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說錯了嗎？”

    青珠兒坐起身來，扭過頭去：“沒有說錯，王爺心里只有宏圖霸業(yè)，沒有我。”

    “青珠兒，你為了本王的宏圖霸業(yè)，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背叛，本王的心里，自然也有你的位置?！?/br>
    高瑜的話虛偽至極，青珠兒卻眼眸發(fā)亮，笑道：“王爺心里居然有我的位置？”頓了頓，他又嘟起唇，不滿道，“那王爺?shù)男睦锟隙ㄒ灿杏裆篱L的位置?！?/br>
    高瑜道：“行了……你如果不喜歡，等玉生回來時，你親口對他說。”

    “不用等了，我已經(jīng)回來了?！?/br>
    他話音剛落，玉生清冷的聲音便從屋外傳入。

    侍女立時打開房門迎著玉生進(jìn)屋。

    青珠兒抿著唇從床上下來，不情不愿道：“見過玉生道長……”

    玉生垂著眼簾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在做正經(jīng)事的時候，青珠兒怎么總是在做不正經(jīng)的事？”

    不知為何，他分明只是這樣問了一句，青珠兒卻臉色煞白，好像光是對上他，就十分膽戰(zhàn)心驚。

    “……我、我是在和王爺說玩笑話?！鼻嘀閮旱椭^道。

    玉生道：“那貧道希望青珠兒能一直說玩笑話……可不要哪天風(fēng)吹得太盛，吹斷了你的舌頭?！?/br>
    作者有話說：

    王爺：為什么要把本王寫得像個斷袖。

    玉生：為了體現(xiàn)你為成大業(yè)不拘小節(jié)。

    王爺：qaq你真懂本王，你是本王最好的幕僚！

    玉生：呵呵。

    第84章 流言

    “唏律律——”馬車一瞬間傾倒而下，霍皖衣身軀搖晃，右手緊緊抓住車門，才沒有被這突然而然的意外甩下車馬。

    趕車的車夫驚魂未定從地上爬起，喘著粗氣道：“大人沒事吧？”

    霍皖衣?lián)u了搖頭，走下馬車，目光凝在不遠(yuǎn)處的石板上。

    “那是什么？”他問。

    車夫嘴唇翕動，好半晌才答：“好、好像……是個死人?！?/br>
    “死人？”霍皖衣蹙著眉，“你突然停下車馬，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死人？”

    “不、不是！”車夫慌忙擺手，“小人是突然絆到了什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馬兒也突然不聽使喚。好在如今夜深，周遭沒人，若是青天白日在巷子里亂闖，怕是后果不堪設(shè)想。”

    霍皖衣深深看向那處石板，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有人想要我看到這具尸體?！?/br>
    車夫道：“……這，大人要去看嗎？不如讓小人報官？”

    霍皖衣嗤笑一聲，邁步前行，道：“報官？難道我不是官？”

    秋夜里的風(fēng)吹得讓人發(fā)冷。

    車夫跟在霍皖衣身后被風(fēng)吹得直打顫，他左顧右盼，驚覺這長巷里竟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絲兒別的人影不見，月光灑落而至，將周圍的景色都襯得慘白。

    越是接近那具尸體，車夫的臉色也就越蒼白。

    ——蓋因那具尸體實在是太面目猙獰。

    霍皖衣神情不動，走近之前便先觀察了一遍尸體周圍，不帶血跡，更無腳印。走近時，尸體的臉被人劃爛，已是面目全非，辨別不出究竟是誰。但衣衫齊整，不見有任何掙扎跡象，渾身上下唯一可見的傷口，便是臉上的刀傷。

    “哎??！這這這……殺他的人是和他有深仇大恨嗎！怎么下手這么毒！”

    車夫僅僅望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拍著大腿驚魂未定。

    霍皖衣一言不發(fā)地蹲下，垂著眼簾，偏過頭去以不同的角度認(rèn)真觀察。

    這個人很年輕，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不算名貴，卻也不是尋常人家能隨意買到的好料子。沒有別的外傷，手指干凈，有著薄薄的繭子——應(yīng)該是個讀書人。

    霍皖衣起身繞到這人鞋邊，發(fā)現(xiàn)此人的鞋底也干干凈凈。

    “……大人，我們還是快報官吧！”車夫又怕又急，“您是官不假，但是這里就我們兩個……要、要是那個兇手還沒走遠(yuǎn)……那……”

    霍皖衣道：“怕什么，如果兇手還在這里，我們到現(xiàn)在還活著，那就是兇手不想殺我們?！?/br>
    “這這這……”

    他答得淡淡，車夫卻被他嚇得臉色慘白，抖顫著嘴唇四處張望，好像自己才是那個犯下命案的兇手。

    “不過你說得也對，我們是該報官?！被敉钜掠中Φ?。

    這回報官直接報到了羅志序的面前。

    他自從昶陵回到盛京后，輾轉(zhuǎn)換了幾個官位，最終被葉征放去了順天府里，做順天府尹。

    順天府尹轄管盛京之事，如今出了樁命案，羅志序就從睡夢里被揪了出來，急急忙忙趕去殿中，與霍皖衣打了個照面。

    羅志序臉色一沉：“怎么是你?！?/br>
    霍皖衣倒不介懷他的態(tài)度，淡淡道：“霍某途經(jīng)一條街巷，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故而前來報官?！?/br>
    羅志序道：“除你之外可有旁人發(fā)現(xiàn)？”

    “除我之外，只有給我駕車的車夫看見了。”

    羅志序眼帶狐疑：“怎么這么巧就被你看到？”

    霍皖衣道：“羅大人想要說什么？或者，霍某難道要說，因為霍某與那具尸體有緣？”

    “……哼，”羅志序拂袖坐下，冷聲詢問一側(cè)的人影，“可曾派人？”

    府衛(wèi)抱拳道：“回大人的話，已經(jīng)派了數(shù)人前去探查?！?/br>
    “既然如此——”霍皖衣?lián)蹞垡滦洌⑿Φ?，“霍某就先告辭了?！?/br>
    “慢著?！?/br>
    羅志序喚停他的腳步，沉聲道：“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你豈能說走就走?！?/br>
    “羅大人這話說得不對，讓這樁案子水落石出，那是順天府該做的事情，而不是霍某該做。更何況……霍某在明堂殿還有許多事務(wù)壓身?！?/br>
    羅志序卻不讓步：“本官自會為你說清緣由，你且安心在這里等著?！?/br>
    “如果羅大人執(zhí)意要讓霍某留在順天府里，不若先告知謝相大人。畢竟霍某如今在明堂殿任職，若不先告知相爺，恐另生事端?！?/br>
    “霍皖衣！你是在威脅本官？！”羅志序怒道。

    霍皖衣神色淡淡：“不是霍某要威脅羅大人，而是羅大人幾次三番尋霍某的麻煩，如今此案懸疑不定，羅大人卻好似斷定霍某一定涉案其中一般，未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br>
    羅志序深吸口氣，拍了拍案桌道：“本官絕無此意?！?/br>
    “那霍某如今要走，羅大人何必阻攔？”

    羅志序道：“你為證人，自然不能說走就走，于此事上，本官絕無公報私仇之心?！?/br>
    霍皖衣便輕輕笑了：“羅大人若是一早就直言相告，又豈會讓霍某誤會。也罷，霍某身為證人，確實要等候順天府傳喚……只不過，天色已晚，霍某總不能留宿于順天府中?！?/br>
    羅志序雙眉緊皺，點頭道：“……你是不能留下，這樣，明日本官會親上皇宮與陛下言明此事，屆時若有需要，還請霍大人不吝賜教。”

    ……

    “羅大人突然這般客氣，倒讓霍某有些不自在了?！被敉钜碌馈?/br>
    這樁案子第二日就遍傳盛京，不僅是百姓們心驚，就連羅志序這個順天府尹也暗自驚神。

    只因為這具尸體竟無一人認(rèn)識。

    仿佛此人是憑空出現(xiàn)在盛京城內(nèi)一般，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無人知曉。

    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一人見過這個人。

    哪怕面目全非，亦會有相識之人認(rèn)出身份，可偏偏這具尸體無人與之相認(rèn)。

    擺在順天府門前半日，路過的百姓被嚇到不少，認(rèn)識此人的，竟一個也沒有。羅志序犯了難，又命府衛(wèi)將尸體抬了回去，特意多請了幾個仵作驗尸。

    更古怪的事情又發(fā)生了——仵作驗完，皆是異口同聲，說此人身無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這樣突然身死，極有可能是心悸而死。

    換言之，可能是突然犯了心疾，也可能是——

    “被嚇?biāo)赖?！”一個仵作臨行前壓低聲音道，“大人，依我看，此人如此年輕，不太可能身患心疾，所謂的絞痛之癥，那也是有所預(yù)兆，可此人……嘖，不見半分掙扎跡象，可想而知，事發(fā)突然，怕是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這人便被閻王爺要走了性命……”

    羅志序面色微沉：“好端端的，人怎么會被嚇?biāo)?？?/br>
    那仵作搖頭道：“這又怎么能知道！也許是這人做過什么虧心事，半夜走在路上，忽而被冤魂索命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羅志序喝道，“什么冤魂索命，簡直是胡說八道！陛下仁德賢明，盛京乃是天子腳下，豈容鬼怪在此興風(fēng)作浪！”

    仵作被他的大喝聲嚇了一跳，連忙道：“是小人失言、是小人失言了。”說罷，告辭離去，路上還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即便如此，再過了一日，這冤魂索命的流言猶如生了雙翅膀，傳得人盡皆知。

    更有甚者，竟還有人編了奇詭童謠傳唱。一時間盛京人心惶惶，皆在恐懼“冤魂索命”一說，太極觀的香火更加鼎盛。

    就連在明堂殿中，霍皖衣也聽到了不少關(guān)于此事的風(fēng)聲。

    一些官員看準(zhǔn)此事，更是頻頻呈上奏折，不是要彈劾羅志序無能，就是要讓新帝祭祖以平民心。光是翻看這些奏折，梁尺澗就嘆氣了不知道多少次。

    霍皖衣寬慰道：“梁兄何必為這些蠢人耗費心力。”

    “如果這種人只有一兩個，我倒是不覺得如何，”梁尺澗將又一本奏折壓下，嘆道，“可偏偏是數(shù)十本這樣的奏折！這群五品之下的官員，鼠目寸光至此，其轄管的州府該是怎樣一番模樣……”

    霍皖衣失笑：“他們確實愚笨，不說彈劾羅大人的奏折有多無理，便是請陛下祭祖的，說他愚蠢都是抬舉他……該說是自尋死路，活夠了?！?/br>
    這天下都姓葉了，還哪兒來的“祖”給新帝祭拜？難道還要讓新帝去祭拜高氏的開國皇帝？

    說祭神都比祭祖好。梁尺澗揉著眉心：“……荒唐至極?！?/br>
    霍皖衣道：“事有蹊蹺，此人絕對不會是憑空出現(xiàn)……真要說冤魂索命，太極觀鎮(zhèn)守盛京多年，難道其中的道士便不會滅除邪祟了么？”

    梁尺澗悵然：“只可惜你我皆知，此事并非冤魂索命，只是一樁蹊蹺疑案。兇手所求為何尚不可知，流言卻先行一步——”

    “不對，”梁尺澗皺起的眉頭驟然舒展，他轉(zhuǎn)頭看向霍皖衣，二人目光相接，只聽他道，“兇手要的，就是這個流言。”

    霍皖衣淡淡一笑：“梁兄與我所想相同。既然兇手不肯留下只言片語，卻又不曾掩藏這具尸體……那兇手要的，即是要被人發(fā)現(xiàn)?？蔀楹我话l(fā)現(xiàn)？因為兇手真正的目的，就在于讓盛京流傳出這些奇詭流言……擾亂人心罷?！?/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