亞公主則是死于前線戰(zhàn)場，據(jù)記載她遭到了數(shù)位強(qiáng)者圍攻，苦戰(zhàn)而亡。

    為了徹底擊碎軍隊的抵抗意志，索菲亞被懸首城門，而靈魂被鎮(zhèn)壓。主將的慘死直接導(dǎo)致了其帶領(lǐng)的第三軍團(tuán)的潰敗，從而使得東南戰(zhàn)場一度全線崩潰……”

    ——摘自克萊拉大學(xué)《歷史與史詩》選修課教案      講師：塞勒斯·科爾伯恩

    第17章 奇怪的人

    chapter17

    周圍的人群中sao動開始擴(kuò)大，各種復(fù)雜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

    矮小的男人彎下腰，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瓶子，然后打開了瓶蓋。

    一股美妙而熟悉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比之前的更加濃郁更加誘人，像是要將人的靈魂都吸走。

    聞到味道，人群猛地開始嗡嗡地議論，好像炸開的一鍋燒熱的水。

    矮小的男人看著臺下，滿意地伸出一根手指，“二十八瓶‘女神的微笑’。還是老規(guī)矩，一瓶600金納爾，先到先得?！?/br>
    塞勒斯看見他身邊的男人狂熱的注視著那只小小的瓶子，仿佛那是什么絕世的珍寶，接著，這個瘦弱的幾乎有點脫相的人就瘋狂向前涌去。

    見到這一幕，旁邊有人厭惡的‘呸’了一聲。

    發(fā)出聲音的這個人注意到塞勒斯的注視，轉(zhuǎn)過頭來，“你有什么事嗎？還是說，你也是那個毒藥的擁護(hù)者。”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指著正在被瘋搶的‘女神的微笑’，臉上厭惡的表情幾乎已經(jīng)溢了出來。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我在來的路上也見到有普通人吸食這個東西，還有一個人死亡了?！比账够卮?。

    他們對話的功夫，臺上的藥物就已經(jīng)銷售完畢。

    “最近才開始流通的一種藥物，據(jù)說能精煉靈感并且獲得極致的快樂。”男人有些忌憚地看了看買藥的人群，低聲回答，“聽說是在老港口那邊從西大陸走私來的，最開始只是被當(dāng)成輔助藥品宣傳，但是吸食過的人一次就再也忘不掉它的味道，他們會為此癲狂。后來又加上了一部分禁不住誘惑的傻子也開始服用?！?/br>
    他接著說；“看見剛剛那個瘦得嚇人的瘦子了嗎？我認(rèn)識他，在一個多月前，他還有兩個我那么胖。”

    “是因為使用了那種藥劑？”

    “對，他再也離不開它了?！?/br>
    塞勒斯皺緊眉頭：“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大面積流通，更別說這樣公開售賣了。而且為什么我看到有普通人也在使用它？”

    男人一指前面的人群，“因為有的人買回去不是給自己用的，他們將它稀釋，然后當(dāng)作鎮(zhèn)痛麻醉藥品賣給普通人。額，貨幣流通，你懂的。我覺得它和普通世界的大麻很像，但是比那個更可怕?！?/br>
    塞勒斯在心里翻譯了一下，它相當(dāng)于某種烈性毒品。

    “女神的微笑”，這種藥劑就像是一種暗處的爛瘡，用極快的速度腐蝕著一個健康的城市，等到揭開一看才知道，全身已經(jīng)都是潰爛和膿水了。

    那個骨瘦如柴幾乎脫相的男人已經(jīng)買到了藥，開始服用這種藥物。他迫不及待的將口鼻湊在瓶子前面，露出了極致的迷醉神情。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靈性好像也在一點點增強(qiáng)。接著，他就像是看到了某種美妙的幻覺，四肢像是某種節(jié)肢動物一樣不規(guī)則的抽搐，嘴角卻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在衰弱下去。

    周圍的人看著這個瘦弱男人的慘狀，麻木地繞開。這些黑市上的買家們遮住面孔的同時，也像是一同遮住了心靈。

    “他們都看到了他的下場，為什么還有人去買？”蒂芙尼在旁邊不解地低聲問。

    塞勒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你渴望得到幸福嗎？能夠得到夢想的一切，永遠(yuǎn)逃離痛苦?！?/br>
    “渴望啊，每個人都會渴望吧?！钡佘侥嵋宦柤纾骸翱墒翘摷俚臇|西是沒有意義的，為了一時的幸福而放棄未來，這也太愚蠢了?！?/br>
    “確實，這是每個人都了解的道理。”塞勒斯嘆了口氣，“但是了解道理不代表人們能夠做到，因為大部分人都不具有忍受眼前的痛苦的能力。蒂芙尼，忍受痛苦，忍受現(xiàn)實，這是你的天賦?！?/br>
    蒂芙尼客觀評論：“聽起來像是您變相的罵我的天賦很爛?！?/br>
    “我真的在夸你。”塞勒斯莞爾，“不管人們用怎樣的美好詞匯修飾，但求知永遠(yuǎn)是孤獨的，是痛苦的，正是孤獨與苦痛鋪就了通往理想的道路。”

    然后他轉(zhuǎn)頭準(zhǔn)備往回走：“記得千萬不能碰這種東西，我們走吧?！?/br>
    蒂芙尼小跑著追上他的腳步：“他們不光販賣這種違禁用品，甚至還將它勾兌后販賣給普通人。這是極其卑劣的行為，他們值得上曼爾德法庭。”

    塞勒斯回頭看了看，那個之前提醒他的男人還站在交易不遠(yuǎn)處四處觀看，就算在交易結(jié)束之后也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蹲在一個吸食了‘女神的微笑’的人身邊說著什么。之前他明明表現(xiàn)得非常厭惡，但是到現(xiàn)在卻還是遲遲沒有離開。

    他對聲音非常敏感，之前就感覺那個男人雖然蒙著臉，故意壓低了嗓子，但是聲音還是有點熟悉。所以就在離開的時候，他故意碰到了對方的肩膀一下，對方第一反應(yīng)是按住頭部側(cè)面的兜帽。

    這就代表他在這方面一定有十分明顯的特征。

    塞勒斯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了起來，他在魔法師協(xié)會的集市上見到的，那位很有社畜氣質(zhì)的魔法師協(xié)會巡邏隊的半精靈隊長。

    半精靈有著與純種人類不同的耳朵，耳廓微尖，確實是一個很明顯的特征。

    “我們不用管。官方已經(jīng)插手了。”塞勒斯回答，順口警告弱小的女孩，“小孩子最重要的還是保護(hù)好自己?！?/br>
    蒂芙尼一笑：“我知道，老師，畢竟每個孤兒的有一本自己不管閑事的生存指南?！?/br>
    想了想，塞勒斯又補(bǔ)充說：“至于之前那個死去的流浪漢，我已經(jīng)給該區(qū)的普通警局發(fā)了報警短信。不論如何，就算是墮落的人，也該在死后得到人的尊重?！?/br>
    他們順著原路返回，樓梯的邊邊角角里的青苔越發(fā)多了，踩上去有一種魚鱗一樣的滑膩感。

    ‘女神的微笑’那種迷人又夢幻的香氣隨著使用逐漸擴(kuò)散開來，充斥著整個空間，就算走到門口，塞勒斯也能聞到它的味道。

    陰冷幽深的小巷，黑衣的人群，港口區(qū)灰色暗沉的天空，曖昧如夢境一般的香氣——這里有著一種讓人眩暈的獨特氣質(zhì)。

    他走出出口，清新的帶著海腥味道的冷風(fēng)吹過來，一下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理想情況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但是在塞勒斯剛剛接觸到外界冰冷的空氣的剎那，他的身后猛然掀起了一陣喧嘩聲。

    小姑娘蒂芙尼謹(jǐn)記教導(dǎo)，加上不想在黑市這種地方惹麻煩，就假裝沒有看到，急匆匆地拉著自己的老師就要離開。

    然后她就感覺身邊人的腳步一頓，耳邊她的老師輕松地說：“咦，發(fā)生什么事了？”

    蒂芙尼：“……”

    塞勒斯好奇地回頭看過去，試圖從喧鬧的人群中看出點什么來。

    蒂芙尼深吸一口氣，試圖勸說這位大齡青年沒必要在這里多管閑事，別人的事情和他們無關(guān)，還容易惹上麻煩。

    但是她勸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拉著又返了回去。

    她的老師站在人群邊緣，像個好奇的大角鹿一樣伸著脖子往里面看。

    他們還沒站穩(wěn)，就聽到人群又是一陣喧嘩。接著，人群如同分海一樣猛然分開，一個身影沖了出來。

    他穿著這里固定的長袍和面具，但是手里舉著一只黃銅制造的高腳酒杯，隨著他的奔跑，酒杯中的水不斷被潑灑向周圍的人群，人群像是見了瘟疫一樣慌亂地躲開。

    推推搡搡，慌不擇路，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塞勒斯也不由得退后一步，無他，這個人手里拿著的黃銅酒杯中的液體是整個神秘世界最有名的東西之一——光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