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小散仙(27卷)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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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0日 第一回·下棋的手 “辦不到?!毙⌒馈?/br> “辦不到?”方少麟盯著他,冷冷一笑:“你是不想?還是辦不到?” “換個條件?!毙⌒合滦闹械捏@怒。 “我想不出別的。如果這兩個都做不到,那么我無法相信你之前說的話?!狈缴禀腚p手負(fù)胸,隔了好一會道:“行,你告訴我,除此之外,你還能做到什么?” “我能讓皇朝軍退兵。”小玄道,“如果你也退回澤陽,就可避免兩敗俱傷,令萬千生靈涂炭!” “我不能?!狈缴禀胼p輕道,“朝廷失政日久,如今天下荒荒,皆要推倒昏君,如果你無法證明昏君已經(jīng)不在,憑我是說服不了別人的?!?/br> 小玄尋究地凝視著方少麟,揣測著他心中的真實(shí)意圖,忽道:“方小子,你是不是想當(dāng)皇帝了?” 方少麟哈哈一笑。 小玄盯著他。 “你也太小瞧我方某人了?!狈缴禀胄χ鴵u了下頭,騰出一手,徐徐朝桌上的傳國璽伸去。 小玄垂目,淡然地望著他的手。 “今日就把話留在這里?!狈缴禀胫讣獾肿鲊t,將之推回到小玄的跟前,“即便他日推翻了昏君,我也不會取而代之?!?/br> 小玄面色漸漸回暖。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比起傳國璽,拆了迷樓斬了妖妃更加可信?!狈缴禀氲溃澳阋C明當(dāng)今天子已換了人,并且你不同于晁紫閣,唯有做到這兩件事?!?/br> 小玄心往下沉,對自己而言,這兩件事都是無解的。 他抬起眼,從對面那斬釘截鐵的目光中,仿佛看見了血流成河,看見了尸山血海,看見了息兵止戈的大門正在無可逆轉(zhuǎn)地閉上。 然而他還想再爭取一下,盡管多半亦是陡勞的。 “如果?!毙⌒谅暤?,“我讓秦湛來見你,還有轉(zhuǎn)圜么?” “秦湛!”方少麟眉梢動了一下,“你能讓他脫得樊籠?” “你還是完全不信我先前的話。”小玄嘆了口氣,飲了口酒,移目窗外。 對面樓頂?shù)鸟厚簧碛耙讶粺o蹤。 “他是我姐夫,他的安危于我有切膚之痛。”方少麟沉吟著,淡淡道:“然天下水深火熱,人人思變,憑誰獨(dú)自一個,都已無法改變今時大勢?!?/br> 小玄眉心緊鎖。 “好啦,該說的都說完了。教尊已下令拿你上鳳凰崖,你快點(diǎn)離開鐵峽關(guān),我今日就當(dāng)你沒有來過?!狈缴禀胝玖⑵鹕?,負(fù)手就要離去。 “坐下。”小玄輕聲道。 方少麟滯住,心中暗詫對方的口吻。 “今日是你此生的重大時刻?!毙⌒?。 方少麟愕然。 “如果你做錯了選擇,他日我會讓你后悔。”小玄一字一句道,“無論哪種方式?!?/br> 方少麟懔然盯著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寒意。 他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小子似乎換了個人,身上多了某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物事,令自己有如臨淵峙崖,仿佛只要踏錯了一步,便會萬劫不復(fù)。 方少麟僵滯了少頃,終于重新坐下,冷冷地盯著小玄。 “今時之戰(zhàn),動輒傷亡萬千,然于天地之中,卻不過似那蝸角之爭。你當(dāng)日拚著丟掉性命,亦要為澤陽城中的黎民百姓死守到底,今日卻任由無數(shù)性命葬身沙場,于心何忍?”小玄道。 兩人對視著。 小玄目光如定。 方少麟凝望著他的雙目,扛抗著,究尋著。 終于,他分辨出那是一種堅不可摧的意志,絕決而犀利,且邪異得令人心慌。 這便是玄狐一脈的邪惡力量么?難怪天地八荒如此諱忌。 “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狈缴禀胛@了下。 小玄等著他往下說。 “天命已改?!狈缴禀刖従彽?,“日月皇朝的命運(yùn),非你我可左右的了。” 小玄心頭一凜。 方少麟深深地凝視著他。 雖然他并沒把話說透,但小玄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 忽然間,小玄有種置身于棋盤的感覺。 棋盤乃由天地幻化,自己與方少麟不過是兩顆被任意撥弄的棋子,進(jìn)退由人,而那只下棋的手始終隱于云里霧中,未知來自何方,其主是誰。 兩人隔桌對視,再無言語。 廂中的空氣凝滯起來,竟似乎有些陰冷森寒,悄無聲息地侵膚透骨。 小玄忽然發(fā)現(xiàn)杯中酒結(jié)了層霜,正在錯愕,竟見酒汁迅速地從霜變成了冰。 他驀地心生警兆,肌膚莫名炸跳,就在此際,只覺一縷微不可察的細(xì)風(fēng)從背后襲來,當(dāng)即朝旁閃避,幾于同時,前方盤碗勺箸翻飛,湯汁菜肴四濺,卻是方少麟掀翻了桌子。 小玄眼明手快,亂中探臂,瞬將混雜其中的傳國璽一爪扣住,收入兜元錦袖中。 果然沒有一直不變的人,這小子也不例外,竟然暗中帶人來伏擊我!他輕嘆一聲,心中發(fā)狠:“擒賊先擒王,既然這小子不仁,那就休怪圣爺爺不義,先將此逆拿了再說!” 小玄真氣一提,繞過滿空翻飛的盤碗漿汁,閃電般掠向方少麟 。 “臭小賊!”方少麟面籠寒冰地盯著他,一手捂頸朝后疾退,另一只手疾速張放,瞬聞厲吼震耳,一頭巨大的赤睛獨(dú)角兕攔在了小玄的前方。 元洲赤山兕符,正是摘星子在他出師時贈賜的八荒十異符其一。 這小子有長進(jìn)啊,祭符之速竟然這等疾捷!小玄空中一轉(zhuǎn),避過開奔雷撞至的巨兕,掠勢不停地繼續(xù)追逼方少麟。 方少麟目銳如刀地盯著他,驀地大團(tuán)赤焰在小玄咫尺處炸開,卻是祭出了道大相雷火符。 閃避已是不及,小玄索性硬撞了過去,外有不壞圣皇鎖及兜元錦的持護(hù),再加上吸食了冥殿龍犀的大丹,他自信這種中階的雷相系符還奈何不了自己。 方少麟疾朝后退,但捂頸的手已被小玄牢牢扣住。 “你以為,這點(diǎn)伎倆能奈何得了我?”小玄冷冷道,一把將其手掌扯離了頸部,突然間,他發(fā)覺情形有些不對。 滾滾鮮血自方少麟頸側(cè)迸涌而出,霎時染紅了大片衣袍。 “這小子什么時候受了傷?”小玄微愕,猛察又有一道幾不可辨的細(xì)風(fēng)襲至,當(dāng)即反掌擊出,一條火龍雷霆撲噬,卻是轟了個空,右頰驀地辣痛,手上捎松,即給方少麟掙脫開去。 他伸手朝臉上摸去,赫見指掌全都是血,竟是給割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心中暗懔,抬眼見有道灰影疾掠向方少麟,方少麟踉蹌躍退,雙足發(fā)力一蹬,猛地朝后拔起,用背撞破廂房,跌了出去。 灰影附骨之疽般追了上去。 “襲擊的目標(biāo)是方小子!”小玄省醒過來,拔身縱出廂房。 樓堂中已是一片大亂,眾食客及店伙四下奔逃,角落里猛地跳起兩人,正是賀震元與賀天雕父子,賀震元大聲呼道:“那邊的可是方少帥?” 方少麟跌滾在地,掙扎欲起。 灰影已到了他的上方,方少麟展指輕彈,于電光石火間祭出了第三道符,瞬見七、八條黑影無聲無息地從虛空竄出,有人有馬,烈如將馳沙場,身上丫丫叉叉,疾突向灰影。 小玄當(dāng)日曾與之交過手,一眼認(rèn)出是伏兵符,然而沖擊全數(shù)落了個空,灰影已無影無蹤。 “這等之快!”他心中悚然,游目堂中,忽然發(fā)現(xiàn)窗邊已多了個人,連首帶軀裹在一領(lǐng)月白色的袍子當(dāng)中,靜靜地立著,在滿堂亂奔亂逃的人群當(dāng)中異樣顯眼。 小玄見其身段窈窕,心中一動:“是先前在屋頂上的那個女子!” 樓堂之中忽然急劇地冰寒起來,明明還在夏末,卻凍得人牙關(guān)交擊直打哆嗦。 “可是皇朝軍的jian細(xì)?膽敢行刺少帥耶!”賀天雕厲喝一聲,搶到了方少麟身邊,正要俯身察看他傷勢,猛聽賀震元疾呼:“留神!” 灰影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賀天雕身旁,賀天雕勉力招架了一下,便即狼狽躍開,周身冒血,似乎傷了無數(shù)處。 灰影疾如鬼魅,小玄迅提真氣,加持了北溟玄數(shù)的第一境——入神,終于看清楚的在樓中飛掠的暗影,是個周身裹著寬大灰袍的人,看不清相貌身段。 賀震元虎吼一聲,飛身上前,手中已多了柄刻滿符印的寶尺,護(hù)著兒子瞬與灰影交擊了數(shù)合。 小玄疾將北溟玄數(shù)提升至第二境——觀心,方才瞧清了灰袍人手上的兵器是一對鋒利的彎刃,閃掠著艷麗的青綠寒芒。 他繼續(xù)提聚真氣,直至第三境——坐照,終于瞧清了灰袍人的些許路數(shù),不但快,而且詭異莫測,與從前見過任何武技都迥然不同。 “同樣是雙刃,與那三身惡婆相比,不知哪個更強(qiáng)?”小玄一時分不出高下,猛聽賀震元虎吼一聲,已見灰袍人右手的彎刃掠過了他的腕關(guān)。 剎那間,握尺的右手離臂而去,賀震元左掌捂著斷處大步后退,奔涌而出的鮮血濺灑一路。 灰袍人半刻未停,在空中一個擰扭,行云流水地繼襲方少麟。 (蘋果手機(jī)使用 Safari 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jī)使用 chre 谷歌瀏覽器) 方少麟唇齒微動,猛見先前以符召至赤睛獨(dú)角兕從廂房中奔出,雷霆般直撞灰袍人。 窗前的白袍女子衣擺忽揚(yáng),一只白得耀目的柔荑乍然而現(xiàn),如蘭玉指遙對著怒奔的赤睛獨(dú)角兕掐了個優(yōu)美的手印,猛見赤睛獨(dú)角兕沖勢乍頓,明明無霜無雪,整個巨軀卻于剎那間被封裹在一團(tuán)透明的大冰塊之中,進(jìn)而猛撲在地,赫如泥捏瓷燒般摔碎做數(shù)塊,隨即化歸虛空。 這是什么邪門功法?小玄吃了一驚。 赤睛獨(dú)角兕雖是以符召出的幻獸,可亦強(qiáng)猛非常,然在白袍女子那輕描淡淡的手印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暗曜深寒!”賀震元瞳孔收束,抱著斷腕顫聲喝道:“爾等是黑白魔姬”話音未落,猛感冰寒襲至,心知不妙,口中喝聲“疾”,瞬見符印涌動雷電閃閃,護(hù)住了全身,卻是祭出了威震四方的金剛陷魔網(wǎng)。 然而邪異的事發(fā)生了,金剛伏魔網(wǎng)揚(yáng)勢戛然而止,賀震元什么都沒防住,整個人驟給一塊憑空倏現(xiàn)的大冰塊裹困在當(dāng)中。 小玄駭然看見遙在窗前的白袍 人緩緩收回手去,如先前般靜若深潭。 賀天雕大驚,踉蹌?chuàng)涞礁?,兩掌扶抵住冰塊,急運(yùn)真氣入冰,只盼能將父親從冰凍中解救出來,豈知“喀嚓”數(shù)響,冰塊四分五裂,賀震元身子隨之?dāng)嗔?,赫然攔腰折做兩半,雙目圓睜,霎時斃命。 賀天雕魂飛魄散,如墜冰窟般僵住。 方少麟心膽俱裂,從地上飛滾起身,青電一掠,在他原來的地方現(xiàn)出一柄細(xì)薄的利刃,釘在樓板上疾顫。 灰袍人飄飄落地,衣袍下擺一分,閃露出條欺霜賽雪系著繩靴的美腿來,玉般晶瑩的膝蓋輕輕一磕刃柄,深插樓板的利刃便即飛起,鬼影般追襲方少麟。 “兩個都是個女人!”小玄心忖,眼睛盯著窗前的白袍女子,提防著慢慢邁步。 白袍女子緩緩轉(zhuǎn)首,似乎也盯住了他,深遮的袍帽遮去了大半張臉,始終沒有露出真容。 方少麟箭般竄到廊上,用背撞爛欄桿,從二樓跌向街心。 灰袍女子如影隨形般緊追不舍。 “方小子若是就此喪命,大澤聯(lián)軍不定就此四分五裂”小玄心念電轉(zhuǎn),然而一閃即滅,拔身疾馳過去。 方少麟是應(yīng)自己之約而來,豈能坐視他因此遭難! 窗前的白袍女子立時動了,跟著他一同掠向廊外。 小玄躍過破碎欄桿,縱向空中的灰袍女子,就在此際,猛感身上乍然冰寒,尚未明白,整個人已給大塊冰塊牢牢封住,飛勢驟止,墜向街心。 陽光自檐沿斜斜射入,照亮了深籠在袍帽中的半張玉容,剔透如冰雪的嬌顏間,腴潤紅唇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白袍女子淡然望著疾墜的冰塊,將不知何時探出袍外的手緩緩收回。 砸向街心的冰塊驟然赤紅了起來,眨眼間便即化做了萬千顆四下甩濺的水滴,小玄身影倏地清晰,緊接著一條如有實(shí)質(zhì)的雄巨火龍從他掌間昂然縱出,將已撲到方少麟頭頂?shù)幕遗叟佑采乳_。 白袍女子笑容乍然凝固,白勝冰雪的玉手再度從袍中電般鉆出,蘭指張放,遙對著小玄輕彈了幾下,七、八柄閃著寒光的冰刃憑空而現(xiàn),于咫尺處疾刺向他。 小玄不躲不避,反袖揮出,又一條火龍熊熊騰起,張牙舞爪地將七、八柄冰刃撞個粉碎,繼而護(hù)著他盤旋了數(shù)息,方才徐徐消散。 街上一陣大亂,驚叫聲四起,行人紛紛奔逃走避。 小玄飛掠到趴伏在地的方少麟身旁,將之扶起,赫見他頸側(cè)給割開了一道既深又長的口子,血流如注,當(dāng)中似乎還夾混著詭異的青綠,趕忙運(yùn)注真氣,封住周邊數(shù)處xue脈。 “臭小子!我瞞著別人獨(dú)自來見你,你卻設(shè)局埋伏,同jian細(xì)害我!”方少麟沙啞著聲喘道,口中不住嗆血。 “如果我要害你,你這小子還說得了話!”小玄冷冷一笑,也不多辯,眼睛盯住了緩步逼近的灰袍女子。 猛聞蹄聲大作,有人厲聲炸喝:“甚么人在城中作亂?”卻是一隊(duì)在附近的巡城衛(wèi)趕到了,從四下圍住了他們。 “留神!”小玄方才出聲,就見灰袍女子又動了,手中雙刃交替飛出,立見眾軍士人仰馬翻,兔起鶻落間,已有數(shù)人身首異處。 為首將領(lǐng)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厲喝,在馬上連劈數(shù)戟,卻是記記落空,突地摔落在地,面如血注,赫是給一刀穿到了腦后。 灰袍女子身如魅影地凌空疾飛,手中雙刃時離時歸,柔荑輕召,便即貫入一個兵士頭頂,玉指虛勾,再沒入另一個兵士的胸口,斬瓜切菜般輕松自如。 原本祥和的街道登時血rou四濺,眨眼便成了修羅屠場。 “去去幫他們!”方少麟悶哼道,目光漸漸渙散,幾陷昏迷。 小玄心頭緊揪,欲要阻止,又怕白袍女子趁機(jī)襲擊已全無招架之力的方少麟,正在焦灼,突聞“嗡”的低鳴,金芒閃耀,一面巨大如墻的光盾攔在一名魂飛魄散的軍士身前,為他擋下了封喉一刀。 “阿金盾!”小玄心中一跳。 灰袍女子倏地疾朝旁掠,一道筆直而艷麗的碧線穿透了她的殘影,射在街旁的墻壁上,蔓延出片片潤郁的青碧,釘在壁上的碧光不住疾顫,最終現(xiàn)出實(shí)體來,卻是一只用青翠樹葉做成尾羽的箭矢。 “二師姐!”小玄驚喜地輕呼一聲,抬頭望去,見三條婀娜身影飄飄而至,正是雪涵、李夢棠與夏小婉。 “你們怎么來了?”小玄驚喜道。 原來雪涵傳訊給方少麟之后,始終放心不下,又念著要帶小師弟出城,遂隨后趕了過來,而李夢棠與夏小婉得知小玄已來到城中,自然都不肯錯過這難得的見面機(jī)會。 “放下他!”雪涵輕喝,藕臂上的阿金盾灼灼閃亮。 小玄微怔,又見大師姐冰沉著臉,心知她定是有所誤會了。 想起來,方少麟恰在應(yīng)約赴會之時遇襲,也確實(shí)太巧了些。 小玄訕訕放開方少麟,就在此際,不遠(yuǎn)處的白袍女子袍角微蕩了下,一柄長巨逾丈的冰矛似從虛空躍出,從上方徐徐刺向方少麟的天靈蓋。 雪涵振臂疾揮,又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亮了起來,出現(xiàn)在方少麟頂上,于千鈞一發(fā)間擋住了冰矛,巨響聲中,光盾四分五裂,冰矛卻仍繼下穿。 雪涵心中一凜,連揮臂上寶盾,瞬 見又有兩面光盾疾旋而至,攔在冰矛的進(jìn)擊路徑之上,冰矛又再扎穿一面光盾,終與第二面光盾同時震碎,化做萬千道白光徐徐淡去,歸于虛無。 墻邊的灰袍女子身形一動,霎時不見了蹤影。 “護(hù)住少麟!”雪涵清叱,運(yùn)提真氣,疾朝前飛。 李夢棠連開木母神弓,射出數(shù)道碧線,一條灰影倏地憑空而現(xiàn),鬼魅般一一避過,似慢實(shí)快地飄向躺在地上的方少麟。 笛聲忽揚(yáng),方少麟周圍的青石板突然拱起,底下泥土翻開,四只高大雄壯的土精爬了出來,團(tuán)團(tuán)圍護(hù)住了方少麟。 別人看不清楚,小玄卻是瞧得明明白白,化身為影的灰袍女子受到阻礙,身法稍滯,卻仍竭力欲突入四只土精的防御空隙,當(dāng)即拔出神骨,飛劍刺去,赤光驀地大盛,一條如同真形的火龍盤劍而生,勢欲噬人。 灰袍女子先前已見識過他的火龍,匆匆一覷間,赫然辨出其中竟有無間、三昧、未劫等諸般異炎,心中暗驚,知曉此子修為非凡,遂不硬接,只在土精間游走疾掠,伺機(jī)突破。 石拱泥翻,又有四只巨怪從地下爬起,卻是夏小婉以土靈笛新召出的土精,將方少麟守護(hù)得更加嚴(yán)密。 這時雪涵同李夢裳一齊飛到近旁,緊緊守在方少麟身邊,灰袍女子身法縱然奇刁異快,一時也難以突入。 街旁的白袍女子衣袍突爾高高揚(yáng)起,露出了內(nèi)里曼妙動人的惹眼身段,雙手結(jié)印胸前,口中念念有詞,猛地一聲清叱,雙臂張開,十指如花綻放。 八只土精乍然顛倒,卻是給十?dāng)?shù)座倏從腳下冒出的巨大冰錐盡數(shù)掀翻,其中幾只赫給當(dāng)胸洞穿,石濺土揚(yáng)間,厚實(shí)雄壯的巨軀土崩瓦解。 雪涵及李夢裳心下駭然,齊身飛避,亦皆險給擊中。 就在此際,一只龐巨如大鐘的冰爪憑空現(xiàn)出,泰山壓頂般朝方少麟扣落。 “暗曜深寒!”李夢棠低呼一聲,飛縱間玉手疾揚(yáng),一條碗口粗的青藤憑空而現(xiàn),正是如意五行中的蟒藤術(shù),卷起已半陷昏迷的方少麟,于九鼎一絲間將之扯離了險境。 巨大的冰爪疾扣而下,將地面砸出個驚人的大坑,旋而爆破似地炸裂,尖銳如刃的冰屑四下激射。 在亂彈亂射的冰屑中,雪涵突然察覺到一道細(xì)風(fēng)襲向被扯上半空的方少麟,懸著阿金盾的玉臂一振,金光大閃,數(shù)面光盾斜里旋出,從不同的方向飛速攔截,然而皆俱疾掠遠(yuǎn)去,全部落了個空。 “好快!”她心中叫了聲糟,卻見一條火龍破空掠至,攔在了方少麟的身前,轟的一聲暴響,憑空震出個灰袍人來。 雪涵與李夢棠趁時護(hù)著方少麟疾退,嚴(yán)防緊守,一時之間沒能弄明白火龍是從何而來。 悠揚(yáng)的樂聲綿延不斷,橫笛唇前的夏小婉婷娉行來,旋見一只又一只令人生怖的雄壯土精破土而出,竟有十七、八個之多,赫然形成了一支小小的土精軍隊(duì),轉(zhuǎn)眼間,原本看似寬敞的街道很快就被擠滿了。 小玄記得她下山之時,同時召出八只土精已是極限,而現(xiàn)下數(shù)量翻倍有余,可見修為精進(jìn)了不少,心中正在驚喜,猛感細(xì)風(fēng)侵至,灰袍女子乍現(xiàn)眼前,雙刃電般疾掠,記記襲向要害。 原來給小玄屢在緊要關(guān)頭壞事,灰袍女子心中動了真怒,欲要先將他擊殺方快。 電光時火間,兩人交手?jǐn)?shù)十合,小玄幾次險給刺著,心中暗凜:“單論一個‘快’字,這女人怕是要在那三身惡婆之上!”當(dāng)即悄將北溟玄數(shù)提升至所修的極限,第四境——抱拙,這才穩(wěn)住了局面,出招雖然不如對方疾迅,但勝在誅天劍訣精妙絕倫,再配上“化剎那為長夜”的北溟玄數(shù)助力,每每制敵在先。 灰袍女子愈斗愈驚,見對方的劍招明明比不上自己的疾捷,可是劍鋒卻時時能出現(xiàn)在最緊要之處等著,令自己招招掣肘,這情形前所未有,異樣之別扭,而且那盤繞劍上的邪異火龍張牙舞爪,心知挨上一下絕非小可,進(jìn)退更是如履薄冰。 守護(hù)著方少麟的雪涵與李夢棠遠(yuǎn)遠(yuǎn)望去,見小玄揮劍與一條快得看不清的虛影激斗,妙至毫巔的奇招迭出不窮,劍上還盤繞著條如同實(shí)質(zhì)的火龍,威勢無比懾人,修為及武技比上次在夜光潭畔遇見時似又大有進(jìn)境,心中驚喜交加,皆思小師弟有何奇遇,相別不過數(shù)月,竟如脫胎換骨一般。 激戰(zhàn)間,小玄忽察覺到對方似乎不太敢與自己硬撼,遂仗著有不壞圣皇鎖護(hù)體,出招愈發(fā)大膽犀利。 灰袍女子果似十分忌憚,不覺漸落下風(fēng)。 她性素陰狠冷靜,手段刁毒,兵刃也有令人膽寒的邪異之效,向來都是別人懼她畏她,豈知今日卻碰上了個不把命當(dāng)命的,偏偏一時還拿他沒啥辦法,這一戰(zhàn)只斗得無比窩火,忽聞遠(yuǎn)處傳來一聲震人心魄的長嘯,知是對方強(qiáng)援將至,精心策劃的行刺就要告吹,見對方再次無視自己的致命一擊,反掌擊來,心中萬分灼怒,遂一招遞盡,手中的彎刃如愿以償?shù)卮┤雽Ψ叫叵?,右肩劇震,果然也挨了一擊?/br> 兩人一擊而分,各自后退。 “想死成全你!”灰袍女子咬牙切齒地叱,心忖這一劍換一掌,自己絕對穩(wěn)賺不賠。 她捂著肩踉蹌了幾步,只覺中擊處炙如火燎,驀地竟似有滾滾巖漿自傷處奔涌向五臟六腑,一時沒能站住,猛地嗆出口血,單膝跪落在地。 影 子乍閃,白袍女子扶住了她,沉聲問:“怎樣?” “老子要他死!”灰袍女子恨恨地從唇角迸出幾字,掙扎著抬頭,錯愕地看見對方雖然手捂著胸下,然卻穩(wěn)穩(wěn)地站立著的。 明明中了奪命一刀,怎能跟沒事一樣? 在自己這對誅神滅佛的魔刃之下,可是從無僥幸之鬼的! “走!”白袍女子低喝一聲,挾抱住她,飛身而起。 “臭小賊,你活不久了!”灰袍女子朝小玄厲聲叱,飛掠中袍帽微揚(yáng),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小玄終于瞧見了她的面容,赫是墨瞳似星青黛如畫,異樣之冰冷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