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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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周的每個人都在因為大新聞和即將到手的高額獎金而狂熱。 沒人會去留心這么一個戴著耳機、一直坐在駕駛座里和人說話的同行。 這樣一來,“白盾”的調(diào)查陷入了尷尬的僵局: 有動機的人,弄不來炸藥。 有渠道炸藥的人,卻又完全沒有動機。 無路可走的“白盾”將視線投向了“雇兇殺人”這種可能。 他們將黑白兩道的線人全部活動起來,開始調(diào)查短期內(nèi)的大額資金流動和大額現(xiàn)金取用情況。 有幾家專接黑活,常干銷贓、偷盜、搶劫、倒賣電子鴉片的低級雇傭兵組織,在這樣過篩子一樣的嚴密檢查下,被警方鎖定,喜提了連鍋端的下場。 接下來的數(shù)月之內(nèi),銀槌市的治安都好了那么一點點。 可事實證明,那幾家有能力策劃這種可怖計劃的雇傭兵組織,近期的賬面都很干凈。 包括“海娜”寧灼收到的那幾筆高額款項,也統(tǒng)統(tǒng)有據(jù)可查。 說起“海娜”,“白盾”警員們盤點當天晚上在“哥倫布”內(nèi)的賓客身份,發(fā)現(xiàn)與會人員居然有雇傭兵組織“海娜”和“磐橋”的頭目寧灼與單飛白時,他們的精神陡然一振。 而在了解到小林和詹森的爆炸案里,單飛白也曾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這一情況,他們更是心頭狂喜,還以為是找到了突破口。 結(jié)果單飛白直接兜頭澆了他們一盆冷水: “倫茨堡大學的校慶是我哥叫我去的,請柬是他送給我的,我從沒主動約他,也沒求他給我請柬。你們隨便查就好了?!叮瑢?,這么說起來,我哥很可疑嘛,你們?nèi)ゲ椴槲腋?,搞不好是他策劃的哦?!?/br> 如驚弓之鳥一樣的章行書也接受了“白盾”的盤查。 他和單飛白的通話錄音,證明是章家先找上單飛白,有求于他,且非要在一個公開場合見面不可。 校慶當天,和單飛白碰面的網(wǎng)球教練,也證明的確是章行書把邀請函塞到他手里的。 至于單飛白為什么會戴著手銬出現(xiàn)在晚宴現(xiàn)場…… 單飛白當著“白盾”警官的面,脫下了衣服,坦蕩地展示了他那條剛好不久的新鮮鞭痕,說我可不敢再不打招呼亂跑,否則就要被寧哥打死了。 他的傷,進一步坐實了那個銀槌市地下世界里的傳言: “海娜”與“磐橋”經(jīng)年的宿敵關(guān)系,并沒有因為意外的合并而得到任何的好轉(zhuǎn)。 將來,這對針鋒相對的雇傭兵組織究竟是會1 1>2,還是一路走下坡,還有待觀望。 不過,從眼下看來,這樣一對水火不容的組合,諒誰都不會覺得他們有通力合作、完成這一套天衣無縫的爆炸計劃的默契。 線索是查一條斷一條。 正當“白盾”憋悶不已時,一條極有價值的線索以柳暗花明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 夜宴前幾天,“哥倫布”紀念音樂廳按例要進行大清掃。 市面上現(xiàn)在更加流行利用專業(yè)的仿生人進行掃除,勝在效率高、用時短、清潔平均水平良好。 在當今時代,人工清潔變成了一種高級且小眾的享受。 清潔工們?yōu)榱吮A糇∽约旱囊环莨ぷ鳎_始無所不用其極地卷細節(jié),力求在清潔度上戰(zhàn)勝仿生人。 和音樂廳對接的清潔公司,總共出勤三天,出勤記錄上記錄得清清楚楚,每日共出動20個名清潔人員。 但根據(jù)“白盾”對“蜂群”云儲存記錄的檢查,意外發(fā)現(xiàn),在出勤的第三天,魚貫進入音樂廳的卻是21個人! 那個被炸彈客偽裝成炸彈的精致鐵盒,必然就是在那時候放進去的! 那些清潔工也和這多出來的一個人接觸過。 據(jù)他們所說,那人戴著頂他們公司的工作帽,大大咧咧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上去和司機的關(guān)系也相當熟絡(luò),一路上像是大哥一樣溫暖地絮絮叨叨,和他們說笑話。 大家問起他的身份,他就說自己是新來的業(yè)務(wù)副主管,和大家一起去出趟活兒,了解一下他們的實際需求和工作環(huán)境。 下車時,他主動接過清潔隊長的名冊,一個個清點過去,一張張臉認人。 隨即,他背著和他們同款的清潔背包和清潔帽,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隨即大踏步地、公然走了進去。 事實證明,清潔公司根本沒有這么一個平易近人的“業(yè)務(wù)副主管”。 司機也根本不認得他。 他就這么自來熟地上了車,就好像他就該出現(xiàn)在這里似的。 “白盾”如獲至寶。 炸彈客在這些人面前露過面! 而且“哥倫布”音樂廳的安保技術(shù),是能檢測到生物換臉技術(shù)的痕跡的! 換言之,這就有可能是那個炸彈客的真身! 要知道和那位“業(yè)務(wù)副主管”打過照面的可不只一個人! “白盾”雄心勃勃地糾集了這批清潔人員,并聘請了頂尖的犯罪畫像專家,要他們描述那位“業(yè)務(wù)副主管”的長相。 令“白盾”始料未及的是,不過是幾天前才見過,但所有清潔人員回想起他時,都表現(xiàn)出了統(tǒng)一的困惑和猶豫。 所有人口中的共同特征是:那是一個沒有什么特征的人。 硬要說有什么特征,是他戴了副黑框眼鏡,看不出來有沒有度數(shù)。 除此之外,他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低,長得挺秀氣。 有人說他看上去30出頭,有人說他快40歲。有人說他一米七左右,有人說他可能還不到一米七。 這樣籠統(tǒng)的描述,讓畫像專家簡直無從下筆,勉強畫出來的成品,也是一張毫無特色的大眾臉。 清潔人員們在傳閱畫像后,居然也說不好這張臉到底像不像他。 “白盾”抱著僅有的一絲希望,把畫像拿給那些和炸彈客打過交道的人看。 比如瑞騰公司開采平臺的值班人員。韋威公司的保安。 可他們也都不確定,一臉猶疑地盯著屏幕上的人,語焉不詳?shù)溃骸皯摗前???/br> “白盾”負責組織辨認工作的警員一個頭兩個大,不由得抬高了聲音:“什么叫應該?!” 結(jié)果,他得到了一個更讓人火大的答案:“那……那就不是?!?/br> 在“白盾”一片兵荒馬亂時,輿論的風潮驟然襲來。 當然,網(wǎng)上不只在討論炸彈客揭露的“哥倫布”號的秘密。 很多人發(fā)現(xiàn),在這場爆炸襲擊中,唯一沒有受到實質(zhì)炸彈襲擊的,只有i公司。 難道是i公司干的,想要炒熱舊日的新聞,或者說,隱瞞什么真相? 原本打算借機狠撈一筆的i公司一夜之間,被頂上了風口浪尖,再也無法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 外界現(xiàn)在的和將來的混亂,與剛剛從宴會現(xiàn)場返回“海娜”的寧灼毫無關(guān)系。 他停穩(wěn)車后,用手銬牽絆著單飛白,把他從副駕駛生生拽出了駕駛座。 單飛白怕疼,一直嘶嘶地吸氣。 寧灼則是面不改色。 他向來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和他一起被手銬磨擦著腕部皮膚和骨骼,和他一起疼,寧灼覺得很公平。 閔旻從半夜得到了那個貨真價實的“爆炸性消息”,就不能再安枕了。 等她確認寧灼不在“海娜”,她愈發(fā)覺得情勢不妙。 從那時起,閔旻便來到了停車場,等待寧灼許久,一見到他出現(xiàn),便主動迎了上去。 她的神情是少有的嚴肅:“寧灼,我有事同你——” 寧灼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掠過:“沒空。” 閔旻:“……” 她剛打算問出口的話被生生噎了回去。 再想去問時,卻見被寧灼拖在身后、裝作踉踉蹌蹌的單飛白回過頭來,向她拋了一個風sao的小媚眼。 閔旻:“……” 她什么都明白了。 閔旻望著二人的背影,不知不覺間,眼底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薄層水光。 她自言自語地帶著哭腔笑罵:“……死仔包?!?/br> …… 回到了房間,寧灼懷揣著一心烈火,挑了張寬大的椅子,徑直坐下。 單飛白不知道從哪里又弄了一張精致漂亮的小圓桌,放在這張扶手椅旁,上面擺著一瓶顏色如血的紅酒。 他說喝了酒能睡得好些,已經(jīng)連哄帶騙帶撒嬌,讓寧灼連續(xù)兩個晚上上床前都要喝杯紅酒再入睡。 單飛白沒坐,只是有點心疼地擺弄著自己的手腕,同時偷窺著寧灼腕部磨出的那一圈紅痕。 寧灼皮膚白,因此一點血色在他身上,都格外明顯。 像是落在上好紙張上的一滴紅墨,總要人忍不住想將那墨涂抹開來,弄臟一整張紙。 在單飛白滿腦子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時,已經(jīng)平下氣來的寧灼也定定地望向這只難馴的小狼。 寧灼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允許過單飛白把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 這是他針對自己的報復嗎? 要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把整個“海娜”拖下水? 到底用什么手段能馴服他? 羞辱嗎? 這樣想著,寧灼伸出了那只空出的手,握住了一旁的紅酒瓶子。 他單手拔出了紅酒塞子,徑直將瓶身倒置過來,將瓶內(nèi)價值不菲的紅酒全部澆到了自己的小腹部。 原先仿佛一塵不染的雪白西服上,流動著熾烈的霞光,給人以異常強烈的視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