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20節(jié)
他知她面上平靜,心下也不慌不忙,相比她的鎮(zhèn)定,她身邊那兩個大宮女情緒要激動得多。 “天色不早了,愛妃早些回去安置吧?!?/br> 凝視云鶯數(shù)息時間,趙崇淡淡說著,讓云鶯先行離開。 維持行禮姿勢的德妃一怔。 她有些不確定,又不禁生出幾分期盼,盼皇帝不曾聽見她的那些話,盼皇帝寬恕她,輕輕揭過。 其實在皇帝出現(xiàn)之后,近乎電光石火之間,她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 這陣子,人人避讓她、事事皆在她一念之間的感覺太過痛快,叫她不覺沉醉,也沉迷其中。 一時便忘了小心謹(jǐn)慎。 若不是挑在這么個地方堵云鶯,也不至于…… 馮采女瑟瑟發(fā)抖,腦袋仍一片空白。 碧梧和碧柳則因趙崇似乎對方才發(fā)生的事不聞不問而錯愕不已。 只是對方是皇帝。 她們不敢生出抱怨之心,但越發(fā)替自家娘子感到委屈。 “是。” 云鶯聽言心下卻不做他想,與趙崇福一福身說,“嬪妾告退?!?/br> 很快云鶯帶著碧梧和碧柳離開。 直到走遠(yuǎn)了,兩個大宮女面上才敢露出點不平之色來。 “娘子……” 碧梧想要問皇帝為什么這般態(tài)度,可事情涉及天子,終究遲疑難言。 云鶯知道她和碧柳的心思。 這是覺得皇帝看樣子像會隨隨便便放過德妃,叫她白白受委屈。 但她不這么認(rèn)為。 以皇帝脾性,是斷斷不能容忍德妃在后宮肆意妄為的。 對于方才那樣的情況來說,眼瞧德妃執(zhí)意刁難她,少不得要逼她在那跪到天黑,現(xiàn)下好歹不必吃這份苦頭。碧梧和碧柳站出來護她,德妃同樣不會放過她們。是以皇帝讓她先行離開,云鶯沒有任何不滿,而皇帝究竟什么打算也不在這一刻強行下結(jié)論。 即便皇帝當(dāng)真打算容忍德妃這般囂張肆意的行徑,她又能如何? 抑或該說這正是她前一世努力往上爬的原因。 古往今來,深宮之中的女子最大倚仗無不是帝王寵愛。 何曾有道理可言? “不必多想,我們回清竹閣便是。” 云鶯輕聲對碧梧和碧柳道,她們也忍下心思,小心警醒護云鶯回去。 留在原地的趙崇面沉似水。 久久沒有等來半句詰問的德妃小心翼翼抬眸去看他,想要從他的神色中尋得端倪,窺探他心思。 卻在德妃抬眸的剎那,皇帝瞥向跪在地上的馮湄:“你是哪宮的?” 馮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不答:“回、回陛下的話,嬪妾馮氏,是毓秀宮芙蓉閣的采女?!?/br> 皇帝冷笑,一張臉愈發(fā)陰沉得像要滴下水來。 “夏江,傳朕旨意,采女馮氏濫言多口,鼓唇弄舌,挑撥是非,不堪采女之位,今降其為末等更衣,打入冷宮?!彼Z氣淡淡冷聲說著,末了添上一句,“從今往后,朕不想再看見這個人?!?/br> 馮采女大駭。 不等她開口為自己求饒,大太監(jiān)夏江已即刻令兩名大力太監(jiān)上前捂住她的嘴,將她拖下去。 德妃心底生出的那點兒希冀也頃刻碎裂。 張一張嘴想在皇帝面前為自己辯解,竟不知該說什么。 她一顆心沉沉落下去,仿佛落入無底的萬丈深淵,浸入不見天日的寒潭。 分明是夏日,她又覺渾身冷得厲害。 德妃眼中滿是驚惶與不安。 待到她艱難從混亂的思緒中尋回一絲冷靜,一抬頭卻只望見皇帝大步離去的高大背影。 沒有只言片語,沒有說罰與不罰,只是將她晾在這里。 德妃怔怔看著趙崇遠(yuǎn)去,直至他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許久才緩緩回神,卻四肢癱軟跌坐于地。 “娘娘!” 大宮女霜紅驚呼一聲,上前去扶起德妃。 “陛下……這是何意……” 德妃神情恍惚,好半晌方喃喃出聲。 云鶯回到清竹閣不多時便得知馮湄被打入冷宮的消息。 碧梧和碧柳對視一眼,又齊齊去看云鶯,少傾,碧梧斟酌著道:“娘子,德妃娘娘她……” 被迫在外面折騰一圈終于回清竹閣的云鶯懶怠斜倚在美人榻上。 她以手支頤,輕輕打了個哈欠:“今兒晚膳吃什么?” 前世馮湄沾上德妃被亂棍打死。 這一次她沾上德妃,被皇帝打入冷宮,往后等著她的也只會是無盡的凄苦了,甚至說不出哪一種結(jié)局更悲慘。 而后宮永遠(yuǎn)都不缺結(jié)局悲慘的女人。 見云鶯有些靜觀其變的意思,碧梧和碧柳便把滿腹疑惑收起來。 碧柳道:“娘子今兒午膳說起想吃小餛飩,奴婢這便去小廚房看一看他們準(zhǔn)備得如何了?!?/br> 云鶯點點頭。 碧梧沉默中替她又倒了一杯茶水,終是問:“娘子當(dāng)真不覺得委屈嗎?” 馮湄被降為末等更衣、打入冷宮的消息也傳到其他妃嬪的耳中,卻無人為她可惜。這些日子馮湄沒有少在德妃身邊上躥下跳攛掇生事,連帶著在顧美人、謝寶林等人面前趾高氣昂,仿佛協(xié)理六宮的權(quán)力有她的份一般。眾人面上未必多言,背地里卻沒有少嘲諷,如今她被罰,眾人更樂見其成。 這消息卻未傳到賢妃的朝暉殿。 因為在賢妃得到消息之前,皇帝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朝暉殿了。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br> 皇帝駕到,賢妃匆匆忙忙迎至廊下,開口說話的聲音極啞,亦一臉病容。 “聽聞賢妃身體不適,朕便過來看看。” 趙崇淡淡開口,免去賢妃的禮后步入殿內(nèi),又問得幾句賢妃的病情。 賢妃啞著嗓子將太醫(yī)前來為她看診時的話說與趙崇聽。 解釋過,她溫聲道:“累陛下牽掛,臣妾惶恐,太醫(yī)說也不是什么大病,只須得靜養(yǎng)一些時日,不能cao勞?!?/br> 趙崇坐下以后又問:“近來六宮如何?” 賢妃眉心微攏,似遲疑了下,繼而深福向趙崇告罪:“臣妾人在病中,精力不濟,實難顧及六宮事務(wù),想著陛下讓德妃meimei協(xié)理六宮事務(wù),便交由德妃meimei負(fù)責(zé)。陛下問起六宮情況,臣妾尚未過問德妃meimei,不知具體情況,難以回答,請陛下責(zé)罰?!?/br> 趙崇垂眸看著她。 賢妃也感覺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卻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那目光像是裹著冷冰冰的意味。 可她這些日子確實生病了。 她日日吃藥,太醫(yī)隔日便會來看診,病案也都是在太醫(yī)院有記錄的。 賢妃心底莫名生出一絲不安的情緒。 皇帝卻沒有再問,站起身道:“朕明白了,賢妃好生休息吧?!?/br> “陛下……” 見趙崇要走,賢妃不由喊他一聲。 “賢妃還有事?”趙崇側(cè)眸,語聲冷淡。 賢妃輕輕抿了下唇,只說:“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離開后,賢妃才從底下的人口中知曉馮湄被打入冷宮一事,隨后知曉德妃與云鶯不過兩刻鐘前的那一場沖突。當(dāng)她知曉這些以后,回想皇帝態(tài)度,更幾分不安。賢妃緩緩在羅漢床上坐下,揉一揉額角想,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從朝暉殿出來的趙崇心情更加不豫。 作為一國之君,他十分清楚御下需要有手段,否則是壓不住那么多人的。 明知如此,在確認(rèn)賢妃有意縱容德妃在后宮橫行霸道之后,他心底卻生出一種nongnong的疲憊。尤其聽著賢妃那番提前準(zhǔn)備好的假裝無辜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的話。 “陛下……可是要回勤政殿?” 大太監(jiān)夏江的聲音把趙崇的思緒拉回來。 他看一看漸漸變暗的天色,沉默中說:“去清竹閣?!?/br> 夏江躬身領(lǐng)命,立時又揚聲吩咐底下的宮人一句:“擺駕清竹閣!” 不多時,御輦到得清竹閣外。 趙崇沒有讓人通傳,從御輦上下來的他大步走向廊下,走到近前也看見被廊下幾盞宮燈照亮的花木盆栽。 其中一些被打理得賞心悅目是他之前的賞賜。另有幾盆才被修剪過,可即使修剪過一樣看得出品質(zhì)不佳,此外更有兩盆花殘葉敗,根本不堪欣賞。 趙崇記起云鶯在永壽宮腹誹的那句“被克扣的份例”。 他在廊下站一站,抓了個清竹閣的小宮人問:“這些盆栽都是哪來的?” 小宮人哪敢在皇帝面前撒謊? 何況正愁沒有地方告狀,當(dāng)即道:“回陛下的話,這些盆栽都是內(nèi)侍監(jiān)今日派人送來的。” 趙崇又盤問幾句,才知這些日子云鶯的吃穿用度無不被克扣了份例。 他面色陰沉,驟知皇帝駕到的云鶯也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