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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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謝相轄管的明堂殿,便以收納卷宗,呈交奏折為主。 雖然如此說,奏折是否會被呈交到陛下眼前,也還是要先過幾道規(guī)矩——并非人人的奏折都能送達(dá)。 單單是頭一樁工序便要有三道印章,否則一概不可往上呈遞。 五品以下官員的奏折只能先走明堂、明華兩殿,呈遞到謝相或劉相面前后,再由兩位丞相裁奪是向上呈遞,還是就此擱置。 大多數(shù)五品以下的官員都是兩殿齊走,被明堂殿壓下的,未必會被明華殿壓下,反之亦然。但只說是運氣,卻也并非如此。 多數(shù)時候被壓下的奏折,都是些狗屁不通的辭藻堆砌之作,不是為了拍皇帝的馬屁,就是為了吹噓自己的功績,半點兒有用的消息也沒有,滿篇奏折都寫著想要升官,想要俸祿。 通常這種奏折會被最先的三人壓下,幾乎不會被呈遞到二位丞相眼前——但也偶爾會有例外,譬如這位官員比較得陛下喜歡,或者比較受幾位尚書看重。 但以平時明堂殿接手的卷宗奏折而言……少有人喜歡將亂七八糟的奏折遞到明堂殿。 未被允肯倒是小事,若是重重審核過了,遞到明鷺殿里,反而被謝相挑出差錯,記下了名字,那才是大事。 饒是如此,霍皖衣兩人頭一天去明堂殿上任時,也還是被這忙碌得腳不沾地的同僚們震懾住了。 霍皖衣昔年權(quán)傾朝野,來這些地方時,都是趁無人之時、最空寂寥落之時。 這卻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明堂殿。 人影層出不窮,錯肩而過、低聲交談,人人都是神色匆匆,數(shù)多人影捧著高高的卷宗,宛如登萍度水一般在殿中行走。 這是兩人首日任職,楊如深奉命候在門前,等他們被嚇了一跳,才迎上來,拱手微笑道:“相爺有令,請兩位隨我來……先去明鷺殿中拜見相爺?!?/br> 霍皖衣還以一笑,拱手施禮道:“謝過這位大人。” 梁尺澗亦是如此。 楊如深口稱“不敢”,還身領(lǐng)路之前,特意多細(xì)看了霍皖衣一眼。 這一看之下,楊如深眼眸微顫。 作者有話說: 楊大人:我靠這個人好眼熟?。?/br> 第78章 勤泠 楊如深引著二人走入明鷺殿時,謝紫殷正倚著案桌淺寐。紅色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仍壓不過他眉間朱砂深深。 楊如深躬身道:“見過相爺,下官已將人帶到?!?/br> 謝紫殷睜眼看了他們一眼,應(yīng)道:“你先退下罷。” 楊如深應(yīng)聲離去,整個明鷺殿就變得落針可聞般靜寂,隱隱有淺香流散。 霍皖衣二人施禮問安,聽候吩咐。 謝紫殷道:“在明堂殿行事,少說,少聽,好好做事便可。不要自作聰明,壞了規(guī)矩,更不要恃才傲物,競相攀比?!?/br> 他公事公辦,語調(diào)堪稱冷淡。 兩人立時道:“謹(jǐn)遵相爺教誨?!?/br> 謝紫殷輕輕頷首,懶洋洋繼續(xù)道:“今次你們暫時跟在楊如深楊大人身后,見見他是如何做事,兩日后正式上任,莫要壞了明堂殿的規(guī)矩,連累本相為你們解決錯事?!?/br> 霍皖衣道:“不敢讓相爺失望,下官必當(dāng)竭盡全力?!?/br> 表忠心表得太快,梁尺澗愣了愣,慢了一步道:“下官定盡心盡力,不辜負(fù)相爺一番苦心?!?/br> …… 走出明鷺殿時,天光又亮了幾分。 楊如深候在廊前,見他們出來,飛快地迎了過來,道:“莫要耽擱時間,你們且隨我來?!?/br> 明堂殿絕不算小,反倒是寬敞明亮,各個地方都被劃分得規(guī)規(guī)矩矩,兩不相擾,卻又牽絲連結(jié),好似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 楊如深在明堂殿時日也長,對于此地可說是如數(shù)家珍。 他年紀(jì)輕輕,卻又見多識廣,談及明堂殿的樁樁件件往事時,倒是游刃有余,引人入勝。 他引著兩人來回在明堂殿走了三四遍,力求兩人能記住每個地方處理哪件事情。 “以后你們在明堂殿做事,送錯了卷宗事小,因為這件小事被相爺開罪事大。不要以為這有多簡單,有些時候,稍有差池,害得就是成百上千個人的性命,也是自己的前程?!?/br> 梁尺澗拱手道:“謝楊大人指點?!?/br> 楊如深笑著搖了搖頭,道:“楊某可擔(dān)當(dāng)不起什么指點,二位一個狀元、一個榜眼,都要勝過楊某萬千。楊某之所以能在此時為二位引路,只是因為楊某占了個先機,比二位先到了明堂殿做事。若是身份調(diào)轉(zhuǎn),楊某怕也沒有二位這般閑庭信步的氣度?!?/br> 他字字句句好似恭維,可神情認(rèn)真,反而真情實意教人動容。梁尺澗道:“楊大人謙虛了?!?/br> 楊如深道:“謙虛也好,不謙虛也罷,在這明堂殿里,最忌諱的反而是‘太聰明’。有時候你看到的奏折未必然該呈上,凡是和原本的規(guī)矩對不上的,一概不要向上呈遞?!?/br> “以前就有一本奏折,前后遞到明堂殿六次,每次都被壓下,唯有第七次的時候,一位同僚自作主張將它呈遞上去——那是前朝的事了,”楊如深神色微妙一瞬,又笑道,“結(jié)果被那時的丞相發(fā)現(xiàn),那個呈遞奏折的官員直接官帽不保,前程盡毀?!?/br> 因為呈了六次還未能呈上去的,自然有它不能過的理由,更何況此人是自作主張? 能呈遞到更上一層的,皆要有印章為證,一門換一門,哪兒能一步登天,否則置其余同僚于何處? 梁尺澗對這件事也不陌生,他道:“梁某聽家里人說過,遞折子的官員是兩殿齊走,卻回回都被壓了折子。原因是他的奏折毫無用途,乃是為了自己升官胡編亂造了功績?!?/br> 這本奏折理應(yīng)壓下去,若是呈上了,一旦其中編造的功績被陛下知曉,這就會是欺君。屆時命都難保,還談什么升官任職,前途無量? 然而那時遞折子的官員沒有思索明白,替他遞上折子的官員亦是如此。 兩人就這樣各自毀了彼此前程。 勤泠,莫府。 莫枳自從離開盛京趕回勤泠,一天要思念二十次盛京的美食、美景、美人。想得他日漸消瘦,想得他抓心撓肺,想得他渾身燥熱。 莫在隱知曉此事之后,特意來探望了他片刻。 探望到最后,莫在隱留下一句:“你長胖了,你病得不輕,好好喝藥?!北銦o情地離去。 是真的無情。哪怕莫枳在他身后哭著喊著“爹,我沒銀子了”,也還是不能叫停莫在隱的腳步。 莫枳倒在榻上,嘆著氣張開了嘴。 侍女立刻將葡萄去了皮放進(jìn)他的嘴里:“公子請慢用?!?/br> 莫枳嘴里吃著葡萄,神情懨懨。過了片刻,他忽而坐起身:“本公子回家多久了?” 侍女想了想,又搖頭:“奴婢不知,公子自從回到府中,奴婢們便覺得度日如年,再也沒有記過這些日子?!?/br> “度日如年?”莫枳大驚,“我在家里就讓你們這么難過?” “哪里哪里,”侍女連忙搖頭,狡辯道:“是公子在府中時,奴婢們覺得好生歡喜,每天都像過年一般?!?/br> 莫枳放下心來笑了笑:“你們都喜歡本公子,本公子明白……但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本公子呢。我莫枳,生得俊朗非凡,英俊瀟灑,風(fēng)度翩翩,家財萬貫,合該就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夢中情人……” 侍女木著臉,飛快為他剝了好幾顆葡萄直接塞進(jìn)他嘴里。 等他閉上嘴了,侍女才微笑道:“公子說的是……公子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br> 臨近用膳的時候,莫在隱又來探望莫枳。 只是他來的時辰不太巧,莫枳正吃著葡萄喝著酒,過得瀟灑自在,好不快活。 莫在隱在他身后站定,冷聲問:“你不是日漸消瘦、抓心撓肺、渾身燥熱?” 莫枳含著葡萄轉(zhuǎn)過頭來,一臉茫然地和他對視。 等葡萄咽下肚子,莫枳賠笑道:“是啊,可爹不是說我胖了嗎,這證明我食欲也還不錯……哎呀,我這不是病了,每天喝藥多苦啊,我就吃點兒水果,聽些小曲兒……” “再喝些小酒?” 莫枳:…… “是罷……?!蹦走t疑。 “哼!”莫在意一拂袖,在莫枳驚喜連連的“爹你這就要走了?”的聲音中,坐在了莫枳的身邊。 莫枳瞪大眼睛:“爹,您每天都那么忙,怎么還不去忙?” 莫在隱道:“說一說吧,你去盛京遇到了什么?!?/br> 莫枳嘀咕:“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問我了?!?/br> “嗯?” 莫枳立刻把手里的酒壺也放在桌上,雙手放在膝蓋,端端正正坐好。 “回您的話,”莫枳說,“我、我……和謝相大人見了一面。” “謝相大人……”莫在隱低聲呢喃,忽而眉頭皺起,“你是說謝紫殷?” 莫枳連連點頭:“就是他,對了,爹,我還認(rèn)識了一個叫霍皖衣的人,他說他也認(rèn)識你。” 哪知聽到謝相的名號沒太大反應(yīng)的人,竟在聽到他提及‘霍皖衣’三個字的時候驟然站起,神色蒼白道:“你還見到了霍皖衣?!” “……是啊,爹……你怎么了?”莫枳有些訝然。 莫在隱急促地呼吸著,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深深吸了口氣,臉色依舊算不上好:“……他確實認(rèn)識我。” 莫枳瞪大眼睛:“你們居然真的認(rèn)識?” 他一直以為那只是霍皖衣在嚇唬他,從來沒當(dāng)真過。 誰料沒當(dāng)真的反倒是真的。 莫在隱與他對視片晌,緩緩頷首,重新坐在他身旁。 “……那是在幾年前,我去盛京與人談一筆生意。在那里,我意外遇見了霍皖衣?!?/br> 莫枳滿眼放光,耳朵豎起:“然后呢?” “然后……”莫在隱的神情在這瞬間有些茫然、錯愕,或說空白。 等莫枳還想追問時,莫在隱臉上神色又變得平常,錯開話題道:“你為什么會見到謝相大人?” 莫枳道:“你才叫了他謝紫殷。” 莫在隱道:“我只是向你確認(rèn)是不是他?!?/br> 莫枳道:“我們家好歹富可敵國,你怎么看起來也有些忌憚他?!?/br> 莫在隱冷冷反問:“你看到他的時候,你很厲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