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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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瑜亦是屏息凝神。 然則幾番對壘之后,墨先生卻忽而開口:“這天下未必然人人都有資格稱王稱霸?!?/br> 霍皖衣道:“既有說君權(quán)神授,那誰能握住天意,誰便成了天命。” 墨先生道:“霍大人也信神鬼?” 霍皖衣又落下一顆棋子:“天下間無人不信神鬼?!?/br> “何以見得?”墨先生含笑發(fā)問。 霍皖衣答:“人說輪回,便先信了神鬼。講因果報應(yīng),便也是信了神鬼。說人生命運、天理昭昭,日月乾坤,都與神鬼之說有關(guān),又如何能說自己不曾信過?!?/br> “善,”墨先生捏著棋子輕聲笑道,“我十分相信,亦覺人生在世,眾生蒼茫,既是神鬼之相,也是凡俗之相。” 高瑜靠在一側(cè)的軟榻上,聞言,忽而道:“墨先生這番話應(yīng)該說給玉生聽。” 墨先生道:“玉生道長早就參悟了這些話語,我又何必說與他聽?!?/br> “那這般說話,難不成……墨先生也打算出家尋道?”高瑜挑眉。 墨先生神色冷淡,不為所動道:“正如玉生道長所說過的,人生在世,每人皆有自己的道。往前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為己求道?!?/br> 屋外秋風(fēng)更盛。 玉生快步踏入王府,不曾進(jìn)屋,反而停下腳步站在廊下,回首與吹拂而至的秋風(fēng)靜靜相望。 他閉上雙眼,唇角含笑,一身道袍被秋風(fēng)吹動,好似飄飄欲仙。 王府里來往的人都不敢打擾他的清靜。 從他身旁路過時,更是放輕腳步,屏住呼吸慢慢離去。 在高瑜的王府里,玉生道長比高瑜這個王府主人好似還要高貴許多,至少有些仆婢或許不怕高瑜,卻一定會怕他。 正如現(xiàn)在的玉生站在廊下,一樹前,風(fēng)吹拂,周遭的仆婢來往輕聲,偶爾轉(zhuǎn)頭望來,好似看不出他的身影,只覺得他已與這般景色融為一體。 以前高瑜問過這樁奇象是因為什么。 玉生輕笑道:“天人合一,我亦與天地合一?!?/br> 而他今日站在此處,卻不是心血來潮。蓋因他收到傳信,言說霍皖衣今日前來王府拜會高瑜,墨先生也在其中。 談及墨先生此人,玉生既想說其聰明敏銳,亦想說其愚蠢天真。 不過那也無妨。 于他而言,這樁樁件件事,是對是錯,是善是惡,得到什么亦或失去什么,都與他所追求的道毫無關(guān)聯(lián)。 他之所以與高瑜合作,不過是高瑜能給他最大的力量。 若他能觸碰到皇權(quán)—— 玉生神情不變,卻睜開了雙眼。 “什么人?!?/br> 這三個字自他口中說出,清清冷冷,不帶任何情緒。 從身后走來的婢女身形一顫。 她梳著辮子,手中捧著托盤,上面放著幾個茶杯,一壺茶壺,聞言,神色間帶了幾分驚惶,淺色的衣衫將她的臉色襯得更加蒼白。 玉生道:“原來是你啊,流螢?!?/br> 流螢淺淺吸了口氣,笑道:“我見玉生道長在這里站了許久,想著秋風(fēng)有些涼,便來……請玉生道長喝杯熱茶,暖暖身子?!?/br> 這是個聽起來很合襯的理由。 卻不該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敢做這種事。 可玉生卻只深深看她一眼,隨之微笑道:“那就謝過流螢姑娘了?!?/br> 流螢神色稍稍放松,她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樹下的石桌前,將茶杯放到桌上,斟滿這一杯熱茶,低頭恭謹(jǐn)?shù)溃骸罢堄裆篱L飲茶?!?/br> 玉生應(yīng)了聲,走到桌旁,端起茶杯時,耳邊忽而響起流螢的聲音。 只是那聲音太快太急,又太輕。 混在秋風(fēng)里,好似是一個幻覺般,讓人無從捉摸。 然而只是如此。 ——即便如此。 玉生也好似完全聽到了那聲話語。 因而他雙眸微瞇,臉上的神情在頃刻間變得冰寒,不生半分溫柔,猶如霜雪。 流螢說罷,往后退了兩步,抬眼見到他的神情,心下微驚。 不出片刻,玉生臉上又浮現(xiàn)出些許笑意:“沒想到流螢姑娘竟能如此掛念貧道,貧道十分感激?!?/br> 動聽的話語信手拈來,流螢并不相信。 她之所以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連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圖了什么。 也許是玉生曾經(jīng)為她求過情。 即使那份“求情”只是隨口一句話,一個眼神,但于她而言,也是記掛在心里,不得不報的恩情。 流螢低著頭道:“只愿玉生道長得償所愿?!?/br> 玉生道:“眾生皆有所愿所求,你求了我的,那自己的又在何處?” 流螢一時怔住。 “莫要報恩于我,因而恩情于我反倒是枷鎖,我悟求真道,世上諸多俗事,能不與之牽扯,便不與之牽扯?!?/br> “這樁事,貧道還是要承你的情。流螢姑娘,若我求道即成,你亦會有功德造化,福生無量天尊?!?/br> 玉生話音落下,秋風(fēng)再來時,他已拂袖轉(zhuǎn)身,眨眼間便不見蹤影。 作者有話說: 玉生:呵呵,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謝相:棋局開始越來越有意思了。 莫少:你倆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劇情? 謝相&玉生:(翻開劇本)我們沒有正常人的劇情。 第113章 思慮 清晨,天未大亮,朝堂上卻已分列兩方,早有朝臣站立。 劉冠蘊執(zhí)著笏板站在最前方,與謝紫殷并立在金階之下,是除卻帝王以外最高的位置。 六部尚書稍矮一頭。 霍皖衣站在趙絕身后,與之還隔了個官員。 如今的朝堂猶如這兩位丞相的位置般各有其派,趙絕所在的刑部,卻也是難得中立,各不得罪,亦各不相幫。與劉冠蘊慣常說和的性子極為相似。 這雖是霍皖衣頭一回上早朝,卻也不算陌生。 他當(dāng)年也曾隔著一扇屏風(fēng)站在殿后,看過朝堂上的唇槍舌劍,笑里藏刀。 能站在此處的人最低也需官居四品。 尋常的爭鋒已不算什么,字字句句的陷阱方是朝堂爭斗的特別之處。 霍皖衣同樣執(zhí)著笏板站在金階下。 低垂著眼簾,耳邊傳來各部官員上奏表情的聲音,偶爾也會聽到謝紫殷淡淡的兩聲應(yīng)答。 不身居朝堂,不來這早朝走過一遭,怕是無人能看出謝相大人究竟是如何簡在帝心。 堪稱一相攝政,只手遮天也不為過。 便是這般的全然信任,也沒讓謝紫殷變成一個濫用權(quán)勢的jian佞,的確教諸多官員刮目相看一回。 ——然有誰敢不如此呢。 謝相大人的奇詭手段早讓他人聞之色變。 秋時驕陽漸漸掛空。 一場朝議下來,眾人散去,趙絕打了個呵欠,耷拉著眼皮,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霍皖衣道:“霍大人,頭一回上早朝感覺如何?” 霍皖衣隨著涌出的人潮與他一道走下石階。 沉吟片刻,霍皖衣道:“陛下風(fēng)采正盛?!?/br> 趙絕道:“二位相爺又如何?” 霍皖衣答:“二位相爺風(fēng)采亦盛?!?/br> 趙絕道:“僅此而已?” 他們停步于階下,人群漸遠(yuǎn),霍皖衣微笑道:“趙大人想要下官回答什么?” “二位相爺?shù)娘L(fēng)采遠(yuǎn)非常人可及,天子之下,尚有此等珠玉在前,難道霍大人只看到一時極盛的風(fēng)采,卻未見到其他?” 趙絕的話語意有所指,令霍皖衣啞然失笑。 他道:“趙大人說得很是?!?/br> 趙絕道:“前路漫漫,霍大人可莫要半途而廢?!?/br> 霍皖衣道:“這是自然?!?/br> 比起奏折里寫的“素來剛直”,他更該是“素有野心”。 但是權(quán)勢于霍皖衣而言并非是什么不可或缺的東西。他可以不要它,也可以不擁有。 只不過他活了這些年,也不曾想過除卻權(quán)勢,自我還想追尋什么。 他或許該什么都想要,這般才能讓自己活于世上沒有那么無趣。 可他又不再想要太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