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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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領(lǐng)導(dǎo)這么說,他家人這么說,陌生人這么說,他自己都這么說。 小松感受到護(hù)士站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那些目光帶著不同尋常的意味,緊緊貼在她身上。 出于一些客觀因素,她不能說出成州平的工作。 如果,還有什么證據(jù),能夠說服別人,他是個好人的話—— 小松拿起護(hù)士站上放著的那杯水,她緩緩喝了一口,把紙杯捏在手上。 她對面前的護(hù)士說:“謝謝你的水,也謝謝你照顧他,1020房病人是我未婚夫?!?/br> 護(hù)士臺傳來一些尷尬的笑聲,一個護(hù)士說:“小松,你都訂婚啦?” 小松點了點頭,“我不打擾你們倆,我先去看看他?!?/br> 護(hù)士立馬說:“去吧去吧,有事喊我。” 1020是普通單間,病房很小,有個簡陋的床頭柜,柜臺上放著個不銹鋼燒水壺,墻角有個椅子,是探病的人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進(jìn)來的時候,成州平正在睡覺。 房間沒有掛衣服的地方,她把自己被雪淋濕的羽絨服脫下,卷起來放在那張椅子上。她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就站在窗前,看著住院樓底下的場景。 今天是暴雪,她離開醫(yī)院的時候剛開始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地白霜。路燈上積壓了厚厚一層雪,昏黃的燈光下,雪花粒粒清晰。 成州平身上有多處傷,光是漏在外面的皮膚,就好幾處淤青。 研究生期間,她經(jīng)歷了大量的癌癥案例,她把人可以遭受的病痛分為兩類,一種是會死的,另一種是不會死的。 成州平是第二種,所以,她不應(yīng)該難過。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一切,當(dāng)她義無反顧地向他奔來,萬一,他忘了自己呢,萬一,他推開自己呢? 他還會記得她嗎? 如果他還記得她,那他還會像過去那樣,為了她追趕火車嗎? 就像這場暴雪,來時轟轟烈烈,一旦日出,所有的痕跡都會消失。 小松看著樓下空曠的街道,她想,不會的。 就算明天日出以后,今夜大雪的痕跡消失,她的勇敢也是不可撤回的。 她的心,堅固無比。 因為雪地反光,夜晚會比平時更明亮。小松怕這點光會影響到成州平休息,她合上窗簾,只留了一塊小小的縫隙。 她抱起自己的羽絨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疲憊,這種疲憊和身體上的勞累不同,她不想說話,不想笑,不想抬頭。 她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盯著自己被打濕的腳尖。 成州平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沒有發(fā)現(xiàn)。 外面的光從窗簾那一線狹小的縫隙上透過來,正好落在小松身上。 昏暗、光、李猶松。 成州平眼里,是這樣一幅色彩單調(diào)的畫面。 這段時間的記憶并不美好,所以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覺,是假的。 直到他看了很久,腦子漸漸清楚了,才意識到它是真實發(fā)生的。 真是...總是這么邪門。 成州平在閆立軍身邊臥底七年,第一年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遇到了李猶松,和她一起去看了日照金山。 后來的六年里,他都在感謝那次日照金山。 次次逢兇化吉,死里逃生。 如果沒有那場日照金山,他熬不下去。 可是沒有固執(zhí)的李猶松,就不會有那場日照金山了。 成州平盯了她很久,才發(fā)現(xiàn)她沒有睡著,只是在發(fā)呆。 她看起來,一點變化都沒有,又像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她身上那股鮮活的朝氣,被攔在了這個幽閉的病房外面。 成州平知道,是自己剝奪了她的生命力。 成州平喉頭哽咽,啞聲說道:“老子只是瞎了只眼,又沒死,你別喪著臉。” 作者有話說: 說一下后面還有三十章,因為我想在情人節(jié)那天更大結(jié)局,先不請假了。請多多支持《我和成州平》 第50章 小松以為,好歹四年不見了,開場白至少是“好久不見”或者“你還好嗎”。 她錯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像個游魂一樣,不知道去哪。 她轉(zhuǎn)頭往門外走,打算叫護(hù)士,手剛握上門把,她想起來,他只是醒了。 房間里很黑,她想開燈,但不知道成州平能不能接受燈光。 她問:“要開燈嗎?” “不了,窗簾拉開吧?!背芍萜秸f。 她說:“我剛拉上的。” “那就不拉開了。” 小松覺得這對話簡直毫無意義。她走到窗邊,果斷拉開窗簾,然后走到床邊給他倒了杯水。 成州平胳膊上石膏還沒拆,動不了。 小松把病床搖起來,把一次性紙杯送到他唇邊。 成州平從小就獨立,小時候,生病他都自己扛,沒人照顧過他,他也不習(xí)慣別人這樣照顧自己,說:“我自己來?!?/br> 小松見多了這種自尊心強硬的病人,她瞥了眼成州平被子下延伸出來的導(dǎo)尿管,把水放在一邊,“那不喝了吧。” 她把水放回去,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成州平胳膊卷起杯子,自行喝水。 是她,小看了這男人。 他喝完,得意地把杯子放回去,“怎么,服氣么?” 小松見他還能氣人,心里好受多了。 她往后靠了下,開始和他算賬,“明天給你做手術(shù)的文老師,是國內(nèi)專家,他不可能讓你瞎的。還有,剛才你是不是說我喪著臉?” 成州平覺得,她應(yīng)該先跟自己解釋一下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兩個倔強的人湊一塊,湊不出一句完整的好話。 成州平說,“是我說的。” 小松說:“是周叔讓我?guī)兔φ疹櫮愕?,你不?yīng)該表達(dá)一下感謝么?!?/br> 成州平說:“我也沒大毛病,醫(yī)院有護(hù)士,不用你看著?!?/br> 小松很清楚,成州平這樣說,只是為了讓她不要擔(dān)心,回去休息。 只是他就不能說一句關(guān)心自己么。 她突然站起來,越來越近的身影,擋住了成州平視野里的光。 “你干什么?” 小松走到床邊,掀開他的被子,露出他插著導(dǎo)尿管的下身。 成州平的兩條腿都打了石膏。 剝皮斷骨。 小松抬起下巴,“你不是沒大毛病嗎,插什么導(dǎo)尿管?” 排泄不能自理是每個病人都不愿意面對的。 成州平?jīng)]想到她會這么做,他脾氣上來,罵道:“你他媽又犯什么???” 小松微微一笑,“你要是好好跟我說話,我就給你把被子蓋回去,你不肯跟我好好說話,就讓護(hù)士來了幫你蓋?!?/br> 成州平因為激動,身體抖了一下。 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格外陰鷙,他陰狠地看著小松,“老子又不是好不了了,你等著?!?/br> 小松拎起羽絨服,轉(zhuǎn)身離開。 成州平的腿使了半天勁,也沒能自己蓋上被子。 門上傳來把手轉(zhuǎn)到的聲音,成州平以為是護(hù)士,深吸了口氣。 小松推門進(jìn)來,關(guān)上門,她的手里提了一個白色塑料袋。 “我下去買了點柚子,補充一下維生素。” “你先給我把被子蓋上。” “好?!?/br> 小松先從口袋摸出手機(jī),把塑料袋放在窗臺上,脫了羽絨服掛在椅背上。 她握著手機(jī)走到成州平病床前,打開手機(jī)照相機(jī),打開閃光燈—— 對著導(dǎo)尿管與他身體連接的地方,咔嚓—— 拍好了。 成州平因為憤怒,腿向前一蹬,蹬在床尾的板子上。 “我cao你媽,你給老子刪了?!?/br> 小松不但沒刪,還把拍到的畫面放在成州平眼前,晃了晃,“只要你能保證,在我照顧你的時候,好好跟我說話,等你出院我就刪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