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78節(jié)
倒是愿意認(rèn)真聽一聽他說的話。 白術(shù)繼續(xù)道:“姑娘剛來咱們流風(fēng)閣的時候,就發(fā)生了紋枰偷她銀子的事,公子可還記得?” 裴境自然記得,那不過是前年的事,如何會忘。 那丫頭在他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只是為了幾兩碎銀子,著實逗笑了他。 “當(dāng)時公子幫姑娘尋回了銀子,還說要賞她幾兩,為了些散碎銀錢哭成這樣忒不值得,引人笑話?!?/br> “可當(dāng)時,姑娘雖然缺銀子,卻并沒有接受公子的賞賜,姑娘無功不受祿,那時候奴才就覺得,她跟普通的丫鬟不大一樣,至少是很有骨氣,不愿受嗟來之食的?!?/br> “姑娘不愿跟您說自己的難處,奴才只是猜想,也許是,不想被您瞧不起?!?/br> 裴境沉默了下來,忽然咧嘴嗤笑:“她人都是我的了,夫妻之間本是一體,又何來的瞧的起和瞧不起呢。” 夫妻之間,白術(shù)在喉嚨間,嚼了嚼這幾個詞,卻最終還是沒敢說,那個姑娘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刻都不敢逾越,可不敢跟公子論夫妻。 權(quán)衡再三,裴境拎起那條珍珠珠鏈,在手指間搓了搓,就像是在搓那姑娘柔軟的臉頰一般。 不同的是,揉那姑娘的臉頰,他總會小心翼翼,放清力道,因為一旦稍微用一點力就會在她臉上留下指痕。 對這條珍珠珠鏈卻不用那么小心,他幾乎磋的這條項鏈咯吱咯吱直響。 “去柜上支兩百銀子,你就說是當(dāng)了出去,你那朋友也可以放了?!?/br> “今天這件事,莫要跟她說我已經(jīng)知道?!?/br> 他頓了頓:“還有,今日是最后一回,白術(shù)。” ? 98、98 裴境帶著滿腔的不爽回了流風(fēng)閣, 這件事,他打算故作不知,說出來又能怎么樣呢, 將她惹哭,最后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然后心中有了許多事的裴境, 還沒到流風(fēng)閣, 路過梅園的時候, 便聽到兩個丫鬟在那里閑磕牙。 “你聽說了嗎, 老太太要給六公子選少夫人了,前些日子就提了一回,除夕的時候也提了一回呢?!?/br> “誒, 我怎么聽說, 六公子要娶西京那邊累世公卿家族的貴女,不從洛京這邊找呢, 而且這四公子五公子都沒有婚配,先給六公子找, 豈不是亂了長幼有序?” “你真傻,這四公子五公子怎么能跟六公子比,四公子可不是老太太嫡親的血脈,五公子乃是侯爺?shù)氖鲎? 六公子可是二房嫡出,而且人家還是文曲星下凡, 是解元呢, 今年六公子也十八了,可不得議親了。你沒見這些日子, 老太太跟南安郡主和勇武侯王家夫人來往密切?” “哇, 南安郡主, 那可是皇親國戚誒?!?/br> “哼,你沒見南安郡主雖然是皇親國戚,可對咱們老太太如何的討好親近,她都已經(jīng)是旁支了,若是孫女能嫁給咱們六公子,那就是攀上了一棵大樹?!?/br> “也是,咱們六公子,前途無量的,莫說郡主的孫女,就算是公主,咱們六公子也配得上?!?/br> “咱們六公子不會娶公主呢?!?/br> “這是為何?” “看你就沒聽老太太說起過,咱們大梁,娶公主可是不能出仕做官的,咱們六公子是什么神仙人物,怎會如此沒出息呢,不過娶郡主是沒這一檔子顧忌的,我看啊,什么南安郡主的孫女勇武侯家的小姐,都配不上咱們公子,等公子中了進士,非娶個郡主娘娘回來才行呢?!?/br> “jiejie是真能想,你又不是六公子的丫鬟,這么心心念念,我看你的春心萌動了吧,要不要,你也求一求老太太,把你指給六公子?!?/br> 一聲幽幽嘆氣聲傳來:“我倒是想呢,可惜六公子瞧不上我的,只有出身高貴,又美貌非常的郡主娘娘,才能配得上六公子那樣天仙似的人呢?!?/br> “咱們是沒那個命,可是有人有啊,六公子房里可是有個那個……聽說六公子很寵愛她呢,什么好東西都讓她沾?!?/br> “那位端硯姑娘還是老太太房里出去的,我見過一回,沒想到出落的那么絕色,性子也溫和,真真是有福氣?!?/br> 另一個丫頭不甘心的咬住了嘴唇:“你羨慕她作甚,我看她是出頭的椽子得先爛,若是將來公子當(dāng)真娶了郡主娘娘或是別家的什么高門貴女,那主母一進門,瞧見這么一個狐媚子,心里定然是不出心的。” “主母不出心,倒霉的是誰呢,你沒見二公子院里,那些通房姨娘的,都被整治成什么樣子了,前兒那邊還拖出去一個姨娘,說是難產(chǎn),我看就是二少夫人動的手?!?/br> “咿,你可別胡亂說?!?/br> 裴境面色鐵青,低聲問身后的白術(shù):“流言就是這么傳到她的耳朵里的嗎?” 白術(shù)一愣,低下頭沒有說話。 什么南安郡主的孫女,勇武候的小姐的,祖母是提過這件事,但已經(jīng)被他和他爹回絕。 裴境現(xiàn)在并不想成婚,他原來有心等考中進士后,待價而沽,選擇的余地也更多。現(xiàn)在不想成婚,是中間夾雜了一個沈妙貞。 他承諾了要保護她,一輩子對她好,就要為她打算。 而在沒有將她安置好時,他絕不會隨隨便便的娶妻,娶一個姜三娘那樣的女人回來,鬧得家宅不寧,叫沈妙貞受委屈。 而且現(xiàn)在,他的確有心拖延,雖然口口聲聲對她承認(rèn),不可能娶她做正室,然而以想起這件事,他就很別扭,想起她的眼淚,就不愿去面對。 現(xiàn)在,他對于娶妻這件事,更是沒有從前那種從容的規(guī)劃,竟然有些淡淡的恨意。 而左思右想,擱置這件事,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些難聽話,還不知有多少傳進她的耳朵里,如此難過的她,究竟是如何每天帶著笑容的面對他,那樣貼心的服侍他呢。 裴境又氣又恨,竟是直接出現(xiàn)在兩個嚼舌根的丫頭面前。 兩個丫頭嚇了一跳,還沒等看到六公子風(fēng)神俊秀的臉蛋,便先體會到了六公子的怒氣。 “你們兩個,背后嚼主子的舌根,這就是祖母□□出來的好丫頭?” “領(lǐng)著侯府發(fā)的銀錢,把主子的事,當(dāng)做飯后談資,看來二嫂對你們,真是太過寬容了!” 兩個丫頭嚇得直接跪下求饒,本來背后嚼舌根,還是嚼主子的舌根,就是大忌,而她們,被正主抓了個正著。 還不等求饒,便聽到她們仰慕的六公子,無情的仿佛帶著冰碴的聲音。 “白術(shù),把她倆送到祖母那里去,將今日的事都呈到祖母面前,由祖母處置了吧。” “是?!?/br> 白術(shù)拱了拱手,對著已經(jīng)面無人色的兩個丫頭道:“兩位姑娘,請吧,你們是老太太的丫鬟,我們公子不便處置,你們得自己去跟老太太領(lǐng)罰?!?/br> 哪怕是老太太也是忌諱這種事的,這兩個丫頭的下場,無非是被打發(fā)出去。 裴境心中煩亂,他們二房已經(jīng)開始搬行李家具,不過侯爺目光長遠(yuǎn),非要把流風(fēng)閣和梅園留給他住。 這侯府真是烏煙瘴氣,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他去了二太太院子,二太太正叫下人們打包著東西,見兒子來了,讓人招呼他去屋里吃點心喝茶。 “你這是跟誰置氣了,怎么臉色這樣不好?” 二太太雖然待兒子淡了些,卻很了解自己這唯一一個孩子的秉性,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如今面上都維持不了溫潤如玉的樣子,顯然是被氣瘋了。 裴境將今日的事說了出來,說完牛飲一樣喝了一大口茶。 “侯府這些丫鬟,真是反了天了,拿著主家的錢,說著主家的閑話,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里住下去?!?/br> 二太太仔細(xì)看著兒子冷厲的眉頭,心中了然。 這哪里是覺得說閑話說到他身上而置氣,分明是謠言傳到流風(fēng)閣,怕是被那姑娘聽了,他才如此發(fā)脾氣。 “這兩個丫鬟是犯了大忌的,肯定要被發(fā)賣了,你也別氣了,左右咱們得搬出去,你后年備考,我跟你爹還商量,要不你就先搬去西京住,你爹和你舅舅,在那邊早就安排好了關(guān)系,你多走動走動,將來有好處。” “那老爺和太太可一同去西京?” 二太太笑著搖搖頭:“我跟你爹先不去,老太太在這,我們搬出侯府也便罷了,這樣跑去西京住,不能市場回來,怕老太太傷心?!?/br> 裴境嗯了一聲,還是不開顏。 二太太笑了笑:“不過兩個丫鬟,處置了也就算了,你怎的不依不饒的,可不像你。” 裴境滿臉的憤怒:“這家里頭不像話,在背后說也就罷了,還把那些謠言傳到端硯耳朵里頭去,叫她傷心難過,真是罪該萬死?!?/br> 二太太挑眉:“哦,我知道了,你生氣的緣故,是怕你那小姑娘聽到,跟你吃醋置氣?” “我看她不是那樣的孩子,這些日子到我這里來送點心,也并未表現(xiàn)出什么不快,她應(yīng)是個大度的姑娘,你不必?fù)?dān)憂這個?!?/br> “再者說,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的,她現(xiàn)在便跟你鬧接受不了,等正室進了門,又要如何自處?你不是也知道這個嗎。” 裴境此時面色越發(fā)不好,因為有些微妙的恨上了那個不知在哪里的正室,卻又沒辦法解決,只能像鴕鳥隱藏在沙子里,想要逃避,不去面對。 “我現(xiàn)在要考功名,不考個好名次回來,我是不會娶妻的,這件事何必現(xiàn)在談?!?/br> 自家兒子臉上滿臉的不耐和怨憤。 二太太心里明鏡,她這個表面孤高自小成熟把一切都攥在手里的兒子,分明已經(jīng)深深陷入情網(wǎng)不能自拔。 他對那個姑娘,是離不得了,舍不了了。 可自己卻還懵懵懂懂不自知,說要娶個名門貴女清流才女為妻的是他,求名聲的也是他,可現(xiàn)在就對那個不知名不知是誰的正妻如此不耐,將來便是耐著性子娶回了家,夫妻關(guān)系又怎能和諧。 她有心提點提點自己這個傻兒子。 卻沒想到,他接著道:“母親,兒子有件事想跟您說?!?/br> 他這總是高深莫測,勝券在握的兒子,居然也有問她意見的一天,倒是新奇。 “兒子想把賣身契還給端硯,給她置辦一些田產(chǎn)鋪子做嫁妝,讓她重新進一回門,抬她為貴妾。兒子有些私產(chǎn),給她置辦嫁妝的錢,兒子自己出,不走咱們二房的公中。” 他說起此事也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還喝了一口茶掩飾自己的羞澀。 前面說的還不算什么,聽到后面,給那姑娘置辦嫁妝,抬貴妾,著實叫二太太繃不住了。 “你在說什么?重新進門,抬為貴妾?我的兒,你可知你在說什么嗎?” 裴境面色不動,他生于鐘鳴鼎食的大家族,如何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兒子怕將來正室入門,會用身份欺負(fù)硯兒,若硯兒以貴妾之禮進門,帶著豐厚嫁妝,將來正室娘子也不能隨意打殺罰她?!?/br> ? 99、99 這孩子真是瘋魔了, 二太太滿臉的不敢置信,好生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兒子,從頭到腳。 確定這還是自己的兒子, 不是被什么精怪鬼魅給替代了。 她這兒子,從來最是注重規(guī)矩, 幼年的時候就板著一張臉, 日日前來給她這個母親大人請安, 不僅如此, 還盯著她的規(guī)矩,一旦她多懶不去給老太太請安,兒子便要頂著那張幼嫩的臉, 背什么天地君親師, 來說教她。 她哪里是生了個兒子,分明是生了個冤家。 最后她煩不勝煩, 還是自家夫君親自出馬,收拾了這孩子一通, 才叫他不再盯著自己這個做娘的規(guī)矩,轉(zhuǎn)去規(guī)矩他那些丫鬟小廝。 當(dāng)時的二太太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她性子懶散,夫君也不是個注重規(guī)矩的, 怎么生的兒子,小小年紀(jì), 就像個小古板。 可她這最重規(guī)矩的兒子, 現(xiàn)在嘴里在說著什么? 貴妾? 簡直是瘋了。 二太太揉了揉額角,長出一口氣:“貴妾之位, 自古有之, 不過那是世家女嫁與王族子孫, 家中庶出姐妹或表親堂親,一同出嫁以為滕,這便是貴妾的由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