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敵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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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道列車以高聳的石柱為基底環(huán)城而建,將天際線織成了密密的蛛網。 依偎著石柱的,不止有伴生的青苔,也有青苔一樣蔓延的低矮房屋,鱗次櫛比地蹲守在列車石柱的陰影下。 對在這里長大的孩子來說,嚴重的空氣污染讓他們從一出生就沒機會見到月亮。 他們對月色的幻想,來自于車燈。 工業(yè)區(qū)后,延伸出大片大片老舊的建筑群,它們彼此勾連在一起,外露的機械管道、外機、天線,像是一臺已經破損廢棄的龐大金屬機器,胡亂地露天堆放在這里,緩慢腐爛。 寧灼平靜而漠然地路過這一切。 通訊器里的閔旻已經開始分析今天《正義秀》的爆炸性新聞了: “你說,巴澤爾明明死了,怎么又換了張臉重來一次?” “一定是白盾內部有人在搞事,不然誰能把手伸到他們懷里呢?” “大公司嘛,一向手臟心黑的,說不好又要推只替罪羊出來……” 就在這當口,寧灼分神了片刻,突然剎停了摩托。 剎車片發(fā)出的尖響也剎停了閔旻的話頭:“怎么了?” 寧灼望著不遠處被映紅的天空:“著火了。” 閔旻托腮:“哪里?。俊?/br> 寧灼:“長安?!?/br> 閔旻cao了一聲:“咱們區(qū)?。磕睦锬睦??!” 烈烈火光映入寧灼的綠眼睛:“那個說拆了之后會蓋兩棟新樓的工廠。” 閔旻一愣,松了口氣。 他們早對這片地方的一磚一瓦爛熟于心,她也知道寧灼說的地方是哪里。 那片倒閉的工廠,來年就會用3d技術打印出一疊鴿子籠一樣的居民住宅。 一群人會發(fā)瘋地一樣排號,爭搶著其中的十五平米。 “啊,那里東西都清空得差不多了,工程隊還沒進駐,沒住人,也沒有危險或是貴重的物品?!遍h旻判斷,“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br> “那有什么值得燒的?”寧灼反問,“還有什么能燒的?” 這回,寧灼沒有等閔旻回應,摘下通訊器,把頭盔開啟富氧模式,扶住面屏往下一滑,遮擋住了整張臉。 他撂下一車的零食,大步沖入火光。 這不是多管閑事,也和見義勇為沒關系。 長安區(qū)是“海娜”的地盤。 寧灼是“海娜”的二當家。 一個早已搬空了東西的工廠突然著火,這件事已經反常到足夠讓他去多瞧一眼了。 當寧灼靠近工廠后,越發(fā)確定,這火燒得古怪。 著火點極其分散,燃燒的多數是外圍沒能搬走的建筑材料,空曠的工廠內散發(fā)著濃烈嗆人的汽油味道。 沒人會把寶貴的燃料浪費在一座空廠上。 寧灼快步沖入火場。 火起的時間應該在不久前,燒得也不算特別猛烈,只有些未搬走的劣質避火篷布被熏得冒出陣陣黑煙,煙氣反倒更嗆人些,熱浪更是烤得人皮膚發(fā)緊。 廠房占地幾百平米,本來就空曠,在撤去所有機器后更是前后通透。 寧灼不費什么力氣,就在幢幢火影里看到一個人靜靜倒伏在地上。 只有肩背輕微的起伏,讓寧灼能確認他還有一點生命體征。 而這個身影,對寧灼來說過于熟悉了。 ……盡管在寧灼看來,他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他隔著頭盔輕聲叫:“……單飛白?” 地上的人聽不到,自然沒有反應。 看到他指尖凝結的血,寧灼突然無端煩躁起來,在頭盔里小聲罵了一句:“媽的。” 他窒息似的扯了扯前襟的衣物,覺得自己呼吸不暢必然是頭盔的問題,索性掀起頭盔,動作粗暴地扣在了來人臉上。 沒了頭盔,他被熱騰騰的熏人煙氣嗆得喉頭發(fā)癢,咳嗽了兩聲,心情更加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星屬于狙擊槍的紅點,從二樓瞄準了寧灼的太陽xue。 這一點紅意混合在明亮灼烈的火光中,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寧灼把機車手套扯掉,露出機械右手,屈下身體,像是要去抱那地上的人。 可他并沒有把手伸向地上的人,而是抬手平平舉向了身側。 一記從他機械掌心突出的空氣炮,把一塊突出的二樓平臺直接轟塌! 埋伏的人猝不及防,和平臺的水泥碎塊一起滾落到了工廠一樓。 在塵煙彌漫間,寧灼的右手探入廢墟,穩(wěn)穩(wěn)扣住了埋伏人的太陽xue。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寧灼就干脆利索地捏碎了他的頭顱!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今日頭條—— 仿生人再推新款! 在性械仿生人、工廠仿生人、探礦仿生人、家政仿生人、潛水仿生人、陪護仿生人、臨床實驗仿生人、孕產仿生人接連問世后,龍牙公司再次傾情推出避火仿生人! 避火仿生人,具有強大的單兵作戰(zhàn)力,能夠勝任一切消防工作,是拯救人們于火海、于生死的不二之選! 第4章 (二)火 但一切還沒結束。 那已經沒了腦袋的人從地上抄起一塊水泥,狠狠砸在了寧灼腦右側。 碎渣飛濺! 隨即他快速扭動脖子,壁虎斷尾一樣甩掉了他殘破的頭顱,向后飛快撤去。 ……是個仿生人,核心控制中樞不在腦袋。 寧灼這樣想著,毫不變色地拍掉了發(fā)間的水泥殘渣。 工廠空曠開闊,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寧灼剛才隨手對著位于他視覺死角的二樓水泥臺轟一下,只是排除可能風險的慣性行為。 沒想到還真叫他炸了條魚出來。 寧灼不說話,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滾滾煙霧間。 一時間,工廠內只剩下熊熊的灼燒聲。 仿生人是避火型的。 剛才寧灼那一抓,破壞了他的紅外感溫裝置。 無頭的他只得開啟了備用視聽裝置,躲在一根粗壯的水泥柱后,一手攬著一把狙擊槍的槍帶,一手摟著半桶沒灑干凈、隨手扔在這附近的汽油。 要是寧灼膽敢靠近,這半桶油,這樣的高溫環(huán)境,足夠他在一瞬間變成一個火人。 除了汽油桶,仿生人半個身子都靜靜坐在燃燒的火堆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他遲遲沒有等來腳步聲。 也沒有呼吸聲。 好像這工廠里從來沒有來過寧灼那么一個人似的。 仿生人相當謹慎,背靠水泥柱,耐心等待,絕不妄動。 誰想,下一秒,一片防火的工業(yè)篷布刷拉拉從后揚來,把仿生人的上半身死死罩在了下面。 寧灼面無表情地背靠著水泥柱另一旁,用收絞索的姿勢,一把一把將灰色的篷布死死絞緊。 仿生人根本沒計算到這種情況,被剝奪了視界的一刻,馬上踢腿掙扎。 他手中的汽油桶在掙扎中哐啷啷倒下,跌入火中。 火焰轟的一聲爆燃起來,直燎到了一樓樓頂。 寧灼冷笑一聲。 在這兒等著我呢。 仿生人反應也不慢,甩出防火匕首,信手一劃。 篷布發(fā)出刺耳的破裂聲。 從束縛里脫身而出,仿生人的方向感有一瞬間受到了干擾。 他索性聽聲辨位,朝著有風來的方向猛地打了一槍。 他明確感覺到打中了什么,因為有飛散的金屬爆片劃過了他的皮膚。 狙擊槍近距離射擊的殺傷力極大,好在準頭一般。 頂著陣陣耳鳴,寧灼看了一眼自己被轟得只剩下手肘以上的機械右臂,又看清了他手中的槍,腰側的陳年傷口微微一麻,下一刻,他眼里閃現出難掩的狂怒。 他太了解這把槍了。 自己身上有三處傷口,就是拜它和它的主人所賜! 姓單的兔崽子改裝過它,放在他手里,換彈的速度能達到1.2秒。 槍是市面上僅見的好槍,單飛白也是寧灼生平所見最好的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