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1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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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征沉聲道:“霍卿提議的法案,朕以為能可行事?!?/br> 他話音落下,沒等來誰人反對,卻等來趙絕走出列,執(zhí)著笏板躬身道:“……陛下,臣有本要奏?!?/br> “趙卿有何事?” 趙絕的視線在最前方的丞相身上一掃而過。 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趙絕跪地叩首,道:“臣……請辭?!?/br> “趙卿怎的這般突然。”葉征被這兩個字打得措手不及。 趙絕道:“臣年事已高,也想回去頤養(yǎng)天年。” “你身為刑部尚書,此事豈能兒戲?!?/br> “陛下?!壁w絕抬起頭,他看不清高坐在上的帝王是怎般神情,可他的心底不曾動搖。 “臣懇請陛下準許臣辭官歸隱?!?/br> 此時的朝局,已是謝紫殷一手遮天演變而至。 趙絕不知道今后朝堂會變成什么模樣,他只想在最合適的時間,提拔他最看好的人。 霍皖衣做出了功績,他便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接任自己的位置。 唯有此,方算是了卻他一樁心愿。 然則帝王并沒有立即給出應答。 只見那高坐其上的人影忽而站起,葉征冷著臉,拂袖離去,丟下一句:“退朝。” 含元殿里頃刻落針可聞。 諸位官員面面相覷,目光不由得投向跪在中間的刑部尚書。 謝紫殷姿態(tài)閑適地踱步到趙絕身側(cè),輕笑道:“趙大人真是讓本相刮目相看。” 趙絕道:“不敢讓相爺高看?!?/br> “……是啊,趙大人做的事情,有這么幾次,是很出乎本相意料。” 謝紫殷笑著離去。 一些官員追著他的背影離開了大殿,霍皖衣留在那處,低聲道:“趙大人……您這是何苦?!?/br> 趙絕道:“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我能做一時,卻不能成一世?!?/br> 所以他在最適合的時候做這樁事,才是真正的好事。 兩個時辰后,葉征傳出旨意,允準刑部尚書趙絕辭官,另,擢升霍皖衣為刑部尚書。 旨意宣讀完畢,那內(nèi)侍面上帶笑,低頭道:“趙大人……陛下還有一句話?!?/br> 趙絕接過他手中的明黃卷軸,恭聲道:“公公請說?!?/br> “陛下說——趙大人心想事成了?!?/br> 烏云沉沉壓在天上。 雪落在泥地,鋪出一片霜白顏色?;敉钜绿げ蕉?,便留下一雙腳印。 他攏著披風,和那刀客對上了眼睛。 靜默片晌,霍皖衣微笑道:“孟公子,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br> “孟公子?”一旁的方斷游支起耳朵,湊近道,“你們兩個認識?你知道他是誰?” 他滿心好奇,刀客瞥他一眼,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巾。 那張臉不是孟凈雪又是誰? 章歡猛地拍了拍手:“??!我知道!我也見過你!” 孟凈雪對她還算有著幾分好感,聞言,沖她笑了笑,道:“許久不見了,章小姑娘?!?/br> 他說罷,又轉(zhuǎn)頭看向霍皖衣:“我本也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離開盛京之后,我游歷天下,覺得這江湖也很有些滋味,越是時日長久,越覺得當初的自己太執(zhí)著?!?/br> “你能這樣想便很好?!被敉钜聸]有多在這件事上糾纏,直接道,“你為何會被高瑜的人追殺?” 孟凈雪道:“說來也是巧合,這位方少俠逃命時,正巧我也在那座山上。也許是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就又有一些人開始追殺我。若不是機緣巧合讓我撞見了方少俠,我大抵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忌諱,會招惹到這樣一群人?!?/br> 他說至此處,方斷游立即道:“唉,我就知道,你要是身上也和我一樣帶著證據(jù),肯定底氣十足,敢于和我叫板。這些時日你如此配合,果不其然,原來是心里沒底?!?/br> 聞言,孟凈雪淡淡掃他一眼,神色不變道:“你拿著什么證據(jù)?” 方斷游神秘地笑笑。 片刻后,自他懷中取出來的書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章歡眨了眨眼,一字一頓念出眼前那頁的內(nèi)容:“今日購置兵器——” 方斷游將書冊又收了起來。 “我還沒念完!”章歡鼓起臉。 方斷游道:“不需要念完它,單單看這句話,霍大人也就知道了,我究竟帶來了什么證據(jù)?!?/br> 對上他笑意盈盈的雙眸,霍皖衣微瞇了眼。 “賬本?!?/br> “不止是賬本,”方斷游道,“還有這些年來他們豢養(yǎng)私兵的計劃,以及——路線圖?!?/br> 忽而下了場大雨。 冬時的冷雨如同刀子般割人,而含元殿里,人人噤若寒蟬,恨不能就此離去,哪怕冒著雨在長街徘徊,也好過站在殿中。 蓋因謝相大人忽而當朝彈劾新任刑部尚書霍皖衣。 彈劾,這種事人人都會做。能可站在含元殿中,參與朝議的官員,哪個沒有彈劾過別人? 再不爭不搶的,也曾遞過折子向帝王告狀。 當朝彈劾這種事也不算多,因而這般做,算是很傷和氣,也讓事情無可轉(zhuǎn)圜。 是以謝紫殷出列彈劾霍皖衣這樁事,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 更何況遞上去的折子洋洋灑灑不知寫了多少罪狀。 謝紫殷的聲音回蕩在含元殿內(nèi),悅耳如水波瀲滟輕柔,卻冷冽如殿外寒雨,凍人心肺。 葉征的神情十分差勁。 若是可以,他簡直想走下金階,拽著謝紫殷的衣襟問個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當朝彈劾霍皖衣!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說人盡皆知,但也絕非不為人知的隱秘。 至少在這含元殿中的所有官員,都知曉霍皖衣究竟是誰。 謝紫殷以從龍之功換了霍皖衣一命。 最初他們以為謝紫殷是想折磨這位刺過他九劍的仇敵,要讓霍皖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盡屈辱。 后來他們又意識到——謝紫殷對霍皖衣,似乎還余情未了。 然則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會有這樣一日,滿朝文武注目之下,謝紫殷當朝彈劾了霍皖衣,奏請將其罷免。 而霍皖衣在短暫的怔愣之后,他也走出隊列,俯身道:“……臣未做過這些事?!?/br> 他也許該順著謝紫殷的話說。 霍皖衣想。 可他一時不知究竟該承認,還是該反駁。若當真認了罪,他是去大理寺走一遭,還是下天牢,亦或直接上刑場? 若是要他的命,謝紫殷分明有無數(shù)種方法。 于是霍皖衣了悟著,謝紫殷并不是想要他的命——然而謝紫殷到底要什么,他無從探尋。 謝紫殷道:“臣有證據(jù),證實臣彈劾霍尚書的每一樁罪責,都是真真切切。” 葉征扶著額,將目光轉(zhuǎn)向他身旁的霍皖衣。 霍皖衣也道:“臣認為證據(jù)可作假,僅僅是幾個證據(jù),并不能證明臣就做了這些事。” 葉征道:“兩位愛卿——” “陛下,”謝紫殷恭聲道,“還請陛下裁斷?!?/br> “……” 無從裁斷。謝紫殷這一出唱得猝不及防,讓人難以招架,葉征愁得直想翻個白眼。 高坐其上的帝王容色冷峻,半晌,起身道:“退朝!” 一如罷免趙絕的那日,顯得極為不悅。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高瑜的耳中。 近些時日高瑜興致缺缺,突然聞聽此事,心情陡然大好,眉開眼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謝紫殷是瘋了?居然當朝彈劾霍皖衣?!?/br> 墨先生等人卻并不如此想。 “謝紫殷不會做沒有道理的事?!蹦壬欀迹巴鯛?,莫要掉以輕心。” 鄭先生亦道:“我贊成墨先生的看法?!?/br> 高瑜被這兩句話提點得冷靜下來,嘶聲道:“這謝紫殷是想做什么?” ——無人得知。 梁尺澗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前去拜訪霍皖衣,剛剛落座,問的也是同一個問題。 “謝相大人是想做什么?” 霍皖衣窩在寬大的座椅里。 他攏著披風,絨毛襯在他的臉側(cè),將他的肌膚點綴得愈發(fā)白皙。 而他眉目間的艷色濃深,好似流丹朱玉,昳麗生輝。 乍眼看去,霍皖衣猶如雪中繁花、一簇新焰,襯在霜白之間,容色依舊舉世無雙,華如桃李。 ——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