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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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孟凈雪與你豈不是無冤無仇?!?/br> 謝紫殷道:“當(dāng)時(shí)興許是無冤無仇,但如今看來,我們不僅有仇,這仇還不算淺?!?/br> 霍皖衣問:“深在哪兒?” “他想要你的命?!?/br> “天下間想要我命的人太多?!?/br> “所以我也不能一時(shí)間都?xì)⒌酶蓛簦敝x紫殷尾音微揚(yáng),似笑非笑道,“不過我又為何要阻止他們呢。你霍皖衣的命難道是什么貴重東西……你的命不貴重,可我要你的命,你的命也就貴重了?!?/br> 謝紫殷的目光投來,眼底仿佛盛著濃郁至極的黑暗。 “你還活在這個(gè)世上……注定是要來折磨的,有人要你的命,有人要你付出代價(jià),這么多的人恨不得你過得不如意,要你痛苦。” 霍皖衣靜了片刻。 他問謝紫殷:“那你是為了什么?” 謝紫殷淺淺笑著,反問道:“你以為我為什么活著?” 霍皖衣道:“你不是說想要我的命?” 謝紫殷道:“不錯(cuò)。” 扇面被徐徐展開,露出鳶尾花的一角,隱隱透著幾分藍(lán)。 “我活在這世上……”他聽謝紫殷低聲說話,“我還活在這個(gè)世上……” “霍皖衣?!?/br> 他突然又聽到謝紫殷如此喚他。 他看折扇上的鳶尾花瓣,又抬眼去看謝紫殷的神情。 ——而他讀不懂謝紫殷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只聽到謝紫殷輕笑:“我活在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對(duì)你的折磨?!?/br> 霍皖衣睫羽顫了顫。 謝紫殷道:“我若死了該多好。我如果死了,你霍皖衣至多午夜夢回時(shí)覺得可惜,我唯有活著,你才會(huì)覺得痛苦,你才會(huì)受折磨?!?/br> “如果我是個(gè)死人,那霍皖衣就也愿意死——可謝紫殷還活著,你只能茍延殘喘,只能為了活命付出更多的代價(jià),霍皖衣,我要你受著折磨,日日夜夜面對(duì)我,看到我活著,就想到曾如何殺了我?!?/br> 他望著謝紫殷的眼睛。 須臾。 就像一眨眼。 謝紫殷俊美的容顏勾出的不是情意溫柔,是沉沉的紅,讓人溺斃于此的深沉。 他看見謝紫殷眉眼間朱紅的痣。 又看那雙眼睛里積滿的塵灰。 他們到底誰比誰更空虛空洞一些呢?霍皖衣渾噩地想。 他從不問那九劍痛不痛。 因?yàn)樗闹敲鳌?/br> 再愛他,謝紫殷也會(huì)千瘡百孔。 一顆真心。 能可被九劍刺成什么模樣? 如果還能完好無損,謝紫殷即是圣人,他甚至不配受折磨。 霍皖衣遲遲道不出一句話。 他至多在謝紫殷離去時(shí)開口:“我想出府看一看,好嗎?” 謝紫殷道:“隨你?!?/br> …… 于是他們錯(cuò)身而過,像四年前的渭梁河邊。 霍皖衣呆呆站了許久。 他顫抖著睫羽,掉下一滴眼淚。 ——他早已流盡眼淚。 剩下的到底是眼淚還是血淚,他已分不清楚。 卻每一滴都要為謝紫殷而流。 賭坊里人來人往,二樓卻窗明幾凈,安靜得落針可聞。 展抒懷倚窗而坐,嘆息道:“你為什么又來見我。” “我要你幫我查一個(gè)人。” 霍皖衣道。 展抒懷問:“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還會(huì)幫你?” 霍皖衣不答他,自顧自道:“這個(gè)人叫陶明逐?!?/br> “……” “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展抒懷怒道,“我在說我不想幫你!” 霍皖衣便抬起眼簾,淡淡道:“我?guī)托碌圩龀闪耸?,他不提拔我,是因?yàn)槲疫€不到現(xiàn)身人前的時(shí)候。但我已做了一件事,就會(huì)有更多事需要我做。” “你確定不再和我合作了么?展抒懷,我上次來時(shí)似乎也提過——到底是什么人,才不用和我合作?!?/br> 展抒懷愣住。 搖扇的手頓在半空,展抒懷睜大眼睛:“霍皖衣,你不對(duì)勁。” “哪里不對(duì)?” 展抒懷道:“你咄咄逼人,毫無風(fēng)度……你心里有事?” 霍皖衣嗤笑出聲:“我一直都如此,什么時(shí)候我又給了你我很有風(fēng)度的錯(cuò)覺?” 展抒懷“嘖”了聲,道:“好,陶明逐是誰?” “謝紫殷的救命恩人?!?/br> “哦?” “亦是我的情敵?!?/br> “……???” 展抒懷瞪圓雙眼,連姿態(tài)風(fēng)流這四個(gè)字都拋之腦后,只顧得上張大嘴巴。 “霍皖衣,你……” “節(jié)、節(jié)哀?” 霍皖衣蹙眉道:“是情敵,又不是情人,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 展抒懷伸出食指,左右搖晃道:“錯(cuò)!大錯(cuò)特錯(cuò)!救命恩人,這是什么,是大恩情!更何況有救命之恩的人還喜歡他……你想想、霍皖衣,你仔細(xì)想想!” “要是這位陶、陶……算了,要是這人以救命之恩要挾謝相呢?譬如……某個(gè)深夜,他去找到謝相,說謝相,我怕冷,能不能去你的床上暖暖。謝相如果拒絕他,他就可以說,我救了謝相一命,謝相還怕我做壞事嗎?!?/br> 展抒懷越說越是深以為然,拍案叫絕:“那可謂是一枝紅杏出墻來,萬花叢中一點(diǎn)綠?!?/br> 霍皖衣靜了許久。 展抒懷搖頭晃腦品味半晌自己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著作。 忽而感覺渾身都涼颼颼的。 更何況這座房間之死寂,讓人連呼吸都聽不到幾聲。 展抒懷戰(zhàn)戰(zhàn)兢兢扭頭。 霍皖衣不知道已看了他多久,一對(duì)上他的視線,霍皖衣便冷笑道:“你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br> 展抒懷往后一縮。 “是你要我?guī)湍悴榈?,我只是合理推測,再說了,救命之恩本來就是很大的恩情。只要運(yùn)用得當(dāng),可以為自己換多少好處,你難道不清楚?哦,你不清楚,你霍皖衣什么時(shí)候救過人的命呢?” 霍皖衣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未救過?” 展抒懷哇了一聲,又道:“好,你救過。那你就該知道這個(gè)身份能做成多少事,更何況這個(gè)姓陶的還喜歡謝相,是你的情敵,那可是個(gè)勁敵。不過你讓我來查他,是不是也想到了他的危險(xiǎn)?” 然而霍皖衣卻答:“沒有?!?/br> “???” “我只是好奇他手里究竟有什么與謝紫殷有關(guān)的秘密。”霍皖衣道,“至于他是不是強(qiáng)敵,值不值得我提防,我從未想過?!?/br> 展抒懷道:“你好無情啊,霍大人……要是他真的和謝相有什么呢?”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問題。 展抒懷想過霍皖衣可能有的許多回答。 然而霍皖衣只是沉默了很久。 他輕笑:“我配說什么嗎?” ……那是相識(shí)這些年來,展抒懷第一次聽到霍皖衣如此自嘲。 遙遙人聲相傳,霍皖衣立于山腳,眺望山上人潮,流云屋檐。 他自淮鄞趕赴盛京時(shí),財(cái)物空空,只能四處借宿。 太極觀收留了他很長一段時(shí)日。 他已有許久沒有回去。 說近鄉(xiāng)情怯么,淮鄞才是他的故鄉(xiāng)……然而他確實(shí)不愿意再回到太極觀。 他在這里得到過短暫的溫暖。 短暫到好像從來沒有擁有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