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偏執(zhí)獨愛我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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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孤寡一生,卻也知道他看你時候的眼睛,像個癡兒似的?!?/br> 宓先生?” 趙榮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宓先生一手捏著香囊的帶子,繞在指間搖來搖去,一手托著下頜,若有所思的回憶往昔。 真是一轉(zhuǎn)眼,他都要娶親了,趙小姐,你難道真要跟容祀比耐心比狠嗎? 他是什么樣的人,想必你也清楚,這一回你讓讓他,這輩子他都會讓著你。” 這話說到趙榮華心里,低下頭,默不作聲地捻著墜子,又聽宓烏繼續(xù)說道。 往后有了你,我可不管他了,”宓烏笑嘻嘻地瞇起眼睛,“他有了人管,便更會不待見我了?!?/br> 怎么會?”趙榮華知道宓烏在容祀心中的分量,“您是他最親的人?!?/br> 宓烏咧開嘴,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那么你呢,趙小姐,你愿不愿意做他最親的人,在他偏執(zhí)難拔,暴戾恣睢的時候,勸他一句,拉他一把。 在他覺得被全天下都厭惡的時候,你還是在原地等他,趙小姐,你愿意嗎?” 趙榮華一怔,莫名覺得這問題有些沉重。 就像她回避跟容祀要孩子,其實問題的根源一致。 容祀那陰晴不定的性情和脾氣。 宓先生,我會一直陪著他,不管他是容祀,還是容忌,或者他還會變成其他什么…” 應該是不會了?!?/br> 宓烏咳了聲,篤定地說道,“師姐也說過,他這病情只要別亂干預,是會自行往好的方向恢復。容忌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或者說,他就是容忌,也是容祀,這都是他自己的本性而已,只是他無法做到糅合,無法不抵觸不排斥自己潛意識里的懦弱?!?/br> 我之所以不要孩子,也是怕他生病,對孩子不好…” …… 所以,她是覺得我不正常,不配要孩子?” 容祀橫起腿來,往桌上一搭,兩手枕在腦下,疲倦極了。 瞧瞧,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你怎么就不反思一下自己,改改你的脾氣,適當時候壓制一下肆意妄為的天性。 當然,不只是在這件事上,在朝堂也是,別動不動就占用我那幾口大缸,都換了幾回了,屢禁不止?!?/br> 小氣?!?/br> 容祀呷了口茶,嗓子眼有些干。 宓先生,做一個正常人很難嗎?” 對你來說,的確有點難?!?/br> 宓烏如是答他,容祀嗤笑,“狂悖?!?/br> 天底下還有誰比我聰明,比我學東西快,不就是做一個正常人,我豈會學不來,你簡直是侮辱你自己?!?/br> 宓烏咽了咽嗓子,艱難問道:“你想做甚?” 明日我就去找她,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去找她?!?/br> 那是裝,不是真的正常人,裝的能算?” 怎么不算,用了心思裝,比實打?qū)嵉恼H诉€要正常,還不是因為我在意她?!?/br> 呵,自己的人,除了溺愛,也沒別的手段了。 他清修了幾日,簡直要了命。 明明眼不見,夢里卻夜夜相逢,她每回來,穿的衣裳都極少極薄,輕輕一扯就破,兩人正到興起時,偏又吃不進肚中,如此反復,委實害人。 他想明白了,就低一回頭,只這一回。 到時見了面,二話不說便將她抱起來,狠狠折磨一番,也算出了口氣。 總歸是男人,哪里能真的跟她去置氣。 如此想著,也就不覺得丟人了。 那你是想好了。” 想好了,明日我就去找她?!?/br>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她現(xiàn)下不要孩子,可不是不喜歡你,而是…” 不就是怕我打孩子嗎,我知道?!?/br> 那你的意思是,你會克制,會不打孩子…” 克制不了。” 容祀堵了他的話,理所當然的擺擺手,“那便等我病好了,再要孩子吧!她若是早些跟我講清楚,哪里會有諸多麻煩,不就是個孩子嗎,不要也行!” 呸呸呸!” 宓烏連忙叩了三下桌子,“孩子還是得要的。” 要真是孩子來了,大不了你幫我們帶?!?/br> 這是訛上我了?” 雖是抱怨,神色卻是歡喜的,宓烏凝望著容祀年輕俊美的臉,忽然想起剛見他時,那rou嘟嘟毫不設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咯咯的發(fā)出奶聲奶氣的笑聲。 一晃眼,都十八年了。 十八年,夠久了。 翌日清晨,趙榮華早早起來梳洗后,選了身杏色越羅長衫,精心妝飾了發(fā)鬢面容,甫一起身,便見兩個小婢女自游廊處急匆匆地跑來,進門后險些被門框絆倒,也顧不上提裙角,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姑娘,不好了,宓先生去了?!?/br> 去了? 趙榮華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唇輕輕張了張“去哪了?” 宓先生…他…登仙了!” 那小婢女一著急,又想起宓烏日常喜歡煉藥淬丹,便脫口而出,說完,又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 姑娘,你快去看看陛下吧!” 趙榮華如夢初醒,卻仍舊不敢相信,她茫然無措的看了眼門外,旋即拎起裙角,也顧不上吩咐下人,疾步便往靈鵲閣走去。 晨時的日頭明的不晃眼,可她踏進閣中,卻怎么也看不清里頭的光景,刺眼的白,像無數(shù)道奪目的光,齊刷刷照進她瞳孔里。 她搖了搖頭,終于在神思渙散中,慢慢聚焦到塌前人上。 容祀坐在地上,雙手橫在膝頭,聽到響聲,抬眼往外看了看。 他表情凝重,看不出在想什么。 宓先生他…”趙榮華想問,卻知道多此一舉,榻上那人的臉灰烏到?jīng)]有一絲血色,手指亦然,看情形,是昨夜去的。 趙榮華走上前,垂手,覆在容祀發(fā)上,她忽然就想起昨日宓烏反常的嘮叨,就像提前預知了死亡,故而要早些交代后事。 從始至終,他喋喋不休的,只有容祀。 趙榮華圈起手臂,容祀環(huán)住她的腿,聲音清清冷冷:“我什么都沒了。” 就像心中有座大山,他一直都以為那山堅硬雄壯,從不會倒,可那山就轟然倒塌,碎的猝不及防。 空了一大塊的心,忽然沒了支撐,虛的厲害。 容祀環(huán)著她的腿,“連他都走了。” 容祀,他一直都在。”趙榮華彎下身來,跪立在他對面,雙手捧著他的臉,無比篤定地說道:“他走的時候,已經(jīng)將你交給我了,我在,我永遠都在?!?/br> 她握著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明亮清澈的瞳孔中,容祀看見從容淡定的自己,慢慢的呼吸急促,雙目通紅,在溫熱逼出眼眶之前,那瞳孔合上。 隨即,她伸手按著自己的后腦,將額頭抵住她的肩膀,皙白修長的手指慢慢撫觸著他的頭皮,最終停留在他挺拔的頸項。 像哄勸襁褓中的嬰兒,聲音柔軟。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容祀從她肩膀離開,清淡的桃花眼中泄出一抹濃郁:“所以呢?” 趙榮華湊過臉,鼻梁對著他的鼻梁,輕輕呵出一口熱氣,“你的右手邊,永遠都有我一席之地。 席散,我們也不要散。” 第109章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ㄥ禐醴?/br> 棺材中的女子長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膩,烏發(fā)油潤,櫻唇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小牙。一襲素凈的單衣下,裹著略顯瘦削的身體,棺材中的清甜香氣涌入鼻間,淡淡的,好似某種花的香味,說不上來。 宓烏從棺材走到殿中花梨木方椅上,從后打量容祀。 他支著胳膊,已經(jīng)居高臨下看那“死人”看了許久,盯著那雪白的臉,時而輕嗤,時而蔑視,又時而…像此時一般,幽幽的凝視,那雙桃花眼,在不經(jīng)意間回眸。 宓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兀的蜷縮起來。 只一剎,心臟仿佛停跳。 四肢冰涼,血液似乎無法回流,連神思都被冰封,指甲摳進掌心,他面上不顯,只輕聲笑道:“年少懷春,見色起意?!?/br> 容祀捏著眉心,不以為然:“你一個連女人都沒愛過的老男人,懂什么叫見色起意,年少懷春。” 宓烏瞇起眼睛,仰躺在椅背上,十八年了,他還真活成了老男人。 皇城外有一處小院,院中種了棵手臂粗細的西府海棠,因是冬日,那海棠樹光禿禿的,只余著壯碩的樹干,還有旁枝橫亂。樹頂棲著一只老鴰,烏黑的眼珠咕嚕嚕打著轉(zhuǎn),一雙爪子來回在枝頭踱步,踩得積雪撲簌簌飛下。 屋子里傳出來檀香的氣味,帶著煙霧,在冰天雪地里,如同裊裊漫起的仙境。 東西兩屋,堂中擺著一張方桌,兩把太師椅,西屋做成了佛堂的擺設,宓烏點了香,又將佛龕牌位一一擦拭干凈,便走到堂下,面對面與那牌位對視。 光線從他身后照來,將那影子淺淺的投到牌位上,他搓著手,低頭,再抬起來時,兩頰有點紅。 冬至,我…我…我吃的餃子…,蓮藕rou的,”他有些結(jié)巴,說話時,手不自覺的去捏著袖子,喉嚨癢癢的,他咳了兩聲,肩膀佝僂下去。 手心臥著星星點點的血,他胡亂用帕子擦凈,扔進了炭盆里,火苗子蜂擁而至,吞卷著帕子,很快燒成通紅的灰燼。 牌位上的陰影慢慢落下,露出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