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紅葉13

    養(yǎng)老院中, 遲離和洛思微會和。

    遲離今晚穿了一身干練的黑衣，他加了一句解釋：“我晚上看了你關(guān)于這個養(yǎng)老院的匯報，就順著線索，約了一位住在附近的相關(guān)人員了解情況, 順便也來這里看看?！?/br>
    洛思微欣喜道：“那我們想到一起去了。我總覺得這家養(yǎng)老院還有問題?！?/br>
    遲離問：“你剛才的搜索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洛思微搖頭道：“我來這里不久, 剛搞清楚這幾間房間的布局。”隨后她指著給遲離介紹, “從東邊起的那幾間都是老人們的住所, 這邊是廚房, 西邊的應(yīng)該是辦公室一類?！?/br>
    夜色正濃，幾縷月光透過茂密的楓葉投射在遲離的臉上, 透出一種瑩白, 襯得他的整個人像是冰雪凝成的一般。

    遲離邁步道：“那我們?nèi)マk公室看看?！?/br>
    他的個子高, 腿也長，因為有備而來拿的是專業(yè)照明的手電，洛思微急忙跟在后面。

    洛思微本來覺得，她一個人搜查也是可以的, 但是現(xiàn)在身邊多了一個遲離, 她體會出了一些不一樣來。

    她一個人的時候，在黑暗中搜查沒有辦法專心致志的, 需要隨時小心觀察其他動靜?？僧?dāng)遲離在她的身邊, 多了一個人, 她就倍感安全, 可以全心投入。

    兩人一路到了西側(cè)的辦公室，里面的桌椅板凳大部分都早已搬空了，屋子里滿是灰塵, 透著一些陳舊的味道。

    這里果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都是一些舊物, 包括什么針線包，老式的電話，一些小擺件。

    地面上散落了一些紙屑，都是一些滿是鞋印的白紙。

    洛思微翻了一會，大部分都是沒有什么價值的垃圾，難道今晚要無功而返？

    遲離用手電筒照著，白色的光線穿透了黑暗。

    借著光亮，洛思微的目光落在了墻上，右側(cè)的墻面貼了幾張老照片，是個簡易的照片墻。

    照片早就已經(jīng)泛黃模糊。

    她戴著手套，小心把那些照片拿了下來，仔細觀察，其中一張照片應(yīng)該是秋天的下午拍的，院子里的那一棵楓樹已經(jīng)是一片紅色了，看起來炙熱如火。

    夕陽的顏色和紅楓幾戶融在一起，艷麗奪目，幾名老人坐在院子里，談笑風(fēng)生。

    景色很美，卻讓洛思微想到了一句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br>
    那是一張隨意拍攝的照片，老人們沒有擺什么造型，就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洛思微仔細辨認了一下：“前面的這個老人，像是喬相君?！蹦钦掌行奈恢锰幍睦先瞬还忾L得和法醫(yī)的復(fù)原圖相似，而且和她之前見過的喬相迎特別像。

    照片拍攝的時間應(yīng)該是在十幾年前，那時候喬相君大約是七十多歲。照片中的喬相君笑得溫和，其他的老人也在幸福笑著。

    然后她看到了另外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對中年男女。

    “這兩個人，像是喬院長夫婦，那時候他們還在世?！彪S后洛思微的目光落在了照片的后面，照片之中不光有老人，還有一些其他的人，在背景之中，她看到了一位少女，她穿了一件藍色連衣裙，正坐在臺階上看書。少女低著頭，神情專注。

    一些陽光透過紅色的樹葉灑落下來，照在女孩膝蓋上的書頁上。

    在她的不遠處，站著一位年輕的男人，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少女的身上。

    洛思微道：“這兩個人很眼熟……這個女的，像是齊茉雪?！比缓笏直嬲J了一下那個男人，在腦海里搜索著，她忽然靈光一現(xiàn)，如果這個人再胖一些……

    洛思微脫口而出：“他好像……是那個二房東翟已非?！?/br>
    原本她以為沒有交集的幾個人，忽然出現(xiàn)在同一張照片之中，這感覺讓她覺得有些奇特。

    遲離也拿過了這張照片，仔細端詳著，隨后把照片收好作為證物。

    兩個人仔細搜完養(yǎng)老院，已經(jīng)快要十點半。

    他們沒有再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不過這些照片已經(jīng)算是重要的證物，這一趟來得非常值得。

    洛思微可以感覺到，房東，老人，養(yǎng)老院，二房東，一個一個線索出現(xiàn)，好像一切逐漸明朗了起來，他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兩個人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洛思微問：“這么晚了，證人還會配合調(diào)查？”

    遲離簡單解釋：“準確的說時間是他定的，那位證人白天要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時間見我。”

    說著話，他們走到了院墻前，遲離舉起了雙手，低下了身。

    洛思微愣了一瞬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托她上去。她擺擺手：“不用，我自己能行。”

    說完了她就照著來的時候的樣子，助跑，用力一跳，雙臂用力翻到了墻頭上，隨后洛思微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沖著遲離垂下手，一揚下巴：“來，拉你上來?！?/br>
    遲離仰頭看了一眼，沒拉她的手。

    他借力踩了一下一旁的石墩子，洛思微覺得眼前一花，嗖的一聲，身邊掛過了一陣風(fēng)。她還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邊遲離已經(jīng)輕飄飄地翻過去落地了。

    洛思微嘖了一聲，這人，怕不是學(xué)過輕功吧？

    那邊，遲離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要接洛思微的動作。

    洛思微感覺到了，她說她的，他做他的。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被激起了勝負欲。

    “我真的不用，自己可以……”說著話，洛思微也縱身從墻頭上往下跳去。

    一邊跳她還一邊想，兩個刑偵隊長在深夜的廢棄養(yǎng)老院比賽翻墻頭，這幼稚不幼稚?。?/br>
    這墻頭畢竟是兩米多高，就算她再身形矯健也難免有意外發(fā)生。

    好巧不巧，落地時，洛思微的腳底觸到了一顆小石子，往前一滑……

    如果前面沒人，洛思微可能會摔上一跤，而且大概率會挺慘。

    但是現(xiàn)在遲離站在她前面，洛思微一下子就撲到了遲離的懷里，正好被接了個滿懷。

    洛思微：“……”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投懷送抱一般，被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了，而且她的臉正好貼在了遲離的胸前。洛思微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耳朵里也聽到了遲離的心跳聲。

    她一抬頭就對上了遲離如墨色般的雙瞳，他也在低頭看著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住了。

    然后洛思微的臉刷就紅了，她手忙腳亂地站好，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和衣服。

    遲離收了回手：“我知道，你自己能行……”

    洛思微感覺到這話刺耳，話果然不能說太滿，她打斷了遲離，低頭小聲道：“這是個意外?！?/br>
    遲離覺得她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白天天亮的時候，你一定是自己可以的。但是現(xiàn)在是夜晚，環(huán)境復(fù)雜，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幫助?！?/br>
    洛思微聽了他的話，微微愣了一下，她想到了之前遲離在病房里時和她說的話。也許她是應(yīng)該反思一下，去嘗試接納其他人的幫助與好意。

    她低頭安靜了片刻，說：“好?！?/br>
    兩個人在路燈下走了幾步。

    洛思微忽然頓住，她的臉色微變：“糟了！我把沈清給忘了！”

    那倒霉孩子可能還在路上堵著呢。

    遲離回身道：“那你和他解釋下情況吧。他不用過來了?！?/br>
    洛思微急忙打了個電話過去。

    一接通，沈清欣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洛隊，我這邊已經(jīng)不堵了，還有五分鐘就到了?！?/br>
    洛思微石化了三秒，向他解釋了情況。最后她歉意道：“那個，你先回去吧，我們這邊完工了，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見。”

    沈清哽咽：“我沒幫上忙，是洛隊你辛苦了……”

    東瀾的城西市郊大部分都是低矮的建筑，遍布著狹窄的巷道，連車也開不進來。遲離卻似乎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

    洛思微跟著遲離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了一戶小門前。遲離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砹斯方?，然后有人出來給他開了門。

    那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顯然是剛到家不久，還穿著工作時的工裝服，遲離打了個招呼，和洛思微一起走進去。

    洛思微道：“叔叔你工作好辛苦啊，這么晚才回來?！?/br>
    那男人笑呵呵道：“只有現(xiàn)在辛苦一點，才能夠保證將來老了以后多留點錢，日子才能好過一點?！?/br>
    男人擦了擦手，把他們迎到了里面的小客廳，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洛思微看了一下，他叫做簡尋秋，今年五十四歲，從他滿是刀疤和油脂的粗糙雙手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名廚師。

    遲離再次說了想要了解養(yǎng)老院的事，簡尋秋就道：“我是在十幾年前，跟著齊院長的，我曾經(jīng)在那里干過幾年的廚師，那時候養(yǎng)老院人多，人氣也很高，是這附近不少老人養(yǎng)老的首選?！?/br>
    洛思微簡單和他核對了一下養(yǎng)老院的信息，基本上和齊茉雪向她說的差不多。

    簡尋秋嘆了口氣道：“齊院長夫婦真的是好人啊，特別是齊先生，他是個舍己為人的人，有時候那些老人生了病，護工都嫌臟，不愿意伺候，他卻親自幫忙，我到現(xiàn)在想起來那些事，依然會覺得動容，只是可惜……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是有限?！?/br>
    “后來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無能為力，當(dāng)一個人的力量達不到，但是又希望做到一些事時，就會苛責(zé)自己，同時也勉強別人。”

    “齊院長要求我們?nèi)ベI菜的時候，不能多花錢，但是又必須讓老人吃飽，那可不是個好干的活。養(yǎng)老院里的老員工開始辭職。他就更加焦慮。我經(jīng)?？吹剿姆块g過了兩三點還亮著燈，五六點他就起床，自己去買便宜菜，等八點菜販子要收攤了他再去撿漏，人怎么能這么熬著?。课已垡娭絹碓绞?，最后一病不起。”

    話題自然說到了齊茉雪。

    “齊茉雪那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在國外嫁了人?！?/br>
    洛思微想起了看過的資料：“她老公好像有殘疾。”

    簡尋秋點頭道：“是啊，好好的名校畢業(yè)的女孩子嫁了個殘疾老公。齊院長知道了這件事也可生氣了，我們都不知道這姑娘是怎么想的，按照她的條件，至少應(yīng)該找個正常男人的。不過感情這個事，別人說不來。反正她現(xiàn)在也離婚離掉了，我也就不說這個了?！?/br>
    “后來聽說齊院長重病，齊茉雪和丈夫離婚，回國接管了養(yǎng)老院。那時候有老員工開玩笑說，這丫頭是被她爸爸坑了，接手這么一個爛攤子。但是齊茉雪別看是個丫頭，卻很能干。她也不嫌棄那些老人，接手養(yǎng)老院以后，養(yǎng)老院甚至一時有了一些起色。不過倔驢也拉不起大車……”

    洛思微問：“你認識喬相君嗎？”

    “我還記得她，那是個挺隨和的老太太，脾氣特別好。不過她也沒有太多特殊的，我也和她沒有太多的交集，就記得她不吃青椒?！?/br>
    洛思微又問到了翟已非。

    簡尋秋點頭：“是有這么一個人，當(dāng)年，齊院長曾經(jīng)把他收留在養(yǎng)老院住了一段時間，大概是住了半年，我覺得他喜歡齊茉雪，但是齊茉雪后來出國留學(xué)了。兩個人沒能成?！?/br>
    “不過……”簡尋秋話鋒一轉(zhuǎn)，“養(yǎng)老院的倒閉，卻還有一些別的事情?！?/br>
    洛思微和遲離抬起頭來仔細傾聽。

    簡尋秋道：“在齊茉雪接手養(yǎng)老院后不久，發(fā)現(xiàn)了養(yǎng)老院的經(jīng)營狀態(tài)是持續(xù)虧損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養(yǎng)老院的虧損會越來越嚴重，齊茉雪想到要改變養(yǎng)老院，進行過改革。”

    “改革的首要就是籌錢，齊茉雪認為，錢都是花在老人身上的，這些錢肯定要老人們出，但是老人們無法預(yù)測自己的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她又不能對生病的老人見死不救，所以這個時候，她提出了一些解決養(yǎng)老院危機的方案?！?/br>
    “什么方案？”遲離聽到這里，皺起了眉頭。

    簡尋秋道：“具體的我記不清楚了，只能記得個大概，想要繼續(xù)在養(yǎng)老院住下去，需要把自己的一些資產(chǎn)捐給養(yǎng)老院。還要削減養(yǎng)老院的護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