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節(jié)
那陳烈酒是誰啊。 是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惡霸,要是他這新過門的贅婿有個什么好歹,還不得挨家挨戶把他們房子給掀了。 等許懷謙平復(fù)好情緒,一個個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我們都是來還賬的,你看……這要是錢不夠,有沒有個章程?!?/br> 陳小妹帶回來的兩個大漢也是機(jī)靈的,見狀忙到許懷謙身邊耳語了幾句,說清楚了情況。 鄉(xiāng)下人,一年到頭除了在地里刨吃食就掙不到什么錢了,要是遇到個災(zāi)年,地里收成不佳、賦稅重、家里攤上事了,沒有錢,怎么辦呢。 找村里的大戶借!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人家也不能見死不救。但跟所有時代一樣,借錢容易還錢難,又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你怎么好意思去問人家要。 于是收賬的就應(yīng)運而生,借了錢,把借據(jù)給收賬的,到時間我也不過問,自有收賬的上門去催收。 既不得罪人,也不用費心費力去要賬,兩全其美。 可這要賬也不是到期了拿著借據(jù)就耀武揚威的直接上門去要。 而是提前十五,他們會派人去欠債人家里提醒一次,告訴他們欠款日期就快要到了,該還錢了。 懂事兒的或者手里有錢的大多數(shù)都會當(dāng)即就還了,部分還是沒錢的這十五日再想辦法籌措籌措,少數(shù)耍無賴不想還或者沒錢直接不還的就需要他們出手了。 陳烈酒人好,一般要是真困難沒錢的,他都會多寬限些日子;像那種窮苦人家,他有時候還會墊錢給他們還,還幫他們介紹活兒。 就如陳五家就是因為地里遭了災(zāi),實在是還不上錢了,陳烈酒墊錢幫他還的,而后帶著他到處要賬,慢慢的把錢還了,日子也好過了起來。 但要是遇到許大郎那種,明明有錢但就是不想還的無賴,他就不會客氣了! 而像今天這種所有欠債人主動上門的還錢的情況,兩個大漢還沒遇到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許懷謙了解清楚后,頷了頷首,朝坐在院中的村民問去:“你們的借據(jù)都沒到期,怎么都提前來還錢了呢?” “額……”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沒了法子,咬牙道,“我們不還沒法子呀,地里收成還不沒下來,也不知道收成咋樣,家里就幾間屋,要是還不上,給我們拆了,全家人都得去露宿……” 他們七嘴八舌各自訴說著,許懷謙只挑關(guān)鍵的聽,還是陳烈酒把他家房子給拆了惹出來的事。 陳烈酒拆他家房子是不想讓大房一家白占便宜,但在村里人和外村人看來,就是陳烈酒惡霸性子上來了。 欠他的錢,他就要搶你家的娃子當(dāng)贅婿,拆你家的房子泄憤,逼得你不得不還錢。 雖說許家已經(jīng)分家了,但在這個以孝為天,兄友弟恭的時代,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啊,何況現(xiàn)在許懷謙父母皆去世,大房還幫他cao辦過喪事,他入贅幫大房還債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怪就怪這陳烈酒太惡霸了,有人入贅了還不善罷甘休,還要強(qiáng)拆人房子的。 鄉(xiāng)下人值錢的也只有田地房子了,許家這是有多余的房子拆,他們可沒有啊,這要是還不上錢被陳烈酒拆了,一家人只能凍死在外面了。 想來想去,夜不能寐,最后全家人決定家里有什么還什么,先把錢還了再說,萬一地里收成不好,也能讓陳烈酒寬容一二。 許懷謙清楚后,看他們穿著補(bǔ)丁摞補(bǔ)丁的土灰色麻衣,腳下的布鞋穿爛了露著腳趾都舍不得扔,這還算好點的,更多的是穿著草鞋,打赤腳的,腳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層硬繭。 知道他們都是窮苦人家,被陳烈酒去要賬拆房子給嚇到了。 “我家烈酒拆房子不是為了逼許家還錢,”許懷謙向他們解釋,“他是為我拆的?!?/br> “為你拆的?”一群人不解。 “嗯,”許懷謙點頭,“許家大房欠錢不還,想拿我抵債,霸占我的房產(chǎn),我家烈酒看不下去了這才替我拆了房子。” 陳烈酒拆房子的消息傳得這么快,還都是說他不好的話,許懷謙不相信這里沒有許家大房的手筆,一個敢欠錢不還,拿親孫子、親侄兒抵債的一家人,能這么善罷甘休了? 動動嘴皮子,模糊一下信息,煽動村民畏懼他,給陳烈酒找點不大不小的麻煩,又廢不了什么功夫。 “這……” 果然許懷謙這一解釋,不少人都猶豫了,只知道陳烈酒兇悍,要賬還帶拆人房子,沒想到里面還有這些隱情。 “我是自愿入贅到陳家的,跟我那大伯一家可沒什么關(guān)系,他們霸占我的房產(chǎn)沒給我打一聲招呼,明明有錢還欠我家烈酒的錢不還,我家烈酒當(dāng)然不會善罷甘休了?!?/br> 許懷謙訴說著事實,也不刻意去為陳烈酒解釋什么,在鄉(xiāng)下做收賬生意,還是有點威名好。 “他不會因為你們家欠了錢去要賬還拆你們的房子,但也不會因為你們還不上錢而手軟,所以大家放心,該怎樣就怎樣?!?/br> “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怎么辦,想了一晚上的好辦法,到這兒使不上了,想相信許懷謙的話,但又想到陳烈酒的兇名,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樣,”許懷謙看他們還是惶恐,又給了個辦法,“你們手里有多少錢還多少,我再重新給你們寫個借據(jù),下次還錢就根據(jù)新借據(jù)來了?!?/br> 一些就是這么想的人家,拍腿同意:“這行,這行,這樣行,這樣好?!?/br> 這些都是向村里大戶借錢的,沒有利息,還一點少一點,當(dāng)然同意,但還有一些是向錢莊借了錢,簽了借據(jù)契約的就不同意了:“那我們這種有息錢的又怎么算,總不能我們提前還了些錢,息錢還是那么多吧?!?/br> 許懷謙就說肯定有麻煩在等著他,這不麻煩就來了。 “這個簡單,”許懷謙倒也不怕事,去正廳里拿出紙筆來,“我給你們?nèi)N方法?!?/br> “要不你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該什么時候還什么還,要么你們可以這樣,”沒有算盤,許懷謙直接在紙上寫了,“我按照你們借的錢和息錢,根據(jù)借據(jù)上的還錢時間,給你們算算每月該還多少,每月約定一個時間,到這個時間還上,一月一換借據(jù)。” “要么還是上面這個方法,你們每還一次錢重新計算一次息錢。不過這種事,我們家烈酒做不了數(shù),得跟各錢莊掌柜商議。上面兩種,我現(xiàn)在就可以拍板,想要后面這種的,得再等等,看看各錢莊掌柜怎么說,再來決定?!?/br> 涉及到錢財?shù)氖拢S懷謙不敢馬虎,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并不厭其煩的給他們說清楚講清楚。 別問他為什么對這些這么清楚了,說白了就是房貸人的心酸。 “那我要是沒錢,可以每個月用雞鴨鵝菜這些抵錢嗎?”鄉(xiāng)下沒幾個識字的,他們看不懂許懷謙那寫寫畫畫的玩意,但聽許懷謙給他們一算,從原來借的好大一筆錢,變成每個月就只還很小一部分錢,很多人覺得跟他們家一只雞鴨、幾斗米的價格差不多,想以物抵債。 “這個我不能做主,”許懷謙看他提的東西,太多太雜,不太清楚物價的他,不太敢答應(yīng),“不過你們可以在村里或者周邊村子問問有沒有要買的?!?/br> “……好吧?!痹S懷謙耐心又溫柔,計劃落空,也沒人找事。 有些帶了錢來的,當(dāng)場表示要更換借據(jù),許懷謙也不推諉,讓陳小妹把陳烈酒的借據(jù)匣子抱出來,找到他的借據(jù),對了手印,收了錢,按照舊的借據(jù),給他寫了張新的。只是在看到那身上長著有虱子有跳蚤的人家上前時,會劇烈地咳上兩聲,笑著對他說:“我身體不好,不想把病氣傳染給你,你離遠(yuǎn)些吧?!?/br> 村民們見他做事干脆又麻利,人還這般好,紛紛夸贊:“這陳烈酒家的可以??!” “識字又能干,人也好?!?/br> “陳烈酒招了個好贅婿啊!” 對于村民們的夸贊,許懷謙不置可否,只是安安靜靜地寫著他的借據(jù)。 村里人沒有秘密,陳家院子來了這么多人,早就在村里傳遍了,不少摸過來看熱鬧的村民,熱鬧沒看到,看到這齊齊夸贊許懷謙的這一幕,紛紛張大了嘴。 這病秧子還有這能耐呢。 正想著,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陳烈酒回來了!他打狼回來了!”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喊了過去,只見陳烈酒拿著草繩綁在肩上拖著個簡易的木筏,正吃力地往家走。 一身紅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干凈白皙的臉上除了灰和血絲凝結(jié)的擦痕外,還有不知道在哪兒沾染上干掉血塊,不但不顯得落魄,反襯得他更加張揚明艷。 而他身后的木筏上拖著五六條毛色油光滑亮的死狼,一看便知,這些狼是他弄死。 放下筆,出來接人的許懷謙看到這一幕的陳烈酒,眼睛里泛起了星星。 我老婆好帥。 作者有話要說: 酒酒:小意思,別激動。 第9章 把酒話桑麻 面對所有人驚詫的目光,陳烈酒無所畏懼地停下腳步,吐了一口血沫,掃向眾人:“都圍在我家做什么?” 可能是剛殺了狼的緣故,他身上還帶著不少的戾氣,眼神更是凌厲得令人恐懼,他這一掃過去,不少村民都被嚇到退了半步。 許懷謙趕緊上前解釋:“他們都是來還賬的。” 末了,見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一些村民,又添了句:“還有看熱鬧的?!?/br> 看熱鬧的,陳烈酒可以理解,來還賬的,陳烈酒就不太能理解了。 這年頭還有主動來還賬的? 都這么自覺了,還要他來干嘛? 只是還不等他問出疑惑,從他帥氣的出場方式里回過神來的許懷謙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看著他那一身滿是血跡和土塊的身體,擔(dān)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就連陳小妹也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一臉焦急:“大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被許懷謙緊張地盯著,又被陳小妹翻來覆去的前前后后檢查著,陳烈酒干脆在他倆面前轉(zhuǎn)了一個圈:“你們看我這樣像是個有事的嗎?” 許懷謙和陳小妹同時搖了搖頭。 “這不就是了。”陳烈酒舌尖掃了一下因為太過吃力而咬出血的牙齦,把捆著草繩的木排丟給陳小妹找來的兩個大漢,從腰間抽出還帶著血漬的匕首,用裙擺擦了擦,吆著許懷謙和陳小妹進(jìn)門,“走,進(jìn)屋換身衣服,跟著大哥賣狼去?!?/br> “可那是狼啊——”陳小妹還是有些擔(dān)心,不是一頭兩頭,而是五六頭的狼啊,大哥一個人去的,真就毫發(fā)無傷嗎? 但大哥就完完整整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這樣懷疑大哥,就好像覺得她大哥能力不行一樣。 許懷謙跟陳小妹一樣憂心,不過他沒有說話,只用眼神在陳烈酒臉那滿是擦痕和血漬的臉上巡梭,看他有沒有說假。 “真沒事。”陳烈酒擺擺手本意是想讓他們別擔(dān)心,但不知道扯到哪兒,臉上表情一抽,痛得深“漬”了一聲。 “還說沒事?”許懷謙目光斂了下去。 他不生氣的時候是個挺隨和的一個人,但要是一生氣斂眼,瞧著就挺嚇人。 陳烈酒齜著牙朝他笑:“真沒事兒,可能是跟狼搏斗的時候,撞樹上擦到哪兒了,我擦點藥酒就好了?!?/br> 許懷謙下意識地就說了:“那我?guī)湍悴痢!?/br> 說完他意識到好像有些不妥,這里都講究男女大防,他們現(xiàn)在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夫,感情還沒有進(jìn)展到可以相互幫忙擦藥的地步。 陳烈酒完全沒有這種顧忌,他正愁去哪兒找個能幫他擦藥的人,許懷謙這一開口,忙不迭地應(yīng)承了下來:“好啊?!?/br> 弄得許懷謙想反悔都沒辦法了。 幫院子里的人處理完還賬的事,許懷謙看著院子外面還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朝他們拱了拱手:“大家也看到今日我們家事多,就不招待大家了,大家要是沒事的,就都散了吧?!?/br> 他待人禮貌又隨和,說話也條理清楚,明明聽到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說他病秧子什么的,也沒有計較。 外面一群看熱鬧的大爺大媽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紛紛走了,只留下幾個不懂事還在玩耍的小孩。 許懷謙也沒趕他們,把陳小妹叫過來,讓她用石灰粉兌水在院子里撒一圈。 不是許懷謙對村里人有什么意見,而是今天來的人太多了,難免有些人身上帶著虱子跳蚤的,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沒處理干緊就會惹一身。 他可不想身上長這種東西,想起上次修茅廁的時候,見陳烈酒有拿過石灰粉出來,故有此舉。 陳小妹照吩咐去辦了,許懷謙洗干凈手,確保身上沒有沾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才推開門進(jìn)了屋。