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微微一笑，立刻說不談了，下次吧。

    她騎上自行車就走了，走的時(shí)候還看了德鳳一眼，朝她微微挑了一下眉。

    就是那一下，激起了張德鳳的怒火，她一個(gè)沒忍住就罵了一聲破鞋。

    白杏自然知道那是在罵她，停下自行車，就往張德鳳這邊走。

    張德鳳沒有白杏高，白杏又穿了一雙恨天高，走過來的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在氣勢(shì)上就被白杏死死壓制住了。

    白杏用力瞪著她問剛剛罵了什么，再罵一句試試。

    張德鳳梗著脖子又來一遍，聲音比剛才大了很多：破鞋！不要臉！

    *

    張德鳳連哭帶罵的說了一遍，翟明翠抬眼瞧著他們。

    “媽，你說，我還能過嗎？當(dāng)時(shí)我倆在廠子里打，他，就他，”張德鳳指著鄂軍，“一點(diǎn)都不幫我，就任由那女人打我?！?/br>
    “你胡說。”鄂軍立刻辯解，“我怎么沒幫你，我在中間拉你們，你看我臉上這些，都是被你們抓的?！?/br>
    “你拉架就完了？你怎么不打她？她都打你老婆了，你就在一旁拉？”張德鳳氣得跳腳，“你是想讓她打死我，打死我你們就能重新在一起了，是不是？”

    “你！”鄂軍氣的甩了一下胳膊，“無可救藥?！?/br>
    “是，我是無可救藥，你呢？”張德鳳一邊抹眼淚一邊叫：“你們?nèi)ヂ糜蔚臅r(shí)候，那貼在一起的照片廠子里所有人都看見了！你讓我怎么做人？誰(shuí)看見了不笑我？”

    “我和你說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拍照的時(shí)候她都在我身邊站著，我真的不知道?！倍踯娏⒖陶f，“小年都這么大了，你覺得我還會(huì)干這些事？”

    “怎么就不會(huì)了？”張德鳳道，“鄂軍我是看清你了，我也和你說了，不過了。”

    鄂軍瞧著張德鳳，“你天天不過了掛嘴上，我就問你，你真的不過了？”

    “不過了！”張德鳳嘴硬道。

    “行?！倍踯娭苯油堇锶ィ拔?guī)闲∧曜?，不過就不過。我也過夠了。你整天防賊一樣防著我。我在廠子里，都繞著白杏走，還不行？”

    “帶小年你別想！小年是我的孩子！”張德鳳立刻推了一把鄂軍，把房門一關(guān)，“離婚小年也是我的?！?/br>
    鄂軍看著張德鳳，突然就笑了，“好好，是你的，給你，行了吧?！?/br>
    他一轉(zhuǎn)頭，突然看見翟明翠坐在院子里，這才想起來還有老人在。

    鄂軍臉都白了，長(zhǎng)長(zhǎng)嘆了一口氣，挪到翟明翠面前，“媽，你看見了，我們每天都是這么吵的。這日子，我真的不想過了?！?/br>
    翟明翠沒說話，只是抬眼看向鄂軍：“當(dāng)初你們結(jié)婚，我就不同意。是張德鳳一定要嫁給你，還和她哥哥們鬧得十分不愉快。后來看你們還算合適，就放手不管了?，F(xiàn)在你們要離婚，我也不管，管不了。你們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考慮吧。想離就離，想過就過。我啊，不管。”

    張德鳳愣愣看著她媽，然后又聽到翟明翠說：“不過德鳳，丑話我和你說在前面，你知道這房子是你大哥大嫂的。我還活著的時(shí)候，你偶爾回來住，你大哥大嫂不會(huì)攔著你?？晌夷芑疃嗑?，我一閉眼，你就不可能在這里繼續(xù)住下去。沒有小姑子結(jié)婚了，還住在大哥大嫂家的。我和你說清楚，你離婚可以，但這里沒你的地方。你要明白?！?/br>
    張德鳳驚訝地張了張嘴，半天才喊了一句：“媽！”

    翟明翠擺擺手，“你要是偶爾來住一次，可以。你如果要離婚了，然后住在你大哥家，你要去找你大哥大嫂自己說。我不管。”

    翟明翠說完，就喊了一聲，“東東，東東?！?/br>
    張東東在自己房間就聽見了，立刻跑出來：“奶奶，怎么了？”

    “你爸在家嗎？”

    “我爸？我看看啊?！?/br>
    張東東跑臥室去，見里面沒人。又跑去廚房，看見邵女和張德福都在廚房坐著呢。

    張德福看見東東來了，立刻朝她搖頭。

    張東東就明白了，小跑到隔壁，看見她姑父都來了，就說：“我爸不在家，怎么了奶奶？”

    “你媽呢？”翟明翠問，

    “我媽也不在?！睆垨|東說完，叫了聲姑父，然后說：“奶奶，他們都不在?！?/br>
    翟明翠便對(duì)張德鳳道：“看見了吧，你大哥大嫂都不在，這事我不能做主。這樣，你帶著小年先回你家，你們現(xiàn)在沒離婚，那里還是你的家。你們辦完了離婚，以后的事再說?！?/br>
    張德鳳氣得直跺腳，“媽！你怎么回事！”

    “好了?！钡悦鞔湔玖似饋恚澳銈冎苯幼甙?，我就不送了。”

    她說完，朝張東東勾了勾手，“東東，來，扶奶奶進(jìn)去。咱們做點(diǎn)飯吃。一大早就讓人不痛快?！?/br>
    張東東忙應(yīng)一聲，立刻就去扶了翟明翠。

    張德鳳站在臥室門口，進(jìn)也不是，不進(jìn)也不是。這煩惱中，有人來了。

    來的是一個(gè)男人，騎著自行車，神色匆匆，直接騎到院子里，車都沒下，就問：“這是翟阿姨家？”

    張德鳳立刻問：“找我媽有事？”

    男人自我介紹，“我是王霞的男人。王霞讓我來一趟?！?/br>
    翟明翠在廚房里，剛剛往鍋里接了水，聽到這句話，立刻往外走，連鍋都忘記放下了。

    她走到院子里，看著男人，“怎么了，是不是你爸他？”

    男人眼圈都紅了，“翟阿姨，王霞讓我來叫你，我爸不行了。撐不過今天上午。”

    翟明翠聽著，整個(gè)人木在了原地。

    半天，她手一晃，小鍋倏然掉在地上。

    隨著哐當(dāng)一聲巨響，翟明翠整個(gè)人往后仰過去。

    ……

    “奶奶！”

    “媽！”

    小院里頓時(shí)哭聲一片。

    張東東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爸！媽！你們快來，我奶奶暈過去了！”

    第112章 辭職

    翟明翠緩了好一會(huì)兒才緩過來。她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 只能看見面前的人頭攢動(dòng)，耳邊沒有半點(diǎn)聲響。張德福正用力嘶喊著，翟明翠能看得出來他很著急, 可翟明翠硬是什么都沒有聽到。

    還有張東東, 就在她的正對(duì)面, 眼淚不停的掉, 看見翟明翠睜開眼睛, 驚喜地朝旁邊的人說著什么, 可是翟明翠依然什么都聽不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翟明翠就覺得突然耳邊一陣長(zhǎng)鳴聲, 聲音又尖又細(xì)，好像從后腦勺發(fā)出，然后又從耳朵里鉆了出來，吱地一聲炸起, 然后翟明翠就可以聽到旁邊人的喊叫聲了。

    “奶奶醒了，爸, 我奶醒了！”

    “東東, 趕緊去倒杯水。快！”

    “大哥, 這, 這得先扶屋里去吧，去床上躺一會(huì)兒也好?！?/br>
    “你說你, 能不能別有事沒事就來找咱媽，你們想離就離，誰(shuí)也別說, 直接離了拉倒了。到處給別人說你要離婚，讓別人勸著你不離？那就別離！”張德福狠狠道，“咱媽如果出點(diǎn)什么事, 張德鳳，你給我小心著點(diǎn)！”

    “媽，水來了。”邵女接過東東端來的水，對(duì)翟明翠說，“媽，你喝點(diǎn)水?，F(xiàn)在感覺怎么樣，清醒點(diǎn)了嗎？”

    翟明翠一把抓住邵女的手，她搖搖頭，看著邵女道：“老大家的，走，送我走?！?/br>
    “去哪兒啊媽！”張德福在旁邊起得發(fā)抖，“你都這樣了，你要去哪兒啊還。”

    翟明翠看都沒看德福一眼，她抓著邵女的手，又使了許多力，“老大家的，你送媽上醫(yī)院，上醫(yī)院。”

    翟明翠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邵女，她明白自己那兩個(gè)孩子千方百計(jì)也會(huì)攔著她，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邵女身上。她看著邵女的眼睛，嘴唇不停地抖動(dòng)著，“老大家的，老大家的！”

    “好，媽，你把這杯水喝了，我送你去。我說到做到。”邵女說著，把杯子放在老太太嘴邊。

    翟明翠聞言，就著杯檐一口而盡。

    “真的去醫(yī)院？”張德福十分不滿看向邵女。

    “去吧?！鄙叟?，“咱媽在家里也不放心，不如去醫(yī)院看看，萬一有什么事，也能就地治療不是？”

    “也是。”張德福想了想，便道：“我去騎車，你們?cè)谶@里等著，我送?！?/br>
    “爸，我也去！”張東東連忙叫了一聲。

    翟明翠由東東攙扶著，穿上防護(hù)服，走進(jìn)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

    病床上躺著的王明，已經(jīng)瘦的看不見人了。

    他身上套著寬寬大大的病號(hào)服，旁邊站著的王霞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翟明翠一進(jìn)去，王霞就迎了上來，看見翟明翠后，一頭撲進(jìn)翟明翠的懷里，“翟阿姨，我爸、我爸他……”

    “好孩子。”翟明翠拍拍王霞的后背，“別哭，你爸聽得見，他會(huì)心疼的。”

    張東東聽了，轉(zhuǎn)過頭，用袖子狠狠地擦干眼淚。

    “王大哥，我來了。我是德福他媽?！钡悦鞔湔驹诖策?，看著王明，“你還認(rèn)得我不認(rèn)得？你要是認(rèn)得我，你就眨眨眼睛。”

    王明一雙眼睛渾濁無神，可在翟明翠說完后，他的睫毛動(dòng)了幾下。

    “我就知道，你肯定認(rèn)得我們。王大哥，你今天臉色不錯(cuò)，聽說早飯吃了不少。這就對(duì)了，你得多吃飯，聽醫(yī)生的話，早早出院。你那幾個(gè)老哥們還等著你下象棋呢。對(duì)了，你還記得咱們經(jīng)常去的那個(gè)公園不知道，你不是總說廁所俢得不好嗎，現(xiàn)在也改了。還有我這大孫女也回來，過元旦呢，我說來看看你，她也要來。你想啊，那時(shí)候跟著我的時(shí)候，就那么一丁點(diǎn)?，F(xiàn)在也長(zhǎng)這么大了。都上大學(xué)了。”

    翟明翠說著話，輕輕握住王明的手。

    王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翟明翠緩緩道：“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過，好好活著?！?/br>
    她說完，就看見王明慢慢閉上了眼睛。

    機(jī)器突然“嘀”地一聲，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王霞嘶吼地叫了一聲爸！

    翟明翠手里的那只手，倏地滑了下去。

    *

    “這次怎么給？”

    魏橙花吃著飯，給張傳天夾了菜，見張德柱不說話，只能催促道：“你快點(diǎn)吃吧，吃完去學(xué)習(xí)，明年就輪到你了?！?/br>
    “那不早著呢?！睆垈魈煅劬Χ⒅娨暀C(jī)里的足球賽，“我才放暑假多久啊，就催著我學(xué)習(xí)。開了學(xué)才高三，現(xiàn)在就給我壓力?！?/br>
    “不給行嗎？你看你那三個(gè)jiejie，今年一窩端了?！蔽撼然ㄕf。

    “媽，我怎么聽著你好像十分不高興啊。怎么，我那幾個(gè)jiejie都錄取了，你還不開心？”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你。”魏橙花氣得拿著筷子就去打張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