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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濯嬌在線閱讀 - 濯嬌 第73節(jié)

濯嬌 第73節(jié)

    見他如此,她便輕輕移動身軀,試圖能稍微使他松開她一些。不料,只是試探般地動了動,宋濯精瘦有力的臂膀便猛然收緊,將她勒得愈發(fā)同他緊貼,再緊一些,便要無法喘|息。

    姚蓁猶有些后怕,擔(dān)心他會醒來,再不敢動。

    分明她應(yīng)當(dāng)是極其懼怕的,然而嗅著他身上的冷香,她的眼皮竟也漸漸沉重地闔上。

    -

    雨聲一下一下敲擊著人的耳膜。

    這一晚,宋濯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他在陰森的水牢中沉浮,周圍滿是血腥氣,熏得人胃抽搐著疼,幾乎作嘔。

    明滅的火把將人的身形撕裂成猙獰可怖的影子,宋韞掰著他的頭,強迫他往一個方向看,在他的耳邊諄諄道:

    “——你看啊,宋濯,你快看那個人的死狀?!?/br>
    宋濯拗著脖頸,無論如何都不肯往那邊看一眼,臉上似乎有溫?zé)岬囊后w滑過,分不清是汗、血、水。

    亦或是淚。

    夢中的他力氣尚小,咬著牙,幾乎竭盡全力同宋韞作斗爭,而宋韞殘忍地在他耳邊,緩緩地、仔細地描述那個人慘烈的死狀。

    他那時好似還是知道怕的,牙關(guān)漸漸打顫。

    宋韞低斥他:“廢物?!?/br>
    他掐著他的脖頸,將他甩向一旁,而后腳步聲漸漸遠離,宋韞似乎是去拉動了控制水牢的閥門。

    機括轉(zhuǎn)動,宋濯猛一失重,朝著無底的深淵墜去……

    “宋濯……宋濯?”

    宋濯猛然睜開雙眼,眼中寒光如劍,冷厲地射向身旁人,像是要將人洞穿。

    如若仔細看去,便可看見他眼底深處隱約浮現(xiàn)脆弱神色,漆黑的瞳仁,脆弱的宛如易碎的琉璃。

    姚蓁跪坐在他身側(cè),眼中搖動著水波,眉宇間攢著擔(dān)憂之色,正在小幅度地晃動著他,語氣中有些驚慌。

    對上宋濯極寒的目光,她一頓,緩緩收回手,向后撤離身子。

    宋濯看清是她,眼中寒意淡了一些,移開視線,半闔眼眸,久久未曾出聲。

    姚蓁猶疑一陣,從枕下摸出帕子,讓他擦拭額邊的密密麻麻滲出的汗。

    宋濯沒有接,眼尾睨向她,半晌,周身狠戾的氣息收斂一些,眼中寒冰逐漸褪去,接過帕子拭汗。

    姚蓁眸光瀲滟,眼中惶惶。

    方才她在睡夢中,腰身驟然一緊,生生被他勒醒,只覺得他的力氣險些將她勒成兩截,眼中痛出淚花,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他掌下掙脫。

    宋濯一向按時醒來,從未比她遲醒過,今日有些異常。掙脫開后,昨夜記憶潮水般涌來,她原本想立刻逃離,然而他薄唇翕動著,低啞喚她“蓁蓁”,她瞥見他緊蹙的眉心、緊抿的雙唇,猶疑一陣,伸手推他,試圖喚醒他。

    怎知他醒來后的反應(yīng),這般令人生駭,她對上那樣的目光,總覺得下一瞬便要被他用冰刃劃破喉嚨。

    宋濯又半闔著眼眸,長發(fā)迤邐鋪滿枕榻,有幾縷壓在姚蓁手底,還有幾縷垂在床沿。又緩了一陣,他才將不大好的畫面從腦海中摒除。

    他頎長身軀擋在下床的必經(jīng)之路,姚蓁無法過去,靜默一陣,踟躕著同他搭話:“你……方才是夢魘了?”

    眼睫輕眨一下,宋濯慵慵掀起眼簾看向她,掠過她水潤的唇瓣,不知聯(lián)想到什么,眼神又微冷了一些。

    “臣不如公主,非但夢魘,亦會在睡夢中囈語他人?!?/br>
    他很快恢復(fù)從前的淡然,神色清冷矜貴而不可侵|犯,話語一如既往地令她抓不住頭緒,不知如何接話,眼中泛開疑惑之色。

    宋濯薄唇緊抿,亦不欲多言,優(yōu)雅地支起上身,指腹抵上額角,輕輕按揉,目光卻漸漸飄到她的手腕上,見她腕上并無紅痕,緊抿的唇才稍微松開一些。

    天色大亮,觀天色,可見他比平日醒的要晚上許多。他鮮少這般熟睡,耽誤了許多事。

    見他起身,姚蓁便要膝行著往外走,還沒挪出多遠,被他長臂攔下,攬著她的腰將她撈入懷中。

    她腰側(cè)肌膚本就敏感,被他一碰,腰身立刻有些發(fā)軟,無力反抗,側(cè)著身子跌坐在宋濯膝上。

    宋濯抬手撫著她的發(fā),長指從她流淌的發(fā)絲中穿過,帶起有些奇異的觸感,他半闔著眼眸,任憑她來平復(fù)他胸臆中掀起的情緒。

    姚蓁坐在他膝上,一只手撐在他的衣襟上,一抬眼便看見了飄拂的帳幔外,他昨晚丟棄的銀鏈條。白日里看時,這鏈條泛著粼粼柔和的光暈,不似夜間那般可怖——可這絲毫不能讓姚蓁心中的懼怕減少半分。

    她努力淡定地挪開視線,抬眼看向宋濯。

    宋濯的一縷長發(fā)垂落在她手背,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下一瞬被他緊緊擁在懷中。

    他下頜抵著姚蓁的發(fā)頂,清沉黑亮的眼中閃著光亮,緩聲道:“我已為你擇好公主府的選址?!?/br>
    他近日之忙碌,有幾分是因為她。

    姚蓁眼睫一眨,公主府?

    她自小受寵,先皇不舍她,因而在她及笄后亦沒為她賜府邸,仍將她留在宮中,她從未留意過此事;如今她又臨政朝堂,若是搬去府邸住,多有不便,何必多次一舉。

    宋濯手指撫摸她纖瘦的后頸,溫聲道:“與我府邸相鄰,你我可時時相見,如何?”

    第64章 作畫

    與他相鄰。

    這意味著什么, 不言而喻——

    他如玉的長指不緊不慢的撫著她,慵慵懶散,在她的后頸上掀起細細密密的、帶著點麻癢的戰(zhàn)栗感。她幾乎不用多想, 便猜出了他的意圖——如若她當(dāng)真搬入公主府,恐怕日后的時日將日日活在他掌控中!

    想到這一點, 姚蓁脊背生寒,幾乎下意識的要拒絕他。

    然而眼角余光瞥見閃著光暈的鏈條,恐懼令她抿緊唇, 思緒亦清明一些,勉強笑道:“怎么忽然要建公主府?”

    宋濯撥動她的發(fā),睫羽垂下,眸光對上她湛湛眼眸, 手臂貼著她的肩側(cè),環(huán)著她將她壓向他懷中, 長指點在姚蓁的鎖骨處,溫聲道:“你不愿嗎?”

    姚蓁被迫仰起頭, 脖頸揚起一個柔婉的修長弧度, 被他的指尖觸碰著肌膚,她莫名有一種驚悚的直覺, 如若她敢說一個“不”字, 宋濯的五指將會毫不留情的收緊,死死地攫住她的頸子。

    眼底泛開幾道漣漪, 她依偎在他懷中,柔聲道:“不是,只是問問……”

    她尾音忽然變了調(diào), 綿軟低柔, 像是潺潺的溪水, 涓涓向前細流時驟然撞上轉(zhuǎn)角的礁石——她被他捏著下頜,身軀撞在他精瘦的胸口。

    宋濯的手摩挲著她的下頜,手指順著她玲瓏的下頜線撫到她的耳后,手掌扣住她的后頸,扣著她的后頸吻她。

    姚蓁一句話沒說完,便被他這樣對待,有些喘不上氣,鼻息間帶著一些朦朧的鼻音,唇齒間亦溢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聲響。

    他極盡耐心的、強勢地吻著她,看似溫柔纏綿的吻,實則分毫沒有留給她退避的余地,眸底清沉,指腹撫著她肌膚,像是在舒緩著什么異樣的情緒。

    一吻畢,他輕輕嚙咬她的下唇,貼在她耳邊低笑:“不是,便好?!?/br>
    姚蓁雙手撐在他肩側(cè),鼻息破碎,面頰緋紅,伏在他頸側(cè),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渾身僅著一件禪衣,夏日衣裝輕薄,摩挲間清晰地感受到他起伏的肌rou,磨得她肌膚發(fā)麻,裙絳晃悠悠地發(fā)顫。

    須臾,“所以,為何要建公主府?”

    她在此事上格外固執(zhí),迫切的想知曉他的理由。

    宋濯擁著她,睫羽垂落,遮住眼底情緒:“想你。”

    “……”姚蓁訝然失聲,半晌才道,“你我分明幾乎日日相見。”

    宋濯便沉默了,半晌,下頜擱在她鎖骨與肩膀相連的小窩處,低低地悶聲道:“蓁蓁……這不夠。”

    他要她無時無刻都不能脫離他的掌控。

    姚蓁自然聽不見他的心聲,但她已然猜想到他的意圖,被鎖住的那種恐懼感,時刻沖擊著她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令她難以對他放下心中戒備。

    半晌,她眸光閃爍一陣,溫聲道:“好,依你的意思去辦?!?/br>
    -

    勾起的帳幔重又垂落,姚蓁背對著帳幔,換下搓揉的滿是褶皺的衣裙。

    待帳幔再次分開,宋濯已從暗門離開,地上盤桓著的銀鏈也不見了。

    她目光流連在方才鎖鏈留存的位置,抿唇沉默一陣,挪開視線。

    抬眼望去,明燦的日光傾灑入殿中,映得她微微瞇眼,眼底一片清明的光亮。

    思忖一陣,她坐在案前,提筆寫下一封信,召來暗衛(wèi),出宮捎給驪蘭玦,以驗證他如今是否仍在京中居所。

    亦用來驗證,秦頌的話中幾分真假,是否可信。

    她昨日心中始終惦念著舅父一家,一時竟忘記同他們傳信;只記得當(dāng)時十分憂心,但因分辨不出秦頌話語虛實,不敢召他們?nèi)雽m,恐怕如若宋濯當(dāng)真作出將他們調(diào)離之事,她此舉動勢必會將他驚動。

    昨夜宋濯之舉,的確令她受了不小的驚嚇,她不得不上心一些,正視秦頌的話。

    驪家居所就在望京中,離皇宮并不甚遠,應(yīng)該很快便能折返。

    姚蓁等候許久,1卻始終未能等到回信,心中霎時沉重許多,做事有些心不在焉。

    腦海中不住蹦出一些混亂的念頭,惹得她心中煩躁,始終定不下心來,有些坐立不安。

    她枯坐一陣,召宮婢來步紙硯,照著窗外盛開的一叢牡丹,在紙上細細描摹。

    煩躁的思緒漸漸清明,她全神貫注地作畫,沒有注意到,暗門處的畫幅輕動兩下,輕緩的腳步聲緩緩朝她靠近。

    宋濯從背后環(huán)住她,雙臂分別沿她身側(cè)撐在桌沿,涼絲絲的發(fā)鉆入她的領(lǐng)口。

    姚蓁被嚇了一跳,毛筆險些從手中脫出,好在她及時回神,攥緊筆桿,濃艷靡麗的朱墨因為這一瞬間的停頓,在紙上洇開濃郁的、觸目驚心的紅。

    國色天香的牡丹,因為這一筆濃墨的暈開,無端有些嬌媚妖冶,宋濯垂眸,清沉眼眸看向畫卷,眼中倏地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他的眼尾也暈開濃郁的紅,像是在竭力壓抑著什么情緒,撐在桌沿的玉白手背,淡青色筋脈隱現(xiàn)。

    姚蓁擱下筆,心房撲通撲通急跳,想不通他忽然出現(xiàn)的理由,眼睫撲簌一陣,竭力淡然地道:“怎地現(xiàn)在來了,今日政務(wù)不多?”

    宋濯不答,只用這種絕對占有的姿勢圈著她,半晌,低笑一聲,眼中暈開細碎冰冷的光芒:“不是。知曉公主在等回信,臣來送信。”

    姚蓁一僵,旋即心口嘭嘭急跳。分明是暑熱大盛的炎夏,粲然日光映入殿中,將她的裙絳映出明亮的漣漪,她的背后卻滲出一些冷汗。

    他果然將她監(jiān)視地嚴嚴實實!

    宋濯緩緩朝她傾身,高挺鼻尖抵在她的耳邊,尾音上挑:“你就這樣在意他,幾日不見,便擔(dān)憂如此,嗯?”

    他長指捏住她的手腕,長指來回摩挲她腕上的手鏈,眼中翻涌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姚蓁耳邊嗡嗡地響,手指蜷縮,眼底隱約有慌張的懼色。

    宋濯扣著她的肩,將她掰向自己,因為他傾身的動作,姚蓁背后隱現(xiàn)的蝴蝶骨,貼在他的鎖骨處。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動作時,牽動每一塊肌rou的運動,亦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五指逐漸在她手臂上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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