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 第82節(jié)
晏斯時垂眼看她,凈白燈光照得皮膚又更白皙兩分,這樣近看也毫無瑕疵。眼睛里兩盞小小的燈,漂亮得讓人失神。 他時常有擁抱她的沖動。但時常克制。 “……好?!彼逶降穆暰€染兩分啞。 走出便利店,兩人原路返回。 到了小區(qū)門口,晏斯時說:“早些休息?!?/br> “你也是。明天見。” “明天見?!?/br> “晚安?!?/br> “晚安?!?/br> 夏漓轉身往小區(qū)大門走,頓步,回望一眼,果真,晏斯時還站在原地。 她笑:“你快回去啦?!?/br> 晏斯時說:“等你進去?!?/br> / 三人聊到了凌晨,話題完全信馬由韁,反正聊什么互相都能接得上。 林清曉的mama幾次過來敲門,催促她們早點睡,說曉曉你熬夜的話氣色會不好,那么貴的面膜可就白敷了啊。 三人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座談會,要不是新娘子休息是剛需,她們多半要一直聊整個通宵。 夏漓跟徐寧睡客房,兩人又單獨聊了一會兒,到凌晨兩點左右睡去。 睡之前夏漓看了看手機微信,看兩小時前她與晏斯時互道的晚安。 次日上午,夏漓醒來時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上午十點了,這才記起昨天睡之前忘了定鬧鐘。 窗簾半闔,照進來的天光晦暗,像是天根本沒亮,往外一看才知道外面正在下雨。 徐寧還在睡,夏漓沒打擾她,先起床。 外面很安靜,林清曉的父母已經(jīng)出門了。 夏漓很不好意思,問林清曉怎么不叫她們起床。 “反正你們沒事兒,多休息一會兒吧?!?/br> 夏漓走去浴室刷牙,林清曉過來洗手,想起什么,提醒道:“哦,餐桌上有你的信?!?/br> 夏漓疑惑:“什么信?” “早上八點吧,晏斯時送過來的?!?/br> 夏漓愣了下,趕緊幾下洗漱完畢,跑出去一看,果真有封信。 普通的白底紅框的信封,封口處拿膠水黏好了,那上面寫著四個字:夏漓親啟。 夏漓小心翼翼地撕開開口,拿出里面的信,往陽臺走去。 風雨如晦,撲面而來潮涼的風,帶著絨毛似的水汽。 夏漓展開了那封信。 / 「漓漓: 聽見外面起風,仿佛要下雨。 我徘徊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睡不著覺。 想給你寫一封信,因為我忘記了重要的話。 時間太晚,找不到還開著的文具店,我只能在家里翻箱倒柜。 找到一本信紙,是當年明中發(fā)的,忘了什么時候放在書房的抽屜里。時間太久,信紙有些泛黃,且還印著明中的校徽,希望你收到的時候,不要嫌棄它簡陋。 有些話或許應當當面告訴你,但我又怕忘記。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看見你的眼睛,我就時常忘記要說什么。 我原本是不打算回楚城參加婚禮,原因我跟你說過。但你一離開,我想到你已不在北城,好像偌大的城市,就失去了留下的理由。 回來讓我痛苦,但見不到你更甚。 愿你別被我嚇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對你有這樣強烈的依賴。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今天你對我的說的話,讓我喜悅又痛苦。 你說過時的喜歡毫無意義,但對我而言不是這樣。 昨晚我開車返回,不知怎么開到了尚智書店,如今看書的人太少,書店紛紛倒閉,我有預期它也是同樣。 但它竟然還開著,招牌這么多年沒換,陳舊得更加不起眼。 時間太晚,它已打烊,我坐在車里,有一種等它開門的沖動。 之后又繞去明中。 學生都放假了,學校進不去,我在校門外等到了鐘樓零點的鐘聲。想象你也在。 你看,我所能想起的往事,都與你有關,所以那絕非毫無意義。 你給了我一個支點,讓我回首往昔,不單單是焦灼、迷惘與痛苦。 我忘記告訴你,那時候的你,對我而言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 和你相處,我感覺到風慢下來。 那些在我身后,不停催促我的東西也會慢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我與世界的關聯(lián)可以用“命懸一線”來形容,無所謂做這個世界的一介微塵,或一個過客。 但和你重逢至今,我卻對它生出一些眷戀,因為這個世界有你。 阿翠超市的老板誤會我意圖自殺,但我不會。因為任何的告別都不是真正的告別,只有與你的才是。 原諒我說了等你,卻又情不自禁地自陳心事,好像在博取你的同情。請你相信我絕無此意。 還忘記告訴你,我喜歡你。 如果愛與痛苦相關,那么我要糾正我的措辭。那不單單是喜歡。 一想到今天晚上才能見到你,我希望自己能立即睡著,睡眠的時間不至于那樣難熬…… 等不到晚上,迫切想要見你,大約因為下雨了。 我與雨聲都陪著你,愿你好眠。 想送給你一封早起的信。 如果可以,我想在你醒來之后就見到你。 晏 10月3日凌晨」 / 仿佛不是信,是誰捎來了一段昨夜的風雨給她。 夏漓快速看完,又回頭逐句重讀,再度看到末尾時,將信紙照著原本的折痕折回,塞回信封,急匆匆走回房間,去找自己的手機。 她直接撥出電話,只一聲那邊便已接通。 “喂……”她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那聲音是發(fā)抖的,“你在哪里,在家嗎?” “在附近。”電話里的聲音很啞。 “抱歉,我才醒。你發(fā)個定位,我換身衣服就來找你……” “別急。我把車開到樓下?!?/br> “好……你等我?!?/br> 夏漓撂了電話,脫下林清曉借她穿的睡衣,換回自己昨天的那一身。 打開房門,林清曉大抵是看她一臉著急,問道:“怎么了?” “沒……我去見一下晏斯時?!?/br> “他信里說什么了嗎?” 夏漓搖頭,“曉曉我回來再跟你說。” 她蹬上鞋子,打開門,就這樣下樓去,林清曉在身后喊,“你把傘帶上!” 她來不及折返了。 出了門,一路小跑,淅瀝小雨很快打濕發(fā)絲。 到大門口一瞧,對面路邊停了輛黑色奔馳,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忘了記下車牌號。 就在此時,那車打了兩下雙閃燈。 她立即看著馬路跑了過去。 一打開車門,晏斯時便拿了他的西裝外套來裹她,擦她發(fā)上的水,“怎么不打傘……” “你聽我說……”夏漓一把抓住他的手,微喘著氣,幾分急促,“你聽說我,有件事我本來是準備今天晚上跟你商量的,但我現(xiàn)在必須先告訴你?!?/br> “你說?!标趟箷r暫且停下了動作。 “濱城有家做無人機的公司,給我發(fā)了offer,讓我年后過去。類似組長的職位,年包談得也很滿意。我在現(xiàn)在的公司再熬兩年,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晉升。我說我會考慮,但我其實已經(jīng)傾向于接受……怎么辦,晏斯時你告訴我應該怎么辦?!?/br> “你當然應該接受?!?/br> 夏漓答得很快:“可是我不想異地戀?!?/br> 晏斯時一怔,因為聽明白她這句話的話外音。 他只考慮不到三秒鐘,便說:“你答應他們。其余的我來解決?!?/br> 夏漓甚至沒有注意他說的是“解決”而不是“克服”,這兩個詞的意思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