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極意
金勉握著刀,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的,走進了「森林」里面。 看著眼前的景象,即便瘋狂如金勉,還是不免有一些停頓。他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 但是當金勉的雙眼發(fā)出金光時,他便明白了現(xiàn)在的處境。 大地正在死去、這附近的海水中,恐怕已經(jīng)死了數(shù)百條的魚、蝦。 「你想要殺死我,是嗎?」金勉冷靜地問道,好像他已經(jīng)回復(fù)了正常。 眼前的綠色圓球自然沒有開口,圓球中央的人形植物也沒有說話。 金勉雙眼發(fā)出金光,接著說:「是嗎?既然你要擋我,我也得殺了你。且看我們是誰把誰當成養(yǎng)分吧!」 金勉渾身都是張?zhí)煲媪粝碌膫?,但這些傷都無法阻止金勉繼續(xù)前行。他有他必須要去的地方。 勢在必行。 刀舉、氣聚。 金勉擺出了一個新的刀法陣勢,這是他從未使用過的。 ※ 劉幸的宛如一張黑紙。 他自幼入宮中,便開始習武;他因為與妙花宮中的其他人相處不好,所以師傅們從未讓劉幸下山出任務(wù),就怕會搞砸。 他既被排擠、又不用出任務(wù),自然就多了更多時間練功夫。可是也因為他認為人們瞧不起自己,所以每次練習或是動手都是卯足全力,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往往鬧到需要師傅們介入才行。可是因為動手過重而被懲處,他也不甘心,絲毫沒有悔改,只有滿肚子的怨恨。 于是他用這股憤怒繼續(xù)練功,又繼續(xù)被人排擠、繼續(xù)不用出任務(wù)、繼續(xù)過著不用社交、沒有私人興趣的生活,于是他又有更多機會變得更強;然后再一次把其他人打得滿地找牙。 這樣的輪回就過了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劉幸終于在這種壓抑、憤怒、恐慌、自我厭惡的情緒累積中,成為了一張黑紙。 只有單純的恨意與憤怒。 千年永生杖與劉幸純粹的妙花宮內(nèi)功產(chǎn)生共鳴,又因為劉幸的恨意與憤怒而被吸引,當劉幸碰到千年永生杖的那一刻,千年永生杖便已將劉幸當成宿主。 妙花宮的內(nèi)功是養(yǎng)分、心中的怨恨是種子、緊握在手中的千年永生杖則不斷生根發(fā)芽,直到劉幸企圖使用不屬于自己的力量時,便將宿主奪去,開始逐漸產(chǎn)生意識。 千年永生杖雖然是千年鑄造的神物,但畢竟已經(jīng)不能算是生物,所以它無法記憶自己過去是如何被創(chuàng)造,又是在什么機緣下成為一柄封印在妙花宮中神物;但是出于某種本能的,毀滅的衝動與憤怒在與劉幸的心中相互結(jié)合后,成為了企圖消滅所有周遭生命的綠色生命體。 毫無意識的,殲滅所有來者。 ※ 「學(xué)會所有的刀法?怎么可能,我光是學(xué)會村里的刀法都快要記不住了。」金勉不太記得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只是依稀記得那是一張曾經(jīng)讓自己很信任的臉龐。 「可以啊,我有個辦法。不過需要賭。」 「賭什么?」金勉好奇的問。 「賭你能夠見識多少的噩夢?!?/br> 噩夢就此開始。 畫面轉(zhuǎn)黑、色調(diào)便濃,但說真的,金勉也記不得這些噩夢的內(nèi)容了。最后被自己清楚記住的只有極為片段的慘忍畫面。 「該說成功嗎?或是失敗呢?」 金勉愣住,聽著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里面,手臂有點酸,就像是揮砍了數(shù)百刀后的感覺。 當金勉回頭,那個畫面才是永生難忘的。 碧石村的大門破開,像是被人用刀砍破。血濺門廊、欄桿,就連村旁的那條河都被染成了嫣紅。 這一刻,金勉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對……,這個人叫做……。 于是金勉踏入了「無我」的境界。 刀法在也不受限,而是在癲狂的極限中,徹底放棄了過去自我習慣的套路、賴以為生的風格、引以為傲的技術(shù)……,而是靠著那些在腦海中混沌的嘶吼與恨意驅(qū)動自己的手,選擇最適合此刻的刀法來應(yīng)對。 所以無我,并不是毫無特色的使用著所有技巧,也不是不假思索的給出制式化的解答;而是在無數(shù)的錘鍊中,習得萬種技藝,并在練習中將之化為反射,并進而成為能夠應(yīng)對所有情況的存有。 這是一種遠比訓(xùn)練與經(jīng)驗累積還要更快速進入「無我」的方法。 那就是瘋狂。 只是金勉付出的代價是,他再也無法認出鏡子中的自己。他只剩下復(fù)仇,卻又不知道如何復(fù)仇。 他手中的刀更強了,但他的神智卻更為脆弱。 他甚至不能夠理智的判斷,面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慘劇,是要哭、要怒,還是要笑著面對。 ※ 一個發(fā)瘋的武者,帶有一雙破盡天下幻術(shù)的金色雙瞳,力圖斬斷所有試圖阻擋在自己復(fù)仇之路上的人。 一個垂死的術(shù)師,走火入魔的被植物掌控了決定權(quán),完全喪失決斷能力不斷吞噬所有靠近自己的生者。 要說這是金勉與劉幸的戰(zhàn)斗,那也沒錯;但硬要說這是兩人之間的比試,卻又有些古怪。 因為這兩個人究竟還能不能算是原本的他們,實在難以定論。 「別擋在我的面前!怪物!」金勉毫無來由的一聲怒吼,腳步一踏,便往綠色圓球中的人型植物衝了過去。 兩個樹干從兩側(cè)冒出,樹干化為手臂、樹枝化成了五指,如同兩隻無比巨大的手,對著金勉拍了過去。 兩刀劃過,刀氣連砍,便將樹干手砍成碎木。 但是這些碎木并未死去。飄散在半空中的樹干、樹皮上,突然開啟了花苞。這些花苞成長的速度與脫落的速度一樣快,不過轉(zhuǎn)眼之間,花瓣已經(jīng)如同百萬刀片般砍向金勉。 「太慘了……,這個處境太慘了?!菇鹈憧耷话?,刀中一轉(zhuǎn)柔,刀氣如同幾十條鞭子一般甩開,拍散了百萬花瓣飛刃。 眼看金勉勢如破竹的向前進攻,植物也逐漸濃密了起來。蠕動的藤蔓像是有著無數(shù)頭顱的怪蛇,對著金勉攻了過去。 但是金勉只是一邊狂笑,一邊將手中的刀拼命地往前揮砍。 縱然藤蔓的汁液噴灑、花瓣飛刃削砍,都沒能夠阻止金勉向前。他的刀法變化莫測、刀氣鋒利無比,一路削開所有障礙。 突然,金勉的腳步一個踉蹌。一道他完全沒有看見的攻擊打中了他的臉,主打腫了臉,也讓他嗆出了一大口鮮血。 可是刀氣一閃,原本纏繞住金勉腳踝的藤蔓也斷成了無數(shù)節(jié)。 金勉的雙眼發(fā)出金色光芒,繼續(xù)向前邁進。 巨大的藤蔓盤旋,被金勉斬落。 枯木鬼手層出不窮,被金勉切斷。 花瓣飛刀群起攻之,被金勉化解。 迷魂花苞限制五感,金勉卻依然看透一切真相。 汲取大地的能量與對手的魔力來滋養(yǎng)核心-劉幸。 并在最終釋放強力的魔法光束,滅殺對手。 說來可怕,但其實要破解千年永生杖,也不是困難的事情。 因為千年永生杖畢竟不是生命,它只是依據(jù)本能的,讓每一個陷入藤蔓范圍內(nèi)的生物都無法離開,在無止盡的消耗中逐漸奪走對手的性命。 這也意味著,千年永生杖本身并沒有任何應(yīng)變的能力。 所以王詩彬之所以戰(zhàn)敗,只是因為他恰好著了千年永生杖的道;就是浪費了太多力氣,企圖想要逃跑。 而金勉做對了一件事情。 他從不知道何為后退。 ※ 刀刃劃過千年永生杖。 這根百年傳承、千年孕育的古老神器終于被切成了兩半。 瘋狂的金勉還順道將劉幸給支解成無數(shù)塊狀物;但那能不能稱為尸塊,又需要再討論了。 戰(zhàn)斗就此結(jié)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